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都收到自己的櫥中,謝歧正想關上櫥,轉眼看見里頭掛著的幾睡袍。
夏日袍大多使用清細的薄紗,因經緯稀疏所以輕薄氣,只是他平日不說熱極,便很穿這等睡袍。
紗吸了汗容易在上,是以他并不十分喜歡。
這一,掛在櫥中,倒是沒穿過幾次。
謝歧放裳的手一頓,生生轉了方向將這件拿了出來。
他肩寬腰窄、拔如竹,自當多多展現給沈沅珠看。
想到謝序川矮了他一截,謝歧抬手將袍拿出,放在鋪著大紅鴛鴦被的喜床上。
越看,他心中越是歡喜。
正準備讓衛虎燒些熱水,以作晚間洗漱所用,就見苓兒怯生生站在屋外,想進又不敢進的模樣。
沈沅珠轉頭看看謝歧,見他站在大櫥前窸窸窣窣翻著什麼,便朝苓兒搖頭,示意進來。
“小姐,衛虎找姑爺。”
“我知道了。”
見謝歧半個人都探在大櫥中,苓兒紅著眼:“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姑爺他沒為難你吧?”
“沒有……”
轉頭與謝歧說了衛虎找他,沈沅珠便接著忙自己的事去了。
那邊衛虎等在院中,心中焦急。
見了謝歧,他忙道:“雲掌柜那邊說,查到賣鋪人的消息了。”
“誰家?”
衛虎有些為難地撓撓頭:“說是謝家。”
“謝家?”
謝歧眉尾一挑,有些不懂眼前局勢了。
“是的,說是謝家的一個婆子出面,跟雲掌柜易的,我聽雲掌柜形容,一時拿不準是哪一房的人。
“聽起來,家中幾個得臉的都能湊上一些特征。”
想了想,衛虎又道:“爺,您說會不會是老太太那邊……”
謝歧搖頭:“老太太前段時日險些被謝承志氣死,還沒病愈,不會在這些事上耗費心思。
“且謝家結元煦都來不及,不會在他眼皮下使小作。”
先前元煦設宴未邀請謝家,已讓他們猜忌是否得罪了對方,如今不會使這些小把戲,萬一惹怒元煦,更是得不償失。
且除了老太太,他爹謝泊玉更是個膽小怕事的,他結元煦都來不及,不會有這樣的心思。
至于二房,謝承志沒這個腦子。
余下便是謝敬元和謝序川……
謝敬元沒有這樣做的道理,至于謝序川,比謝承志還不如。
“那這事就奇了。”
衛虎撓撓下:“若不是謝家人做的,就是有人栽贓謝家了?可一般人誰會這樣做呢?
“謝家在蘇州府行商多年,有幾個對手不奇怪,可哪一家會做這種事呢?”
謝歧輕拈指尖:“這事不是沖著謝家,是沖著我來的。”
栽贓給謝家,怕是給他的警告。
許是知道他的份,再將他引到謝家面前,告知他對方已經知曉集霞莊東家是他的事。
這人,或許只是見元煦抬舉他,而給他的警告。
思索片刻,謝歧道:“不用理會,既事做得如此委婉,可見還是顧忌元煦。
“而只要元煦在蘇州府一日,我們便可放開手腳。”
衛虎點頭:“雲掌柜那邊鋪契已經到手,他說讓爺選一吉日開鋪。”
謝歧道:“開鋪那日,記得廣邀商會眾人,把先前庫中存的高價滯銷貨,再標高三擺出去。”
“啊,再高三層?”
那還能賣出去嗎?
見衛虎遲疑,謝歧道:“這三銀子不貴在貨上,貴在是從誰的鋪子里賣出去的。”
元煦親題的匾額一掛,當日來慶賀的人,無論如何都要帶些東西走了。
商會里一個二個富得流油,不會在意那一點點虛高的價格。
他如今手頭空虛,管他誰人都要刮上一筆。
二人在院中談,沈沅珠那邊賬目也算得差不多了。打算今年再擴大一下染坊,多雇些染匠。
今歲的鬥染大會,元煦明中暗里都會扶集霞莊,需提前做好準備。
夫妻二人各自忙碌,未想謝家人也沒倦怠,各生心思。
謝三娘前段時日在被謝承志氣得大病不起多日,這兩天剛恢復一些,便找了花南枝。
“沈沅珠手中的染譜,不能再拖了。”
謝三娘道:“年歲漸大,我這還不知能再拖幾年,若沈沅珠嫁的是序川便罷了。
“如今嫁給謝歧,二人還有夫妻同心的趨勢,若再不將染譜拿到手,怕日後都要把謝歧的野心,助養大了。”
花南枝聞言,垂眸道:“沈沅珠看著乖巧懂事,實則刁鉆難馴,當初我們……都看走眼了。”
“呵。”謝三娘冷哼一聲:“嫁進門來,就容不得了。”
“拖得起,我們卻是拖不起,沒有沈家的染譜,今年鬥染大會怎麼奪魁?
“若不能奪魁,謝家的皇商之夢……”
謝三娘心頭無奈。
若此次還不能奪魁,怕是等不到下一個鬥染大賽了。
沒有的謝家,還能走多遠?
謝三娘的手一,面微冷:“去找燕大夫,讓他跟泊玉父子說,我年邁衰,臟腑氣虛耗、氣枯涸,時不久矣。
“晚間,讓眾人都到裕金堂去,我倒要看看氣死祖母的罪名,沈沅珠敢不敢當,又當不當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