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栩笑：“看來你把人得罪得不清啊。”
徐卿安松開的手腕，也扯著笑回應：“早就預料到的事，也不算意外。”
上栩便問：“既是有預料，為何不早做準備？為何不多帶幾個護衛高手出門？或者你覺得太招搖，安排暗衛也行啊。”
徐卿安意識到在刺探什麼，當即撐著發蒙的頭回道：“娘娘高看臣了吧，臣這個份如何培養得起暗衛？”
上栩挑眉，仍是繼續道：“是麼？培養暗衛很耗費力和錢財麼？”
徐卿安只道：“臣未培養過，臣也不清楚，只是依臣的家底和俸祿，臣能在京城有一座宅子，有幾個幫忙做雜事的僕役，臣就已經很知足了。至于高手暗衛那些，當是不在臣的能力之中。怎麼？娘娘很關注這個問題？”
上栩笑一下：“沒有，只是關心徐卿的安危而已，不過想來也是，徐卿本就習得一上乘武功，當是有能力可以自保的。”
“對了，還沒問過徐卿師承何呢，陛下這個年紀也該習武了，正想著給他找一位老師。”
徐卿安道：“陛下是天子，若要習武當從軍中選好手教習，娘娘這樣問臣，莫非是想讓臣為陛下找老師？”
上栩點頭，不加掩飾道：“確有此意，軍的招式都太系，如其它軍隊一樣更講究團作戰，但徐卿的武功卻是更偏向個人的，我很喜歡，故而也想讓陛下學一學，徐卿可能幫我找一找適合教習的老師？他們若能宮教陛下習武，我也自不會虧待他們，加進爵，樣樣皆可。”
他們……
名為為小皇帝找老師，實則是趁他中藥迷糊之際試探他背後到底有多能人異士。
徐卿安閉了閉眼，可就算他察覺了的意圖，那藥勁上了腦中，他也是昏昏沉沉，腦子轉得緩慢，只怕自己會一步一步被套出話來。
他再度抬起眼，了眉，目泛可憐道：“娘娘……臣好難……臣的眼睛覺快看不見了，臣的子也好沉、好悶……”
上栩視線下移，瞧了眼他的反應，不得不說，當是佩服他的，逢這樣火熱況下，他也能撐著腦子平靜地和周旋。
該是給他請大夫的，可是他這樣的模樣實在難遇見，這該是試探他的良機，要知道他到底有什麼樣的目的，他到底有什麼的籌碼。
而他也沒有說謊，他雖刻意以此轉移話題，但他卻也是真的不適，真的難難忍。
他額角沁出汗。
“你知道你臉上的這些末是什麼麼？”
一陣芍藥花香襲來，他額上的汗珠被輕地拭去，而那芍藥香就似催化的藥劑一般，偏要將他心中中苦苦制的火催燃催盛。
他萬不能再任由這般下去！
“娘娘！”他再次鉗住的手腕，這次力道遠超于剛才。
上栩手腕生痛，但更多地是到他抖的呼吸，聽著他說：“娘娘既已知曉臣所中之藥是什麼又何必明知故問？臣這般模樣，娘娘不應該離臣遠些麼？還是說娘娘實在心疼臣想為臣解毒啊！”他笑意扭曲，“臣現下雖神志昏沉，但娘娘對臣的承諾臣可還記得清楚呢！”
可是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他當真是昏了頭了，如何能去借那些話嚇退，萬一、萬一……
“如何不可呢？”上栩輕聲。
徐卿安瞬間瞠目。
而上栩就在他盡是錯愕的注視下，從容地將接下來的話說完：“難道……我就不能慕徐卿了嗎？”
轟的一聲，徐卿安腦中所有的昏沉一掃而空。
他不知怎麼開的口：“你說什麼？”
第48章
那年上巳夜,曲江共設兩層防線，最外層是由金吾衛負責，而護衛帝後的則是羽林衛。
羽林衛與金吾衛不同，羽林衛由皇帝直接掌管,所以那年的護衛隊長由他親自選擇。
可是誰知,旨意還沒下出去,他選擇的人就在訓練中了傷，不得不重新更換人選。
結果後來游船上，羽林衛守護不力，竟讓刺客潛伏于宮人中,帶著兵刃輕松登船。
然而這一切才只是剛剛開始，他親眼看見羽林衛在慌中故作混,他親眼看著那個刺客向他刺來，他卻被人抱住彈不得。
曲江水下,同一批下水的金吾衛分去了兩個方向，一個殺他，一個救。
後來，
他掙扎著,忍著被刺中毒後的不適從曲江下游爬出來。
那時他的眼睛就和現在一樣，只能模糊視，所以當他看見那群金吾衛來時，他沒看見他們臉上的殺意,只以為是來救他的。
他戰許久,上全是傷,若非顧籌的及時趕到，恐怕曲江池畔就是他的死之地。
再後來，他輾轉至五巖山療毒,亦聽說了他“駕崩”之後的事。
先是朝廷迎立了他四歲的侄子為新帝，再是與他好的大臣接連被找出“錯”，或殺或貶或流放。
其實那事的所有證據他不過用了三個月就已搜集齊全，但他用了一年的時間來接一件事——他的所之人背叛了他，那一年時間，他的皇後了太後，從後宮到前朝，接管了上氏一族的所有權力。
所有的環節中都有的影，最先敲定護衛隊長時只有在他邊，後來游船上刺客向他行刺時也只有在他側，最後，刺王殺駕利益的流向也有的影，甚至在那些被冤枉的朝臣案子里還出現了的中宮璽印。
然而可笑的是，事發生的前一個時辰，還笑眼盈盈，若無其事地拿著楊柳枝為他祓禊去災，向他說“長樂安康”。
他的前二十年可以說活得極為順遂，生來就是天之驕子，有父母庇佑，有兄長護，有良師益友，有……慕艾青梅。
且他份又在那兒，國朝儲君，年帝王，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恭謹以待，所以他當就天真地以為這世上應是好人多得多，起碼在他邊的都是赤誠之人。
可是最後害他的都是他邊的人，是他敬重的蘇三公，是他佩服的薛將軍，是他慕的……枕邊人。
那一年，他拔毒失敗，在生死之際，他想通了一件事——原來越是捧出赤誠真心，就越會被當作肋踐踏，越是毫無保留的信任，就越容易為他人算計的籌碼。
所以他回來之後，不再以君子之道立，那些人行事不折手段，那他就比他們更狠，那些人滿面虛偽，他就比他們更為險。
他不在乎他會變一個怎樣人，斯人已去，那些因他而到牽連的人，才是他此行更為在意的，他要為他們洗刷冤屈，他要在世人面前為他們正名，他要讓那些在背後作惡的欺世盜名之徒通通付出代價！
至于達目的的過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又有何不可呢？
他為他以前最厭惡的那種人又有何不可呢！
然而現在對他說，慕他……
他一時恍惚。
徐卿安視線匯聚，仰目向眼前人，如失神般喃聲：“你說什麼？”
上栩以為他沒反應過來便重復道：“我說，我慕……”
可話還未說完，上栩便覺頭暈目眩，肩頸連接被按住，一下被帶到了地上。
榻邊鋪了毯，緩了力道，因此下并不覺得痛，然而他現在猩紅的雙目對著，卻讓下意識生了怵意。
而徐卿安伏于上方，膛起伏不止，五臟六腑更是氣翻涌。
慕他……慕他？
怎麼可以慕他呢？
怎麼可以慕他呢！
從前，以真心待的周景知被棄若敝屣，如今，徐卿安不過只是與虛與委蛇、相互利用，竟就說慕他？
他心中發笑又驀地生恨。
原來所謂的真、所謂的純粹還比不過詭里的虛假意麼！
原來的就是那些中見不得的腌臜人事麼！
他當真是看不明白，他當真是看不明白！
有那一瞬，他真的想、真的想就這樣掐著的脖子殺了！
可是真當他想用力時，模糊視線中，他窺見眸中幾縷驚慌的神，他卻又下不去手了。
、的脖頸是那樣脆弱……他怎麼能……
他有時候真的很想了結了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欺騙？
分明是心狠之人，他為什麼就不能以牙還牙地還回去！
他痛恨他自己。
上栩仰面看著他復雜的神，不知是否是他眼睛傷太過不適，現下竟見他眼眶潤了不，神中也多了幾分痛苦。
亦不知他為何有這樣的反應，說那話不過就是想他，想讓他松懈下來，結果誰知變得現在這個局面。
他難道當真控制不住了？
然而下一刻，就見他低笑起來，那笑聲自腔而出，像被出來一般，笑得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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