“我明日便尋人上門去問。”
葉韻此時,大有不管不顧的意思。
沈沅珠知曉葉家境況,微微揚,笑而不語。
倒是沈沅瓊直接拒絕:“兩家相看,哪有方上門的?就算那集霞莊東家再厲害,也沒有方主的道理。”
葉韻,分明是作賤。
斜睨了沈沅珠一眼,沈沅瓊又又氣。
求沈沅珠為的婚事奔忙?
才不屑呢。
沈硯淮也道:“已有婚約便罷了,君子不奪人所好,若那雲崢真嫌貧富,也不是什麼良人。
“我雖有與他好的意思,但也沒必要用沅瓊的婚事去換。”
謝歧聞言,舒出一口氣。
“那羅白……”
提及羅白,沈沅珠道:“擷翠坊勢頭正盛,但做主的是他兄長羅青,羅白在擷翠坊未必能說得上話。”
可不想讓沈硯淮,盯上羅家兄弟。
謝歧夫妻你一言、我一語,把兩樁婚事推得一干二凈,也將葉韻推出了火氣。
再聯想到自己手里的銀子,全都拿去賠沈沅珠的嫁妝了,此時不由怒從心頭起。
只是礙于沈硯淮,葉韻不好表現得太過。
“沅珠覺得這也不好,那也不好,不如你說說,什麼人能得你的眼?
“你眼這樣好,還不給沅瓊找個好親事?”
見葉韻控制不住脾氣,沈沅珠溫一笑:“嫂嫂雖然在人世故上,不夠圓融練達,嫁進沈家多年,都沒能與蘇州府各家夫人們玩到一去。
“因此無法給沅瓊妹妹說到婆家,也沒什麼奇怪。
“但葉家在松江也是大戶,應當認識好些青年才俊的吧?
“葉家哥哥雖不夠機靈,但松江人杰地靈,總不會一個才俊都尋不著。
“所以沅瓊妹妹的婚事,我哪里敢越過嫂嫂?”
聽到此,謝歧才品出些味道來。
原來沈沅珠,是不喜嫂嫂的。
謝歧微微蹙眉,心中有了算。
幾人針鋒相對,一頓飯,吃得賓主盡不歡。
但沈沅珠沒吃虧,因此也未有什麼不高興的。
倒是謝歧一路小心翼翼,生怕因自己而不快,便時不時溫聲哄上幾句。
只是他也不知有什麼可說,便一路為自己日後鋪墊,聊些集霞莊東家乃能人之流等話。
謝歧打算等集霞莊規模再大些,就告知對方自己的份。
但也不知怎得,沈沅珠一路愈發沉默。
直到看見站在謝家角門前的衛虎,謝歧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二爺,二。”
衛虎咧一笑,憨憨撓頭。
沈沅珠見狀,知道衛虎這是有事要找謝歧,說了句天熱,讓他記得回茜香院喝解暑湯,又打賞了些瓜果錢,方悠悠離去。
看著的背影,謝歧道:“先前歸寧,我還當思家心切,今日看著又不像這麼一回事了。”
衛虎道:“爺,您先別管這些,小的找到給崔報信的人了。”
“一日就找到了?”
衛虎點頭:“是啊,就住在街尾的客棧呢。今兒上午,崔還找了織機房的小學徒,給那人送謝禮呢。”
謝歧眉心鎖,衛虎又道:“我眼看著那小學徒離開客棧,就拎了兩瓶藥酒去找他,說是先前小學徒忘了拿的,進屋後,我在客棧與那人聊了半日。”
“問出什麼來了?”
衛虎道:“原是崔郁林拿了三百匹雲錦,要去西洋國換舶來貨,哪知他剛上船不久,就說心頭惶惶的,半路跑了下來。
“因著手里有些雲錦,他便連人帶貨跑到北邊去了,想去邊關互市倒賣貨,賺筆銀子。
“哪里想他也是個點子背的,還沒到北邊就被馬匪給搶了,人也被打個半死。
“好在半路遇見一支商隊,這才撿回條命來。
“崔郁林被馬匪洗劫一空,上沒半個大子兒,找了許久,才找到一個人愿意來蘇州府,給他報信。”
衛虎嘖嘖兩聲:“也不知該說他膽子大,還是膽子小,他不敢跟一群人去西洋國,倒是敢單槍匹馬去邊關互市。
“不過也虧得他下了船,我聽說太倉劉家鬥厲害,竟把手到船上去了。
“聽聞新船下海沒幾日,就沉了,如今劉家一頭司,怕是整個家族都要折進去了。
“太倉怕是正熱鬧呢,但日後去西洋國的……”
衛虎滔滔不絕,嘀嘀咕咕絮叨著,謝歧卻是眉心鎖,將這烏龍得七八分清楚。
這當中,怕是沒什麼謀詭計。
唯有差錯,天公不作。
若崔郁林真打了什麼主意,就不會大搖大擺地尋人回來給崔報信。
不找謝序川,多半是實在沒臉。
三百匹雲錦,絕非謝家公中所出,怕都是謝序川私下給他的。
想到沈沅珠與他一唱一和,才要出來點褪紅布,謝歧就忍不住譏嘲出聲。
但……
謝序川的運道,到頭了。
想到崔郁林此時,正不知在哪個角落,等著與自己的妻兒相聚。
而謝序川和江紈素,一個為同手足的兄弟愧悔惋惜,一個為所之人忍痛苦,謝歧就想放聲大笑。
人間事啊,就是如此。
你算盡了前因,卻永遠猜不到後果。
老天爺突然落下的一顆棋,偏偏能讓你滿盤落索。
謝歧彎著腰哈哈大笑,笑得開懷舒暢。
這樣奇妙的緣分,誰又能說他與沈沅珠,不是天作之合呢?
笑得暢快後,謝歧道:“你去跟捎信人說,我們已派人去北邊接崔郁林了,給他筆銀子,讓他馬上離開蘇州府。
“另外,你去找崔,告訴他門口來了個人,給他捎了口信,就說對方接到消息,北邊地,天災大降,他要先趕回去了。
“崔只有崔郁林一棵獨苗,聽聞這事必會心急。”
前幾日崔沒提此事,多半是想先把織機房的事安排妥當,再向謝泊玉告假去找人。
但他不會給對方這個機會了。
“你拱著崔立刻去北邊,他若要找謝泊玉,你就說你會幫他告訴謝泊玉此事。”
只要將崔支走,崔郁林沒死的事,就還能再拖上兩三個月,這段時間,足夠他做許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