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69章 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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擷翠坊的名字,沈硯淮本也不算陌生。

上一次鬥染大會他人在漠北,沒能及時趕回。待回來聽聞新奪魁的鋪子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作坊時,還很是驚訝。

自那以後,他便對擷翠坊多有留意,奈何他在蘇州府的時日實在不多,見這鋪子沒掀出什麼風浪,便也再沒放在心上。

只是沒想到,第一次來擷翠坊,會是這種境況。

沈硯淮下了馬車,站在擷翠坊門前細細端詳。

擷翠坊在萬寶街的位置不算最好,但十分討巧。大門是烏木制,上頭雕著商戶常用的吉祥紋。

沈硯淮看了兩眼,大步走了進去。

羅白已在堂前等著,見了人來笑道:“沈老板,我們東家在樓上廂房等著了。”

沈硯淮點頭,目卻掃過熱熱鬧鬧的擷翠坊。

只這一眼,他便篤定心中猜想了。

擷翠坊的布料堆放,不似其他布坊,將一卷卷布料堆積在一,亦或是高高掛起,從木架上垂下一段供人挑選。

這里做了頂天立地的黃花梨木架,旁邊帶著西洋鉸鏈,伙計拉鉸鏈時,可以看到整個木架上的所有布匹。

木架前頭還掛著一串串“布札”一樣的東西。

可讓進店的客人到、到不同的布料質地。

正堂中央矗著一個木框展架,如今上面掛著,他今日看見過的那幅“福壽綿延”織錦。

四面墻邊擺著博古架,陳列的東西大多小巧致,亦或奇特扎眼。

許多小心思一看就知這背後東家,應是個子,還是個年歲不大的姑娘家。

因為太多東西,都不合老一派的規矩了。

沈硯淮看著,也不知是個什麼,又亦或是無思無想,心無波瀾。

“我們東家正在里頭等著,我去給二位沏茶。”

羅白躬手,虛做了個請的手勢,說完便轉離開。

沈硯淮站在廂房門前,半晌未作。

好一會兒,他才推開門。

屋中沈沅珠坐在桌前,正在撥弄算盤算賬。

認真,算盤撥得又快又準,沈硯淮看了幾眼,走上前坐在沈沅珠對面。

沈沅珠停下作,將算盤推到一旁。

道:“阿兄。”

自詡能言善辯、人練達的沈硯淮,此時也只是點點頭,不知能說些什麼。

在織染署看見那幅“福壽綿延”織錦時,他便有所猜想,彼時甚至有無數言語想要詢問。

可此時坐在沈沅珠面前,面對這個在他眼中還是個孩子的妹妹時,竟一句話都再說不出。

他二人雖是兄妹,可中間又橫亙著殺母之仇……

雖跟沈沅珠無關,但他也很難如對沈沅瓊那般對

至于問擷翠坊……

當年母親和季知意之間的恩怨,他并非不知。

季知意過世時他已到了能接手沈家的年歲,上一輩的事他不好評判,也很難評判,所以沈硯淮,從未向沈沅珠要過手里的染譜。

他以為季知意離世只給沈沅珠留下《沈家染譜》和一庫房的嫁妝,卻未想還有個擷翠坊。

思及此,沈硯淮眉宇松

既然季知意能做出離世前,將沈家所有稀有染缸封缸的舉,如今能讓沈沅珠另辟蹊徑,繼承沈家的技和產業,好似也并不令他十分意外。

沈硯淮在沈沅珠面前坐了許久,發現那些個問題在心底兜兜轉轉,竟也就沒了再問的

沈沅珠抬頭看著沈硯淮,偶爾間,還能從他面上看到幾分記憶里父親的模樣,可也……

僅此而已了。

既然沈硯淮都沒什麼可說的,與他就更沒有談的了。

左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擷翠坊,任何人都不得一分。

二人就這般僵持著,許久都沒開口說一句話。

好一會兒,沈硯淮才道:“那幅‘福壽綿延’圖,織的不錯。”

沈沅珠沒想到他憋了許久,竟說出這麼一句。

歪著頭想了想道:“是不錯。”

沈硯淮聞言,淡淡一笑。

他站起在廂房中走了一圈,神平靜,眼中帶著欣賞。

許久後才又開口:“這擷翠坊,也很不錯。”

許是怕沈沅珠誤會,沈硯淮又道:“這些年我一直在外奔走,一來是為了擴展沈家生意,二來也是在尋訪各地染方。

“不同地域使用的染方都不相同,所染出來的效果,也大相徑庭。

“但不得不說,經我所挑選記錄和改良,以及從古籍中翻閱出的方子,也都很不錯。”

沈沅珠聞言,眼中閃過一驚訝。

可又很快明了。

既然沈硯淮能說出這話,怕是這些年有些事,都是葉韻一人狐假虎威。

沈硯淮道:“我在外搜羅的這些染方,如今也已編纂冊,亦算是集百地所長,各有其優、皆有韻致。”

沈沅珠看著他的眼,沒有說話。

這意思是,他既不會跟自己搶《沈家染譜》,也不會打擷翠坊的主意。

沈硯淮在告訴自己,娘親留下的東西就是的,無人會

沈硯淮繼續道:“如今這染譜也已初規模,待有幾個染方再經試驗,就可正式開缸了。

“所以沈家染譜,我不會搶,你且安心。”

“是我娘的染譜。”

沈沅珠道:“不是沈家染譜,是我娘親的染譜。”

沈硯淮聞言,淡淡一笑,未與爭辯。

當年《沈家染譜》的確是沈沅珠外祖記錄,由沈父編寫。

但那些染方,也是他們的父親一遍遍重復試驗,不斷調整多年,才最終一一確定下來的。

所以的確是季知意的染譜,也是沈家染譜。

只是……

沈硯淮無意與爭辯。

他沉默著站起,看著小孩子……

也的確還是個孩子的沈沅珠,緩緩點頭。

“那就不叨擾沈東家了,我先走了。”

沈硯淮說完,轉要走。

只是一只手都落在了門上,忽然又道:“這些年我不在家,你嫂嫂是不是待你不好?”

應當不如他所想的那樣好。

那日在謝家,他說要帶沈沅珠和離回家,葉韻一口應下,隨後便張口索要染譜,這讓他對姑嫂二人的相,有了些不同以往的想法。

沈沅珠直言:“很不好。”

難怪。

沈硯淮點頭。

這也就不稀奇沈沅珠見他,為何如此冷淡了。

可沈硯淮也沒說什麼,只是作一頓,隨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沈沅珠站在廂房窗前,看著沈硯淮走向馬車,隨後駛出萬寶街。

就靜靜看著,直到羅氏和羅白進門。

“小姐,沈硯淮可說什麼了?可是要你的染譜和擷翠坊?

“若他使什麼手段……”

“沒有。”

沈沅珠搖頭:“什麼都沒有。”

看著羅氏,語氣淡淡,“他喚我沈東家。”

羅白不解:“那是何意?”

沈沅珠道:“不是沅珠,不是妹妹,也不再是不諳世事的孩子。

“沈東家,是一鋪之主,是我二人日後再見,可與之一爭高下的對手。”

沈硯淮的意思是,他二人本也沒有的那點子兄妹之,就此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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