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櫟向微微一笑，接過瓷碗後道：“有勞阿凝了。”
蘇凝無奈瞧他一眼，坐到他邊嗔他：“你我之間何必說這些話。”
上櫟笑了笑，賠禮道：“是我失言了。”
不過幾日沒相見，蘇凝卻清晰地察覺到了他的消瘦，縱是他現下帶著笑意，想極力告訴，他沒有大礙，但也掩飾不住他面容上疲憊。
便驀地嘆道：“這一次當真是擔心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真的……”
“那日，你和阿爹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這一次他對你的事完全不管不顧？”
甚至還有落井下石的嫌疑，蘇凝沒將話說完，只在心中暗暗想。
當年蘇四郎的事，親眼見過自己父親的狠心，然而卻沒想到，他的狠心竟有一日會落在了自己的夫婿上，而且還是毫無征兆的那種。
不，仔細回想也不是毫無征兆。
記得上櫟出事前夕，他們曾一同回過蘇府，那日上櫟和蘇單獨在房間敘話，卻到最後二人出來時，蘇看著上櫟的眼神明顯地帶上了郁之，而上櫟的神也相較尋常黯淡不。
蘇凝本想問問發生了什麼，上櫟卻牽起的手對笑了笑，說了句沒事。
回想往事，還歷歷在目，蘇凝更後怕不已。
上櫟察覺出心緒不寧，放了瓷碗，攬過的肩，聲道：“都過去了，不必擔心了。”
——
上栩回宮的翌日，徐卿安遇刺的事也在朝中傳開。
其實事發生當日，徐卿安就去了京兆府，將這案子立了下來。
天子腳下，朝廷員遭到刺殺，這當然是事關朝廷面的大事，京兆府當夜就派了出去搜尋兇手，只是據徐卿安說，那些人都是蒙了面的黑人，這才一時間難尋到有用的線索。
不過案子還是要接著查下去的，且此事重大，朝會之後的朝上，還宣了徐卿安和京兆府尹詳陳其中細節。
今日蘇犯了頭疾，并未出現在朝會上，但蘇家下代領袖，蘇尚和蘇然仍是到了場的。
殿，徐卿安一袍肅立，頭戴幞頭，姿態端方，他無比正地說著遇刺細節，將眾臣目都吸引過去，然而偏他那白皙俊逸的臉頰上多了一抹紅痕，得見者便不覺蹙眉，在他的口述下，腦中描繪出了他遇刺時廝殺的場面。
而他那傷痕不偏不正，在上栩端坐的那角度也能清晰地看見那抹紅隨著說話作的跳。
蘇尚抬眸，不經意地往上首位置瞧了一眼，又移回，看向了殿中說話之人。
然而他目驟然一凝。
只因他見那人腰上佩了往日他并未曾在那人上見過的，香囊。
“沒見到人臉，又用了弓弩，穿了黑，想來這是早早預謀好的事。”在徐卿安說完之後，上栩開口道，“徐卿近日來可是得罪過什麼人？”
徐卿安拱手道：“回殿下的話，臣這段時日都忙于衙門中的事，并未與朝堂之外的人有過接，因此，臣想不到臣到底得罪了誰。”
“不過……”說著，他煞有其事地補充道，“若真將那逃在外的刺客抓到了，或許也就能解答臣到底得罪了誰這一問題了。”
他這話說得輕巧，然而話外之意卻直指向了朝廷中人——近日忙于公事，只與同僚相接，豈非就是在劃定這背後想殺他之人就是朝廷里的員。
上栩道：“徐卿說得有理，諸多疑團恐怕只有待真兇落網之後方能解，如此，京兆府便要多費幾分心力了，皇城之下，行刺朝廷員，此事非同小可，定要早些給出個代。”
京兆府尹拱手應是。
蘇然聞言輕輕哼了聲。
蘇尚被他聲音喚回神，偏過頭去看他，蘇然轉頭與他對上一眼，然而神一如往常，亦沒有多言。
——
待到朝散了之後，蘇尚和蘇然一同出殿時，蘇尚才問道：“五哥剛才似乎對殿上所議之事有不同的看法？”
蘇然看了看他，又抬眼看向了遠：“你知道昨日太後的車駕從上府離開後沒有直接回宮，而是去了安邑坊嗎？”
“安邑坊？”
“就是那位遭到刺殺的徐大人的府宅所在地。”
蘇尚神瞬時一變：“去他府上了？”
蘇然輕嘆：“我也是才得到的消息，據說是替國舅謝救命之恩去了。可是他們昨日就已見過，那遇刺之事也是在他們相見前發生的，那有什麼細節是他們不能昨日談的，非要等到在今日朝上說？所以他們今日所說的話就是故意說給殿上之人聽的。”
可是為什麼呢？意義又在何？
蘇尚和蘇然同時沉。
後響起一陣談聲，二人又一起回看去。
是徐卿安正在和京兆府尹說話。
京兆府尹：“好，那我先將這些記錄下來，期間徐大人有想補充，或者查到了有用的線索時我們再談。”
徐卿安微笑：“有勞尹大人了。”
出了殿門，二人拱手告辭。
蘇然看著徐卿安談笑風生的模樣，驀地想起昨日府中之事，便愈發覺得此人不識好歹，待京兆府尹走了之後道：“徐大人。”
徐卿安停下腳步向他看去，跳眉笑了下，似這才注意到停在一旁的兩人：“蘇中丞，蘇侍郎。”
蘇然冷臉道：“我觀徐大人臉上帶傷，想來昨日與那些刺客驚險廝殺了一番。”
徐卿安笑了笑：“也還好，只是掛花了臉，有驚無險。”
蘇然：“然而若昨日徐大人應了叔父的話在府中用晚膳，可能也就無驚亦無險了。”
留下用晚膳，就是答應了蘇的拉攏，而有了蘇的庇護，那幾家船商自然也不敢再對他下手了，徐卿安如何聽不懂蘇然的話中之意。
徐卿安客氣笑一下：“當時哪能想到這些，蘇中丞也不提醒一下。”
蘇然蹙眉，反駁道：“徐大人這話說得倒是奇怪，難道我就能想到這之後發生的事了，不過就是好生提醒罷了。”
徐卿安點頭道：“多謝蘇中丞提醒，我會注意的。”
“徐大人是雙元之才，可知我大晉立國以來，也只出過兩個春闈銓選在同年的雙元。”
徐卿安轉走時，蘇然驀地說道，他停下腳步，回回去。
蘇然繼續道：“一位是徐大人，另一位則是在宣宗皇帝在位年間任職過的陸姓員，說來也巧你們二人還都在銓選後擔任了監察史一職，可是徐大人，那位的下場是罷賜死，如今你們二人為之路又如此相像，我曾為你的長，見此也想忠告一句，莫要像他一樣，擇錯了路，最後悔之晚矣。”
徐卿安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道：“說起那位，我倒是聽說過他的一些事跡，任職史中丞，卻勾結江南世家，以權謀私，又暗通匪首，多次意圖殘害同僚，好在最後惡行顯，遭了個賜死的下場，所以蘇中丞不必為我擔心，我斷不會走他那路子，倒是蘇中丞，下認為還是您要多看顧著些，您想，你們不
僅職相同，還都和江南那邊聯系甚……”
徐卿安話未說盡而意思卻全都表達了出來。
蘇然角了。
蘇尚將蘇然手臂按了下，又向徐卿安笑道：“多謝徐大人好心，然而徐大人也實在多慮了，徐大人此番遇險，兇手又還不知所蹤，這樣的亡命之徒一計不恐會施二計，徐大人還是在應對這些事上多費些心吧。”
徐卿安含笑回應：“好，也謝過蘇侍郎的好意。”
——
朝結束之後，就有宮來向上栩稟告阿箏那邊的況，上栩聽聞後心中一，立馬快步趕去。
至阿箏臥房中時，只見半躺在榻上，著被衾，靠著枕，滿頭大汗，而神亦在恍惚中，就似剛剛經過一場極為恐怖的夢魘般。
上栩到榻邊坐下，投了錦帕為汗：“怎麼了阿箏？們說你急著想見我。”
阿箏這才慢慢抬起眼看去，虛弱地啟道：“我……又想起一些事了……”
上栩凝眸，靜靜聽著。
阿箏：“我本名姚箏，還有一個弟弟，然而我對他記憶并沒有太多，應是還沒想起來，不過我家里出事時的場景我想起來了。”
慘白的無力地開合著，卻又說著最刺痛人心的話：“我家不是因州水災得難，而是有人來行的滅門之舉。”
上栩霎時驚目。
怔了片刻才道：“那你可記得是何人下的手？”
阿箏目中空泛地搖頭：“全是蒙面人，一個都認不出，但是我阿爹那時說了一句。”
慢慢移眼，對上上栩的雙眸：“他說……蘇公就不能放過我們一家嗎？”
那聲音雖小，但話落之後卻如有雷聲在耳邊震鳴。
上栩眸閃爍，拳頭一下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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