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句,謝歧心里什麼仇、什麼怨都倏地消失。
他直了腰,睜圓了眼睛:“我當然不知道。”
說完,他又有些心虛。
他的確不知謝家會做出騙婚這麼下作的事,但謝家最初,的確是想讓謝敬元娶沈沅珠。
是他從中作梗,生生攪黃了他們的姻緣。
但騙婚,他的確不知道。
他以為沈沅珠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他的。
被沈沅珠一質問,先前七八糟的緒呼一下消散,只是仍舊不安。
謝歧想了想,抿著坐在沈沅珠邊。
他還是頭一次,與沈沅珠一起坐在喜床上。
良久,謝歧道:“你婚那日看見迎親的人是我,心中是何想法。”
沈沅珠道:“很俊秀,比謝序川俊秀許多。”
“……”
拂在膝上的手一,謝歧耳尖又開始微微發熱。
就是……好。
“那些服……你若不喜歡,我讓娘理了。”
指著散落一地的衫鞋,沈沅珠道:“日後我也不會給你做做,我不會,亦不想學。”
謝歧聞言,咬牙怒瞪著。
這話的意思,不就是今兒的裳不要,日後都別想再讓,為他準備任何穿戴之嗎?
謝歧心里煎熬許久,他想說不做便不做,他一個集霞莊的大東家,會缺幾件裳不?
可話在舌尖轉了又轉,謝歧垂眸道:“都做好了,何必浪費。”
見他如此,沈沅珠暗暗嘆氣。
“你……你今日所說的話,有沒有騙我的?”
“沒有。”
“你撒謊。”
沈沅珠瞪了過去:“我何時撒謊了?”
“你答得這樣快,還說沒有騙我?若你無心哄騙我,就該細細思量,思量後告訴我,往後再不會騙我,然後我二人好好做夫妻。
“你會待我好,不會再想謝序川,更不會去想什麼謝敬元。”
沈沅珠道:“我想他們做什麼?”
“你就說……你說你日後不會再騙我。”
謝歧纏人得不行,沈沅珠雖不兄嫂待見,但到底也是被娘親和娘養大的,此時也來了脾氣。
掐著腰,怒視謝歧:“好好,我日後不會再騙你,若再騙你,我們就和離,讓我沒有夫婿可騙。”
“你……”
謝歧手指著,氣得雙眼通紅。
“這話你想很久了吧?你就是想跟我和離,你本不想嫁給我。
“謝家騙婚,你就給謝敬元做了裳,與我親你就把裳給了我,我看你本就是嫁給誰都可以,你心里不在乎與誰親。”
謝家騙婚,無聲無息的,既不吵也不鬧,可見本無所謂夫婿是誰。
謝歧氣得猛地站起,捧起地上衫鞋,氣極一瞬,又狠狠摜在地上。
沈沅珠走到妝匣面前,將謝歧所送的南珠金步搖收了起來。
若他一會兒發起瘋來,當啷一下摔得碎,可就不好了。
這南珠很是名貴,那些個裳,摔便摔了吧,左右也摔不壞。
收拾好自己的頭面首飾,沈沅珠出嫁妝冊子,把羅青前些日子送來的東西又一一添補上。
見毫無反應,謝歧心里憋著委屈,又看著散落滿地的新,真想上去狠狠踩上兩腳。
只是他知曉,若真這樣做了,別說給他做裳,下次他連繡娘的裳都穿不上……
心里又憋又屈,謝歧看著沈沅珠安安靜靜的背影,牙咬得咯吱作響。
看著看著,他突然抿,眼尾輕垂:“小榻窄,從今兒起我要睡床。”
怕沈沅珠不同意,謝歧又道:“我手長腳長,蜷小榻休息不好,你不能不同意……”
他二人才是夫妻。
謝歧算是瞧出來了,沈沅珠本沒有心,若不能將牢牢圈在自己邊,是不在乎自己夫婿是誰的。
說不定,嫁給衛虎都不在意!
想到這兒,謝歧轉便往喜床邊走,了外袍直接躺了下去。
大紅衾被隨著他的作,帶起淡香,謝歧心口怦怦直跳,兩頰泛紅。
從今兒起,他不要再睡小榻,他要與自己的發妻同床共枕、朝夕相、耳鬢廝磨……
他就不信,他生得如此俊,沈沅珠會不心。
謝歧面上發熱,忍不住用面頰輕輕蹭了蹭大紅的被子。
“你不同意……我也不會回小榻了。”
沈沅珠聞言,筆都未停,仍在賬冊上記錄著什麼。
只是先前未想將謝歧送的南珠金步搖,記在自己的首飾冊子里,聽他說了這話,想了想後,拿出另外一本嶄新的手札,將步搖的模樣和材質一一加了上去。
沒聲音,謝歧也不作,只是過了片刻道:“我說話……你聽見了沒。”
沈沅珠道:“聽到了,隨你。”
夫妻共枕有什麼奇怪,不懂謝歧整日在想些什麼。
沈沅珠嘆息一聲,懶得理他。
若不是馬上就有一大筆銀子進賬,心大好,今兒才不愿費這樣多的功夫跟謝歧周旋。
他要與同睡一張床,沈沅珠卻沒有毫抵,可見還是喜他的。
只不過姑娘家面皮薄,怕是不好無緣無故說起這些……
邊笑意就快不住,謝歧抹了把臉,強喜。
他語氣淡漠:“織房繡坊里,許多子做紅最終都生了眼疾,家中也不缺繡娘,你不做便不做了。”
左右不給他做,也不給別人做……
但沈沅珠卻會告知他,是自己親手所做,可見心中還是有幾分他存在的。
若不在意,又何須哄他?
想了想,謝歧起,將地上的新一件件撿起來,放在小榻上重新疊好。
然後頓了頓,他上前掀了小榻上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