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卿安寬道：“無妨，張公不必自責，我們剛才那個借口本也合理，沒有理由多想。”
“再者說，又能想到什麼地步呢？難道覺得人死能夠復生麼？”徐卿安聲音越來越低，驀地一嘆。
應當認為他是死了的吧。
——
蘇府，蘇尚著一喪服、頭帶白巾跪坐在火盆前無聲燒著紙錢。
蘇然面部已由他親手拭干凈，新也已換上。
蘇府房間眾多，但如今這靈堂所設的位置卻是不起眼的一間。
然而其實連這間靈堂也不應有的。
蘇然死時是戴罪之，依照蘇所秉承的門風家訓，為了能讓外人面前做樣子，他如何會為一個戴罪之人設立靈堂呢？
這靈堂當然是蘇尚求來的。
“你今夜打算徹夜為他守靈麼？”
靈堂，風吹火舌的聲音倏然響起一聲厚重沉靜而帶沙啞的聲音。
蘇尚仍舊不停地燒著紙錢，頭也沒回的：“五哥去的孤苦，最後的時間我想陪著他。”
見後久久沒有影傳來，蘇尚再道：“阿爹不來燒燒紙錢，送五哥一程麼？”
蘇站在進門位置，雙手負于後，穿的還是他尋常穿的繡有暗金的褐文士長袍。
他語調沒有起伏的回了蘇尚的話：“我是長輩，給五郎燒紙會折了他的後福運。”
蘇尚哼哼一笑。
“那阿爹便快些回去吧，莫要熬壞了子。”
“你在怨我？”
蘇尚無言。
蘇上前道：“你要明白，要你五哥去死的不是我，若不是宮里的那位不安分，今日發生的一切事都不會發生！可你現在，卻反過來怪我？五郎的事我當然不會就此罷休，誰害的我就讓誰償命！”
“此事與無關！”蘇話落，蘇尚立馬開口，“當時傳來你在街上遇刺的消息我就在宮，就在邊，我看神就知道事先對行刺之事也并不知。”
他目一沉，聲音也跟著變冷：“該償命另有其人。”
蘇便深呼口氣：“誰？”
“踩著五哥尸首上位的還能有誰？”蘇尚一字一字地喚著，“徐晏容，徐卿安。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
他站起來，轉過面向蘇：“阿爹不是一直想我接手您在朝堂上的勢力麼？好，從明日起，我就來幫您做事，五哥的債我亦同您一同去討，但是我想請您向我保證一件事……”
“您的計劃在實施前，請務必，提前告訴我。”
蘇凝視著蘇尚，面上浮起一幾不可察的笑意，悠悠說好。
——
張凡去找徐卿安無疑就是擔心他此番升遷太過高調了，史中丞倒是不令他意外，但是同兼中書舍人這便有些讓人生憂了。
張凡道：“太後此舉是太重視您了，還是……想拿您當靶子？”
其實張凡的顧慮徐卿安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其中細節他還并未想罷了。
他沉道：“如今的意圖我實在捉不，按理說已對我有過試探，便不該對我委以要職才是，可亦對我說過……”
“說過什麼？”張凡追問。
說過慕他。
徐卿安結滾了滾，道：“說……愿意與我長久合作，還應了我未來宰相之位。”
張凡擰眉思忖：“然而這些終歸只是片子罷了。”他好心勸道，“郎君見識過的手段，還是不要輕信為好。”
徐卿安點頭：“嗯，我知道，我會防范著的，從明日開始，我便時常要進宮為皇帝授課，屆
時我亦會與多有相的機會，我便可以借此試探到底安的什麼心思。”
重回故地，重新看看的心里到底裝了什麼。
——
回宮路上，上栩一直想著張凡和徐卿安兩人剛才的反應。
對徐卿安的中書舍人一職，確實有其它安排，中書舍人看似是中書要職，但其上有中書侍郎和幾大相公著，其實真正能夠主理的事便也不多。
要試一試他的心，看他是否會因為這一次高升而按耐不住。
不過看張凡今夜來尋他的表，想來二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不急，明日便是他宮授課開始的日子，有的是機會慢慢試他。
第58章
徐卿安給帝的授課和從弘文館中選來侍講學士不同,侍講學士更注重經義講解，即容落在書本上，而徐卿安則是將容落在前朝的實事中，且他也不止于在朝事上對小皇帝進行授課,小皇帝有興趣的,書畫雜文,其中任一，只要徐卿安有所涉獵，小皇帝問了他也都會解答。
頭兩次的試講，小皇帝的反響還不錯,徐卿安授學任務便是完全定下。
“那位蘇家五郎君死後，蘇氏近日來在朝堂上都沒什麼靜,實在有些一反常態，娘娘可要小心。”授課結束後,徐卿安收拾好東西，臨去前向上栩輕聲說道。
小皇帝已由人領回了寢殿溫習功課。
殿除上栩和徐卿安以外只余下幾個宮娥。
上栩聽了他的話後對他似笑非笑：“徐卿如今也算在中書省行走，可在里面察覺到他們的向？”
徐卿安微微一笑，說得慚愧：“幾位相公議事通常都關起門來,臣實在打聽不了什麼。”
“張公也是如此？”
“老師要好一些，但也并未發現異常。”
徐卿安又補充：“想如蘇相的手段，就算真要做什麼應當也不會太過明顯，以至提前了向。”
上栩好心道：“徐卿高升之後也算樹大招風,看來得小心啊。”
徐卿安了然：“謝娘娘提醒,臣會小心的。”
說著,他又道：“對了，阿箏近日恢復得不錯，娘娘可以放心。臣保證,只要阿箏在臣邊一日，就不會到一一毫的傷害。”
上栩從他話中察覺到些許話外之意，不由得問道：“阿箏之前的是穿腹的傷，又為了將京兆府的人引出城而逃亡了一陣，期間傷口流不斷，你們是用什麼方法將穩定下來的？”
徐卿安意味深長：“自然是提前服了藥啊。”
“子自就在五巖山學醫，當然是各類醫籍都有所涉及，阿箏所面臨的那種況對于他來說，也不過小事一樁罷了，只要提前服好藥就能將流量控制好，也能不至于讓在傷痛中神損，遭遇危機。”
上栩蹙眉：“那可有什麼其它的影響？”
“嗯……”徐卿安思忖，“子的藥雖好，但他也說過天下沒有無毒的藥，所以是要付出些代價的。”
“什麼代價？”
“自然就是要長期服用另一種藥制之前那劑藥帶來的影響了。”
然而他笑道：“但娘娘放心，這其中利害早在事發生前臣就已經告知過阿箏了，也欣然接。”
上栩便知他這話何意了。
原來他突然提及阿箏就是為了告訴，阿箏現在雖傷勢漸好，但若無他後續的照拂，也難得長命。
他是看出借他此次升遷將他扔出去當靶子的意圖了。
然而縱算兩人都心知肚明，上栩也斷不會在他面前了怯：“無論如何命是最重要的。”笑了笑，“若無荀大夫之前的那劑藥，阿箏恐怕連現在服用後續制之藥的機會都沒有。”
徐卿安勾：“娘娘果然深明大義，臣原還擔心娘娘會因臣的做法而怪罪臣，如今倒是讓臣吃了一顆定心丸了。”
上栩回笑：“不過徐卿與我相互定心罷了。”
“是麼？”徐卿安道，“那不知娘娘接下來的打算是什麼？可能提前知會于臣？好讓臣有個準備。”
談到這里，上栩抬眼了一旁的青禾，青禾便了然地帶了殿中的眾人下去。
上栩這才道：“蘇行正的死對蘇氏來說是巨大的打擊，此前因江南水運而對蘇有所搖的江南民心，如今也因為蘇然的事又坍塌了一次，蘇一向以賢相之名立世，如今他最為看重的名聲遭到重創，他定然會想法子進行維護，那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徐卿安頷首：“此番江南一帶的尤其大，他若想修復名聲，應當會從江南一帶開始，但江南早已有娘娘的勢力進駐，想來他們的想法難得實現，而娘娘如今看起來沒有旁的作，但其實對付他們的下一步證據已經在路上了吧？”
上栩笑了笑：“那幾個船商經由蘇行正的手轉到外面的錢總有去向不是？”
徐卿安蹙眉：“娘娘想要順藤瓜將他們全部拔除？”
上栩搖搖頭：“當然不是，背後接手的那些人地方豪強世家占比不在數，我若直接對付他們，豈非就是給了他們繩子讓他們綁在了一起？所以我要讓他們自己鬧起來。”
徐卿安便明白了，世家大族族人宗親眾人，最容易出現的就是錢財分配不均或者份較低者忌憚家族財產的事，這是要扶持那些豪強世家弱勢的一方，如此一來，既能讓他們部消耗，又能在最後收攬新家主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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