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現下，坐在房中座位上的徐卿安聽了顧籌的話之後沉默了許久。
徐卿安可以肯定的是，當年的趙世子是的確有難辨紅綠的眼疾的，且他也不止從一個人得知了此疾乃不可治愈之疾。
記得趙王曾在信中說過，世子的眼疾雖不至于完全不辨紅綠，但只要兩種不那麼艷麗時，世子就難分辨出了。
這也是當時徐卿安為什麼給小皇帝做皮影時會用藍黃兩為主，只因那兩對難辨紅綠之人的雙眼更為友好。
一直以來，徐卿安想的都是盡可能地照顧好他的那位侄子，那不僅是三王兄留在世上的唯一一個孩子，亦是年失怙的可憐孩，直到他在殿中看到那幅彩繽紛的山水花鳥圖……
那眼疾不可治愈，所以現在座上的人是誰呢？
——
太極宮中，上栩盯著水，一點一滴地盤算著時間。
里間的人還在忙著，諸多宮宦匆忙出，人影如水往復。
住了一個從里出來的宮娥問：“里面如何了？”
宮娥如實道：“新來的荀大夫和太醫們一起尋了穩定的法子，又施了針，張公現下況看起來好多了。”
上栩聞言沉，想起被派去拿醫的徐卿安，又再看了眼水，對候在一旁的青禾道：“派個人去徐府上看看，怎拿個東西這般久了還不見人回來，看看是否路上出了什麼事。”
青禾應是。
然而過了不到半刻，約莫也就剛選好人派出去，青禾就從外面回來殿。
“娘娘，徐大人回來了。”
上栩抬眼看去，只見依舊穿著那緋紅袍的青年挎著藥箱從青禾後向走近。
他著分明毫未變，卻掩蓋不住一的風塵僕僕，甚至眼中也多了幾縷，整個人看起來比剛才多了幾分疲憊。
或許是短時間的來回奔忙造的吧，上栩并未就此多想。
而對上他投來的眼神，見他深深地看幾息，又并未多言地說道：“我先把東西送進去。”
第64章
在徐卿安拿來醫後不久,荀就聯合太醫一起將張凡的況徹底穩定了下來。不過生命危險并未就此完全消除，主要還要看接下來兩日的況。
張凡現在的狀態并不適合移，上栩便予了恩典容他在宮中養傷。
同樣的，徐卿安和荀也以照顧之人的份留了下來。
荀隨太醫一起下去休息時尋了個空當問了徐卿安府中的況,徐卿安低聲應了他,說已與顧籌上了面。
荀便松了口氣,又苦訴道還好徐卿安來得及時，否則他在這里就演不下去了，因為以他的醫，後面送來的那些醫其實都是可有可無的。
徐卿安深知他的不易,激說謝。
荀也明白徐卿安現下心緒不佳，寬地笑了笑,先離開了。
——
待人都離開後，上栩開口問道：“你要在這里守著麼？”
徐卿安緩緩掀起眼簾看去,輕聲道：“張公是我老師，我理應在這里守侯。且他這兩日關鍵，旁也離不得人。”
今日之後，張凡和徐卿安的師生關系便不再是了。
雖說宮中最不缺人手,但把親近之人的命給旁人守侯自己確實也不放心。
上栩明白他的心思。
然而亦是覺得他此刻眼中不只包含了對張公擔憂的緒，他如今雖然看起來疲憊但眼底卻仍是亮的，亮得就像要將人的照看清到底想的是什麼。
上栩因他的眼神問道：“你……有話要與我說？”
徐卿安如被點醒般，瞬間收回不恰當的目：“沒有。”
然而一息之後卻又緩和聲音補充道：“現下張公還未險,我想先等他況好些後再談其他的事。”
上栩自然理解他的心,輕嗯道：“張公的事我也沒料想到,現下還是他的更為重要，這
兩日我也會多派些人來照顧他，有荀大夫和眾太醫你不必太過憂心。”
徐卿安沉默片刻：“他今日之舉也實屬超我的預料,我與他相識多年從未見過他如今日這般激生怒。”
“我知道他近幾年雖看起來無為，但其實他一直關注著民間事，所有民生政令的推行背後都有他的影，他出不算高，亦見過太多民間疾苦，所以他為之後一直致力于改變那些不好的境況。”
“他深知做這些事不能浮于表面，甚至若讓他人注意到他做的那些事，恐怕反而會因利益牽扯而影響到正常的進程，故而一直以來，他都以低調姿態行事。只是今日那政令實在與他初心太過背道而馳，他便再難忍，一時氣急，行了撞柱之舉。”
說著，徐卿安寞然垂頭，面自責道：“但我亦知道，他行今日之舉還有見我被蘇相施，想轉移注意力幫我險的原因。”
是啊，那時徐卿安被蘇架于兩難之地，不管他回答什麼，選擇寫與不寫那政令他都會得罪人，或者直接被世家記恨，或者後來被世人唾罵。
上栩慨：“你們有近二十年的師生之誼，你又是他最年小的學生，他自然是想護住你的，且蘇今日的手段的確險惡，你那時可曾想過破解之法？”
徐卿安沉：“其實對他的安排，我應當會應下。”
“我知道他想要什麼樣的結果，所以我不會在一開始就直接拒絕他的安排。草擬文書，頒布政令，上行下效，每一步都需要時間，所以他那政令真想要徹底落實下去不可能只在這一朝一夕。”
“這也是為什麼他會冒著失了底層民心的風險在朔朝上提出新令了，因為他也知道這一切都需要時間，而一有時間，便有周旋的機會，然而……”
“然而他沒想到張公在此事上態度如此強，便是任何可能會讓新政施行下去的機會他都不會容忍。”在徐卿安弱聲後上栩替他說道。
“張公看似，卻也有一風骨。”
說完，上栩見徐卿安驀地深深地向來。
“你為何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徐卿安幽聲：“娘娘可覺得如張公這樣的臣子算是忠良之臣？國朝的肱之臣？”
上栩聞言蹙了蹙眉，以為他這就開始邀功了。
然而徐卿安心中想的卻是工部之前害的那幾位尚書侍郎。
不過張凡這次九死一生，徐卿安為他的學生為他請功求安也是人之常。
思及此，上栩便也溫和這聲音道：“當然是了，如今張公這樣的人才應是人敬仰的人。”
徐卿安可有可無地笑一下。
他道：“這里便由臣來守著吧。今日前朝生了這麼大的子，想來還有諸多事要等著娘娘去理呢。”
今日的事實在太巧了，上栩想對世家勢力有打算，而蘇敬業同樣尋了招攬世家人心的法子。現下，上栩的確需要去確認原本在世家中的那些人還可用不可用。
輕聲應了他：“好，你若有事直接喚外面的宮人就好。”
徐卿安亦頷首說了好。
——
張凡總算度過難關，離生命危險。
在這最難熬的兩日中，徐卿安幾乎沒怎麼閉眼地守在榻邊陪候。
“還不睡覺？”
在聽說張凡蘇醒後徐卿安卻還不去休息的消息時上栩驚嘆道。
原以為他不過薄寡義之人，但這一次他對他的恩師倒確確實實盡心盡力了。
青禾又道：“不過剛才張公醒的那段時間特意向他囑咐了讓他去休息，他不好拂了張公的意，現下便暫時回了給他安排的寢殿，只是他向宮人吩咐了待到張公歇下後就去喚他，他要繼續去榻前守著。”
“看來是還想熬啊。”眼見著又是一晚深夜了，上栩不由得低嘆，想了想，對青禾道，“罷了，你去給那些宮人說，今夜不要再讓他過去了，然後再去膳房幫我備一份東西。”
——
離張凡休養不遠的宮殿里，青年男子坐席上，手倚著憑幾，支著額。
許是不想讓自己睡得太深，徐卿安就這樣坐靠著，閉目養著神。
上栩在殿外時就止了青禾，自己獨自端了托盤進去。
殿中線很亮，足夠過眼皮去晃視線，殿門開合亦有聲音。
徐卿安睜了眼。
上栩見他滿是疲倦的雙眸來，腳下步子不止，到他旁將東西輕放下。
“為何不去榻上睡？”上栩坐到另一邊位置上，邊聲道邊將托盤中的琉璃碗端了出來。
徐卿安雖有疲容，但眼神依舊清亮，就這樣注視著的一舉一。
“上了榻睡一會兒就難醒過來了。”
“那便就趁此多睡一會兒。”
“不行，不能多睡。”
“為何？”
“我還得去張公那兒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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