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珠與他對視,目平靜,看不出緒。
穆隨雲研究許久,抬頭後也是一臉驚訝地看向沈硯淮。
謝歧不知當中奧妙,只是見沈沅珠盯著擷翠坊的織錦看了許久,問了一句:“喜歡?”
“嗯,喜歡,很漂亮的織錦。”
謝歧道:“可要投簽?”
“要。”
從沈沅珠手中接過竹簽,謝歧上前幫放了進去。
一人作,其余人也跟著開始一個接一個投放進去,很快,擷翠坊的簽筒里便堆滿了大半竹簽。
元煦見狀,開口道:“看來擷翠坊實至名歸,既然如此,這魁首之名便給擷翠坊了?
“眾人可有異議?”
眾人搖頭,皆無異議。
元煦讓小吏清點了竹筒中的竹簽,又將集霞莊排為亞元、沈家織錦排至了第三名。
過了今日,這排名在蘇州府就算定下了。
謝家一夜之間,由龍頭掉出了前三位。
元煦做事干脆,宣布了魁首之後便一拍手,兩個托著蓋了紅布的小吏走了出來。
“既然奪魁,如何能沒有彩頭?織染署賞黃金五十兩,另與郡王府的契約今日也可一并簽了。”
還有賞賜?
沈沅珠看著五十兩黃金,心中歡喜。
要知道過了今日,那銀子可就真的會如流水一般,涌進擷翠坊了。
向羅青,看著眾人將他包圍在連聲恭賀的場景,揚一笑。
遙想四年前的鬥染大會,擷翠坊拿得魁首,卻被謝三娘一句不流、討巧之技貶得一無是。
當時蘇州府眾織染商號,以謝三娘馬首是瞻,四年來竟有孤立擷翠坊之舉。
當年太過年,在羅氏勸導下決定先韜養晦,慢慢蟄伏。
如今娘親的擷翠坊終于可以站在至高,俯瞰謝、沈兩家了。
沈沅珠垂眸,撥弄著腰間的香囊,心大好。
樣布之事塵埃落定,元煦既然將契書都拿了出來,便說明此人做事并不看重蠅頭小利,不會讓商鋪讓利太過。
既然連這等後顧之憂都沒了,沈沅珠也算徹底放下心來。
跟謝歧回謝家離開時,看見謝泊玉與沈硯淮的神都頗為凝重。
自家的技不會看不出來,但真相大白這日早晚都會到來……
,無懼風雨。
回到謝家,沈沅珠本以為謝泊玉會找自己,可半日過去,竟毫無靜。
正疑呢,謝歧就收到衛虎消息,說是雲崢找他。
今日得魁的雖然是擷翠坊,但集霞莊好歹也落個“亞元”之名,蓋過了謝、沈兩家,價自然跟著水漲船高。
雲崢那頭定也收到不邀約。
他心中有數,剛才本應該直接去集霞莊,可他不放心沅珠獨自回家。
“元公公那邊有些事要尋我……”
“你盡管去忙。”
擷翠坊還有許多事要理,恨不能謝歧現在就消失。
“就這麼不想我陪你?”
沈沅珠道:“男兒大丈夫,自是要以功名就為重,我希我的夫君,來日可以聲名遠揚,為棟梁之材,如此才不會再讓人輕易看輕。”
垂著眼,低聲道:“我不想見任何人,再低看你、無視你……”
幾句話,將謝歧說得熱澎湃,恨不能今日就昭告天下,他乃集霞莊的背後東家。
可此時集霞莊還只是空殼一個,時機尚不。
想了想,他將沈沅珠攬在懷中,輕聲道:“一切都會如你所愿。”
說完,他跟著衛虎離開,去了集霞莊。
謝歧剛走,沈沅珠就忍不住在屋中喜得手舞足蹈。
這一日,終于來了!
羅氏和苓兒還有小枝,見了的樣子都忍不住眼眶泛紅。
苓兒和小枝年歲小,不知夫人當年艱苦,唯有羅氏,方知今日有多不容易。
側過去面頰淚,開口道:“小姐,羅青將織染署的契書送了過來。”
沈沅珠接過一看,與預想差不多。
這一單生意只可說,不賠。
“沒什麼問題,讓擷翠坊的師傅們開工吧。
“另外今兒得的五十兩黃金,都給師傅們包紅封發下去,另外再從我庫中拿出二百兩,給師傅們買些酒糖茶,一并發下。”
沈沅珠盯著織染署的契書,翻過來覆過去地看,小心翼翼地著。
這份契書所代表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娘……”
沈沅珠下心中激,緩緩開口:“謝家那邊派人去蜀地和太湖購買生的隊伍,應當要回來了。
“再過一段時日,就要到了雨季。這批原料謝家不會留在手中,如今除了我們,旁人也吃不下。
“您讓羅白去找謝家,低價格把這批原料收回來。”
謝家一下跌落雲端,就算這批生他們留著制織錦,在本地有擷翠坊著,也賣不出去。
而想要銷往外面,這織錦的本又太高,怕是不好出手。
羅氏點頭應下。
擷翠坊名聲打了出去,他們的織錦不愁賣,所以這原料自然不會爛手里。
“對了小姐,羅青那收了不拜帖,其中有兩封……”
羅氏拿出兩份拜帖,沈沅珠心中已經有數,心平氣和打開。
第一封,邀請人是謝泊玉。
沈沅珠看了兩眼,隨手還給羅氏。
“丟了吧,謝家的帖不用管了。”
謝泊玉給羅青下了帖子,就說明他對擷翠坊背後東家有所猜測,但并不十分肯定。
若是肯定,早找到這里來了。
也或許是試探,但現在還不是跟謝家攤白的時候。
至于另外一封……
沈沅珠打開,果然是沈硯淮。
羅氏見狀道:“羅青說了,沈硯淮找到他,直言讓他把這拜帖送到背後東家手里……”
沈沅珠嗯了一聲:“他猜到是我了。”
還以為沈硯淮不記得沈家未封缸前,沈家染方染出的澤是什麼樣子。
未想他竟一眼看出,擷翠坊使用的是《沈家染譜》上的技法。
羅氏有些擔心:“那小姐,您去見嗎?”
“見。”
將拜帖合上,沈沅珠道:“為何不見?有些事也該做個了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