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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恒饒有興致地接言道:“那幾大船商既要失了在江南的地位,也要得罪京城的那些商鋪掌柜了。”

早在春獵時,徐卿安就讓顧籌趁著調至金吾衛提前回京幫他收集了一些報——

京中哪些商鋪和那幾家船商有供應關系。

他讓顧籌把今年江南缺的事擴散至那些商鋪中,致使京中諸多和那幾大船商有易的商鋪同時間向其進,進而將幾大船商刻意積的囤貨全部出來,這才有了後面翻船的事故。

徐卿安面平靜如水地輕抬了下下:“該你了。”

沈恒看著棋盤觀察棋局後落子道:“對了,說到那幾家船商,江南那邊飛鴿傳書過來,說那幾家家主全部啟程往京城來了,可能這次真的大出了,便都來找蘇氏要說法了。”

“往京城來了……”徐卿安抬眼過去重復道,“這倒是沒想到。”

他思忖道:“那或許可以借此加快取代他們在江南水運上地位的進程了。”

一顆棋子按下,徐卿安笑了笑,看來得再挑時間去見一面。

第36章

大安國寺,上栩已在這里兩耳不聞窗外事數日,這幾日青禾和阿箏也陪著這邊自是沒什麼要事,只是宮里小皇帝那邊需要時不時地讓人回去看一看。

阿箏功夫好,大安國寺和太極宮之間騎馬來回跑一趟于而言甚為輕松,故而今日便由回宮一趟,看一看小皇帝的近況。

臨別時,寺中的和尚捧了東西到上栩跟前:“太後殿下,這是之前蘇大人走後打掃他房間時發現的玉佩,您看可是那位蘇大人的?”

栩仔細看了幾眼,輕嗯道:“是他的,想來是他不慎落下了。”

和尚:“那您看……”

栩了然,大安國寺是皇家寺院,尋常有外來者,而寺的和尚每日也都有功課要做并不常出寺,故而這玉佩……

“改日我差人給他送去吧。”上栩將玉佩拿到手中。

阿箏在旁道:“不如就讓奴婢去送吧?今日奴婢回太極宮,剛好能順路。”

栩側頭向阿箏看去,頷首道:“也好,這玉佩是他阿娘給的,他一直看重且隨帶著,如今落到這里幾日都未曾見他來取想來是因家中之事繁忙未注意到,或者他一時沒想起落在何,也正急著四找呢,便先給他送去吧。”

——

阿箏回太極宮前先去蘇府,本想將東西給蘇府的家僕之後就離開,卻被蘇尚請了過去,便只好自己親手把玉佩還給他。

“有勞阿箏跑這一趟了。”蘇尚將玉佩放置于手心看著,含笑謝道。

阿箏莞爾:“娘娘說這玉佩是蘇大人的珍視之,故而一尋到之後就給蘇大人送過來了。”

“是嗎?”蘇尚眉梢揚起,眼眸清冽,“便替我好好謝過殿下了。”

旋即,他又問:“對了,近幾日殿下那邊可還順利?”

阿箏:“嗯,一切順利。”

蘇尚:“可有說過幾時回宮?”

阿箏搖頭:“還未定下來。這一次娘娘和方丈多安排了幾場佛事,也就一直沒將回宮的日期敲定下來。”

“這樣……”蘇尚神懨懨一瞬又立馬揚起笑道,“那倒是麻煩阿箏你在大安國寺和太極宮之間來回跑了。”

阿箏淺笑道:“也沒覺得有什麼麻煩的,而且許是以前常有習武的習慣,現如今啊若是哪日不活,婢子還覺得渾不舒服了。”

蘇尚跟著笑幾聲,連連搖頭說著你呀你呀,又靜下來關切道:“你到殿下邊也快四年了吧?以往的記憶還是記不起來麼?”

蘇尚常關注著上栩,自然對邊人的事也有所耳聞。

阿箏眉眼憾:“偶爾有些零星的碎片吧,但都不真切,不過近兩年確實腦海閃現以往場景的次數要多些了。”

蘇尚寬道:“那便快了,相信終有日你會全部想起來的。而且你一功夫,說不準還是哪家的將門娘子呢。”

阿箏:“蘇大人就莫要打趣我了。”

二人一起埋首失笑。

“郎君,人都到了。”話語停歇間,蘇府的家僕來向蘇尚輕聲道。

蘇尚便往院中看去,阿箏也跟著他的視線往外看,然而眼神卻滯了一瞬。

是江南幾大船商的家主來了。

而二人站在廊下,那幾位家主一進來就看見了蘇尚的影,便紛紛駐足拱手向他行禮。

蘇尚面向他們輕輕頷首以作回禮,然而話卻是對旁的阿箏說的:“看來今日不能和阿箏相敘了。”

他轉過面向

阿箏從善如流:“蘇大人的正事要。”

蘇尚溫聲:“替我向殿下問安。”

阿箏沿著走廊離去,又在途中看了幾眼剛才院中的幾人,期間還與人對視上了兩眼,心中生的遲疑莫名更多。

阿箏走後,蘇尚沒有立馬就轉向議事廳方向去,而是抬起手,對著掌心的玉佩無奈地嘆一口,又笑了笑。

怎麼就給我送回來了呢?又得找其它理由去見你了。

——

夜間稍晚些時候,阿箏從太極宮回了大安國寺,向上栩匯報了小皇帝的近況。

“陛下一切都好,功課也都未曾耽誤,讓娘娘不必擔心他,他還說娘娘在寺吃住從簡,也要多注意才是。”

栩欣:“都好就行。”

說完,又見阿箏目有難,似有話想說。

“怎麼了阿箏?可是還有什麼話要與我說?”

阿箏抬眼:“今日……奴婢在蘇府見到了一行人。”

栩想起近日得到的消息:“是江南來的那幾家船商的家主?”

阿箏:“應該是,奴婢那時怕打草驚蛇、耽誤娘娘計劃便并沒有向蘇大人多問,只是……其中有一個人,奴婢見到他時覺得甚為悉,甚至一時間腦海里還浮現出了一些畫面。”

栩提起神:“他是你的故人?”

阿箏悵然:“不知道,但那一瞬間,我腦中確是有他舉杯與人對飲時的畫面,但他到底是誰,我……我想了一整日都想不起來。”

阿箏眉頭蹙,無

比懊惱。

栩雙手搭上的太,為:“不急,如今你能想起一些已是極好的消息,其余的慢慢來就可以,而且更重要的是,你今日見到的那個讓你想起往事的人或許真的是你的故人,若有可能,今後他將是助你恢復記憶的關鍵之人。”

阿箏輕嗯,又沉默,眉頭鎖,努力讓自己靜下心。

——

當夜,上栩做了個夢,又夢回了春三月,上巳日。

曲江池畔,花鳥剪紙鋪張高懸,影綽綽,水波粼粼。

被他牽著手腕,慢跑于江邊步道。

青春,一襲春裝,絢麗明亮。

前人的後背,目泛甜意,沿岸華燈初上,眼前側圍著一層淡淡的暈,和、溫雅,被他拉著,跟著他跑了許久也不覺累。

晚風拂面,意溫煦,與他相時的一切。

可是漸漸地,他手上的力道變小,五指也離開了的手腕。

茫茫一息,瞬間察覺他又要離而去。

別、別走……

立馬加快步伐,只想跟上他的腳步。模樣轉化現在的青年郎。

你轉頭看看我,你先轉頭看看我。

你知道麼?阿箏尋回了記憶我好為高興,今夜你能來我夢里,我更是開心。

別走!

我有好多話想與你說,求你別走……

分明力追趕,但二人之間的距離卻越來越遠。

暈散一片霧,如閻羅般侵蝕著前方的影。

栩眼中蓄起了淚,腳下奔跑不停。

然而白霧歸攏,如虛幻般,一切趨于平靜。

為什麼,為什麼你好不容易來看我一次卻始終不愿讓我見上一面?

忽地噎一下,上栩睜開眼。

頭頂是禪房的屋瓦,下是鋪展的棉褥。

是好夢麼?還是憾又一次的加深。

栩意識緩緩清醒,這才發覺房間正彌漫著縷縷芍藥花香。

側頭向房中看去。

作帶起聲音,房中坐席那一側的人直起,向來。

“娘娘醒了。”

那聲音淡漠,但又偏如山間清泉般清冽,疏離中帶著幾分溫潤。

方才醒來,上栩雙眼還未適應屋中黑暗,但知道來人是誰。

“你什麼時候來的?”問。

徐卿安道:“剛到不久,進來時才發現娘娘已經歇下了,便想放下東西就走,怎知娘娘剛好醒了。”

“可是臣打擾到了娘娘?”

栩垂眸不說話,再看了看那一側青年的剪影,一莫名的覺涌上心頭。

只輕聲說:“外面有值夜的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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