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歧沐浴出來後,就見沈沅珠和羅氏坐在繡墩兒上,圍著一堆瓶瓶罐罐不知在搗弄什麼。
他有些好奇,走近去看。
“這是在做什麼?”
沈沅珠出十白白手指,輕輕晃了晃:“做蔻丹。”
羅氏正捧著一個竹編笸籮,里頭裝滿挑細選的仙花花瓣,低頭撥弄什麼,謝歧卻道:“我來吧。”
將笸籮接過來:“如何做?”
羅氏道:“姑爺先將這仙花搗爛……”
謝歧捧著石臼,任由羅氏從一個瓷瓶中倒了些末進去。
“這是什麼?對人可有損害?”
沈沅珠杵著下,看著謝歧認真的作道:“是白礬,固所用。”
出手指,又在一些瓶瓶罐罐上點了點:“要加一些茜草,更鮮亮些。”
見小夫妻興致正濃,羅氏躡手躡腳退了出去,將屋中留給二人。
謝歧做事認真,將仙花搗得如泥似的,才倒到細紗上出。
他道:“還要如何做?”
沈沅珠出雙手,亮出修整得圓潤的指甲:“洗干凈指甲,等干燥後就將這一點點涂到指甲上。”
見他聽得認真,沈沅珠一臉嚴肅地嚇唬謝歧:“要涂抹均勻,若染花了,會很難看的。
“染到外頭去也不,要好些日子才能洗凈,姑娘家染了難看的蔻丹,會被嘲笑的。”
又點了點旁邊的蓖麻葉:“染好了要剪指甲大小,覆蓋在染膏上,再用布條輕輕包裹……”
謝歧聽得認真,等沈沅珠說完,他便手將對方的指甲,仔細用巾一點一點干凈,作細致而溫。
許是太過專注,他眉頭微蹙。
等著染刷時,手又在半空停了片刻,似乎在斟酌如何下筆一般。
沈沅珠見他這模樣,笑道:“夫君盡管手,不管染什麼樣子,只要是夫君染的,都是最的。”
謝歧被哄得不住邊笑容,語氣低:“那我開始了。”
他出兩手指,輕扶起沈沅珠的食指,到骨節時又控制不住般稀罕地了。
不知是不是謝歧手上傷口太多的關系,指腹上仿佛帶著一層薄繭,著不見的細地方,讓沈沅珠覺著有些。
垂眸看著把指甲邊緣抹得整齊無瑕的人,抬起另一只手開始作。
一會兒扯扯謝歧的頭發,一會兒又去他的臉頰。
謝歧并未覺得到干擾,相反十分用。
等將沈沅珠十個手指全部包裹完,他頭上張得氤了汗。
看著作不便、傻傻舉著雙手的沈沅珠,謝歧皺眉:“這要包裹多久?一直這樣舉著嗎?那豈不是胳膊都累酸了?”
沈沅珠道:“四五個時辰吧。”
“這也太久了些。”
沈沅珠淡笑不語,反而心大好地端詳著十指。
明兒可是個好日子,不僅要染了蔻丹,還要選一亮眼刺目的,發髻……
就讓娘給盤個楚楚可憐,備顯孱弱的。
沈沅珠對著銅鏡做了個鬼臉,隨後又笑得明燦爛。
晚間一夜好眠,倒是謝歧睡得不夠安穩,半夜起來將手上的染膏拆下,又仔細清理一遍。
聽聞羅媽媽說還需些豬油潤甲,也一并細致做了。
做完後,他忍不住輕輕沈沅珠的手,怎麼看都很歡喜。
“小姐、小姐……”
謝歧昨日歇得晚,沈沅珠又嗜睡,是以苓兒驚呼的時候二人還沒起。
苓兒站在拔步床外輕喊了兩聲,又轉頭道:“是不是太早了些?要不讓小姐再歇息會兒?”
羅氏搖頭:“不早了,再晚謝家人都出門了,哪還能湊得這樣齊整?無妨,喊。”
邊說,羅氏邊上前喊了兩聲,又轉頭對苓兒道:“去吧。”
苓兒在嚨了,輕咳兩聲,又試著吊了兩下嗓。
“啊,啊……”
先是試探著喊兩聲,看羅氏鼓勵地點點頭,突地嗷嗚一聲。
這一聲,嚇得謝歧猛地坐了起來。
苓兒一路哭著喊著往外跑,邊跑邊:“不好啦,家中出賊人了,我家小姐的染譜被了。”
見謝歧起,羅氏也一臉凝重:“姑爺,不好了,小姐的染譜不見了。”
謝歧緩緩抬眼,神如冰:“《沈家染譜》”
羅氏還是第一次在謝歧眼中,見到令人膽寒的戾氣。
他沉默片刻,輕輕拍了拍在被子里的沈沅珠:“你先退下吧,我與說。”
羅氏一驚,呆愣片刻後,才點頭退下。
剛剛的姑爺……
“沅珠……”
沈沅珠睜開眼,就見謝歧面平靜,眸中卻似淬著點點寒冰一般。
“昨日有誰來過屋中嗎?羅媽媽說染譜被了。”
“什麼?”
沈沅珠焦急翻下地,走到妝臺前仔細翻看,好一會兒帶著哭腔道:“真的不見了。”
“無妨,我幫你找回來。”
從床邊拎了繡鞋走到沈沅珠邊,謝歧半蹲下,著的腳踝幫穿上。
“昨日誰進屋子了?”
“棉荷。”
“來做什麼?”
沈沅珠吸吸鼻子:“說求我庇佑,說你嗜,還派了衛虎日日磋磨,沒了活路,來求我恩典。”
謝歧聞言,眉心蹙得厲害。
他半蹲著沒有起,沈沅珠看不見他的神。
謝歧的手指,無意識般挲著的腳踝,指尖上反復愈合的傷口形的薄繭,磨得人忍不住一陣陣栗。
他似是在思考什麼,手上作卻是沒停。
良久,謝歧道:“我昨日回來時,你怎麼沒與我說?”
沈沅珠哭著道:“我只當是挑唆我夫妻,爭風吃醋罷了。夫君待我如此好,我亦滿心滿眼都是夫君,怎麼會輕易聽信的離間?
“這事兒我未往心里去,自然也不會與夫君說……”
幾句話,沈沅珠就見著背,半蹲在自己腳邊的謝歧上銳意褪去,淡淡緋紅由耳尖蔓延至脖頸。
他語氣比方才溫許多,仰著頭看向沈沅珠:“你千萬別聽胡說,與你爭哪門子的風,吃哪門子的醋……
“往日在九彩居,我話都未曾與說過幾句,都是衛虎吩咐做事。”
想了想,謝歧垂眸,聲音喑啞,里帶著不易察覺的哀求:“染譜丟失與我無關,你萬不要中他人計策,懷疑我。”
片刻,他又道:“打染譜主意的無非那幾人,穿,我帶你要回來。”
他低著頭,沒看見沈沅珠正端詳自己染得十分完的蔻丹。
聞言,眸子晶亮:“穿,要染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