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人雖是，但所在位置不是什麼油水厚的。
沈沅珠提著拜禮到姜家時，就見兩扇棗木門有些微褪，不似小時候來過時那樣鮮艷。
如今瞧著，竟有些斑駁。
隨著姜家僕婦來開門，沈沅珠聞到了一淡淡的艾草香，若細聞，還夾雜著一些說不出的味道。
門廳上頭掛著耕讀傳家的匾額，角落里的青磚生了青苔，看著像是下人許久不曾打理過。
沈沅珠回後的棗木門，相比記憶里，褪許多。
再往里走，耳房門上掛著一道舊布門簾，那布糙，看圖案紋理也并非本地喜好的模樣。
沈沅珠著拜禮的手了，看出些門道。
怕是這帶著破舊、帶著異地氣息的東西，都是姜家另一位如夫人的手筆。
怕是想讓姜大人想著兩人在苦寒地相依為命，鶼鰈深罷了。
可這些，姜夫人日日看著，也不知該是什麼。
沈沅珠垂眸，胃里翻涌。
“沅珠，來了？快過來坐。”
姜家僕婦將送到一座小院，小院的屋檐下掛了一串銅鈴鐺，窗下有一口大缸，里頭養著碗蓮。
地面里恣意生長著菖，頗有些野趣。
周荷穿了件綴了銀扣子的月白半臂，搭長袖短襖，頭頂隨意盤了個發髻，一臉溫慈的站在廊下，滿面笑意朝揮手。
沈沅珠下心酸，仰著頭咧出個大大的笑容來。
“周姨姨。”
撒似的走幾步，把手里的拜禮遞給周荷。
“給您和妹妹選了些吃的、用的，您可別嫌棄。”
周荷上沈沅珠的面頰，眼歡喜：“還帶什麼禮呢？你人來我心里就高興得很了。”
說完，抬手招了招出半邊子，躲在屋的小姑娘。
小姑娘上穿了件石竹的襦，襟領口嵌著淺碧織錦，腰間系了條素長绦，尾端掛著銅鈴，一舉一叮當作響。
沈沅珠看了看小姑娘上漿洗得有些發糯的襦，心下了然。
這對母，生活大抵不太如意。
“姜早，過來給你沅珠姐姐行禮。”
小姑娘面上帶著淡淡的胭脂，耳上墜著純銀桂花耳墜，一臉。
朝著沈沅珠安安靜靜行了個禮。
“都是自家人，先坐吧。”
下人在小院里支了桌，上面擺滿姑娘家吃的東西。沈沅珠看著，里頭還有一道桂花糖藕。
這東西，是小時候住在姜家時，最喜歡吃的，而周荷如今還記得。
沈沅珠看著，心頭一。
罷了、罷了、就算周荷真打了什麼主意，便也隨了，能做到的，為了這一盤桂花糖藕，自己也要試試的。
三人吃吃喝喝，姜早靦腆，話安靜，倒是周荷和沈沅珠還算熱絡。
待用過飯後，周荷沏了一壺獅峰龍井，三人坐在小院中，吹著夏日晚風，低聲談。
好一會兒，周荷道：“其實今兒找你來，是有件事想你幫忙。”
著茶盞的手一，沈沅珠撒道：“您有什麼需要我做的，盡管吩咐就，說什麼幫忙呢？”
周荷彎著子，目溫，臉上帶著些許揶揄。
指了指在一旁擺弄碗蓮的姜早，眨眨眼。
“小姑娘，年紀到了，想給說門親事。
“這不是剛聽說謝家老太太要謝家老三選媳婦？我這就找到你來了。”
“誒？”
沈沅珠聞言，暗暗舒了一口氣。
原來只是這事。
眼中微熱，為自己的小人之心好生愧疚了一會兒。
娘親的摯友，小時候打上門給抱回姜家的周姨，不曾變過。
真好。
沈沅珠抬起頭，湊到周荷耳邊：“您怎麼瞧上謝敬元了？”
周荷也學著的模樣，小聲耳語：“我瞧他模樣生得俊的，且我往日就打聽了這人，人品還。
“暫時也沒瞧出什麼大瑕疵，便是日後不能與我家姜早一生恩，想來也不會給大難堪。
“且謝家也算富貴，雖是商戶，但……”
握住沈沅珠的手，周荷一嘆：“總比清貧一生要好。”
這話，出些心酸來。
沈沅珠不好多問，只是道：“三叔甚在家，我與他見得不多，但對方的確是個懂禮孝敬的。
“只他是老太太心尖兒，姜妹妹嫁過去……”
想到謝三娘要的兒媳標準，沈沅珠覺得，哪怕姜早真嫁了過去，怕也要難一段時日。
但有個好是，雖不看好謝家日後，但三房應當不會養不起妻兒。
周荷稀罕地了沈沅珠的掌心：“不瞞你說，我也是沒了辦法。姜早說親，是有些尷尬的。
“他爹雖是，但職不大，對姜早又不上心。戶人家里尋不到好的，門戶太低了也不。
“不上不下，高不低不就的，實在讓我頭痛。
“這兩年我琢磨了好些人，謝敬元除了年歲大了點外，其余都可。再蹉跎下去，等姜早年紀上來，就更難尋可心的了。”
說完，小心看了看四周，低聲音：“謝家老太太……聽說子不大好了，你那婆母也不是個尖酸刻薄的，不會將手到三房去。
“所以哪怕老太太對兒媳苛刻些，也不過就……一兩年的事。
“且我想著，你也在謝家，日後你姐妹二人也能互相幫襯著些。
“就是輩分不同，真嫁過去，要為你三嬸兒了。”
說完，周荷輕輕笑了起來。
謝家老太太沒幾天活頭的話，都說給自己聽了，沈沅珠也沒有再拒絕的道理。
何況對方是周荷，莫說想讓姜早嫁給謝敬元，就是想讓姜早嫁給謝歧，也會為對方籌謀籌謀的。
想了想，沈沅珠道:“謝老太太那邊的意思，也是想尋個家出的姑娘……”
“這事兒，我回去探探謝家的口風，必想辦法讓您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