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看沈家那小丫頭,不像是能聽人擺弄的。”
鄭淑道:“你瞧老大媳婦和老太太,那都是人里頭的人,還不是被沈家丫頭擺了一道又一道?
“我也是人,最清楚沈家丫頭心思,這染譜就是保命的護符,哪里會輕易拿出來?”
撣了撣落在榻上的煙灰,鄭淑撇著:“不說別的,就說沈硯淮那廝也不算蠢貨,可這麼多年,愣是沒能把《沈家染譜》從那丫頭手里摳出來。
“可見這是個厲害的。”
謝承志擺擺手:“牙尖利些罷了,沈硯淮摳不出染譜,那是他名不正、言不順。
“他娘跟季知意那點子事兒,蘇州府里頭誰人不知?一旦沈硯淮下手重了,謝家也不會放過他的。”
鄭淑道:“這麼說,你是有想法了?”
謝承志點頭:“辦法是有,奏效不奏效就不知道了,且看著吧,興許能呢。”
夫妻倆在屋中琢磨沈沅珠,謝盈壽短手短腳跑了進來。
謝瑢聽了一耳朵,怯生生道:“娘,我覺得二嫂嫂人不錯,咱這麼算計,是不是不妥當?”
“不妥當個屁。”
鄭淑出手,在謝瑢腦門上:“要不是你爹娘算計,你跟盈壽能天天吃香喝辣的?
“咱二房要是不算計著些,來日你都得著屁出嫁。”
“娘!”
鄭淑講話糙得很,給謝瑢鬧了個大紅臉。
“怎麼我說的不對?你那祖母心都偏到咯吱窩去了,眼里除了大孫子、小兒子,哪有咱們二房一個?你啊……”
鄭淑又用力了謝瑢:“出了這院子,給我把閉咯,別讓你二嫂嫂聽見什麼風言風語,知道沒?”
“知道了。”
謝瑢被鄭淑推搡得頭暈目眩,嚇得一溜煙抱著謝盈壽跑了出去。
謝家一家上下,變著花兒的琢磨沈沅珠,沈沅珠卻是在屋中悠閑的聽羅氏匯報其他房向。
“聽說大房吵了一整日,那對夫妻素來不合,如今看來,在樣布比拼上也有分歧。
“不過上午大招了庫房管事去,老奴猜想,應當是為了采買生一事。”
“果然。”
沈沅珠杵著下,眼睛一眨一眨:“既然知道是今日出發,那讓兄找人盯著,看看是誰接了這趟差事。
“倒也不必回程時候堵著了,讓咱們的人跟著一起跑一趟就。
“一路上讓采買的隊伍拉拉肚子、扭扭腳的,這時間也就耽擱了。左右拖著他們,不讓原料按時進城就可。”
羅氏點點頭,又道:“三房那邊沒什麼靜,三爺一早就出去了,現在也沒回。倒是二房,下午時候有個孫啟的管事,把棉荷喊了去。”
沈沅珠道:“先不理。”
二人正說著,苓兒起珠簾走了進來。
苓兒嘟著道:“小姐,您說對了。今兒還真有人找上奴婢來了。”
“誰?”
“雪青。”
聽聞是江紈素邊丫鬟,沈沅珠來了興致:“找你做什麼?”
“也沒做什麼,偶遇似的,隨意閑聊了幾句,給奴婢抓了把飴糖,夸獎幾句便走了。”
沈沅珠輕嘆:“看來這謝家,也沒什麼出奇的手段。”
用指尖輕輕點著面頰,故作憾道:“既然們沒作,我可要出手了。”
也該去找謝序川要《謝氏耕織圖》了。
沈沅珠眸子一轉,剛琢磨出個念頭,就見小枝手里拎了張帖子走了進來。
“咦?誰家的?”
閨中時候朋友便,又不如沈沅瓊喜好結他人,是以收到的請柬極其稀。
沈沅珠拆開,發現是周荷邀晚間去姜府賞花。
羅氏低頭看了一眼,有些疑:“姜夫人怎的突然約起小姐來了?難道也是為樣布一事?”
“不應該呀。”
周荷是母親生前摯友,出嫁時候對方還曾來送過親。
周荷出書香門第,其祖父與父親都是秀才,後來嫁給了為的姜大人,了家夫人。
按說應當生活無憂。
只可惜姜大人早些年外放,一去十多年,再回來時帶著外放時娶的妾室。
二人如真夫妻一般,在苦寒地患難與共,琴瑟和鳴。
待姜大人調回蘇州府織染署後,母親的這位舊友境便別扭了起來。
周家沒有做生意的,姜大人雖然在織染署,但管的是文書、文契一類。
所以沈沅珠一時也想不到,對方找自己做什麼。
“罷了,赴約後就知曉了。”
羅氏道:“那要不要告知姑爺,讓姑爺隨行?”
沈沅珠想了想,微微搖頭:“晚間小枝陪我就,娘您在家里歇歇,這幾日勞累,莫再奔走了。”
抬頭看了眼羅氏,羅氏便知沈沅珠的意思。
雖謝歧如今看著不錯,但到底人心難測,家小姐想瞧瞧人不在時,謝歧對放在妝臺上的“染譜”,究竟不興趣。
羅氏給了一個放寬心的眼神,沈沅珠著帖子,面上笑瞇瞇的,眼中笑意卻是漸漸淡去。
自己養大的孩子是個什麼子,羅氏還是清楚的。
家小姐看似兒,實則冷心冷,想讓信任并非易事。
但沈沅珠對周荷,總有幾分敬崇在。
許是人走茶涼,夫人剩下的舊友還有往來的實在不多,而無利益糾葛也唯有周荷一個。
這些年,小姐拿周荷做親姨母看待,周荷對家小姐也的確說得上好。
早年小姐年歲小,葉韻暗中拿小姐被周荷知曉,領著一群僕婦上門,生生把小姐抱回了姜家。
後來沈硯淮要歸家,葉韻才不得不做小伏低,去姜家給小姐賠罪,將人接了回來。
只是後來……
後來姜大人帶了那位回府後,周荷這姜夫人的位置……
羅氏瞧著沈沅珠對著邀帖出神的模樣,輕聲一嘆。
這邀約來的時機,也太巧了些。
謝家剛有作,就有人邀小姐出門……
羅氏雙手合十,期這世上真心疼家小姐、無關利益取舍的人,再多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