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卿安推開殿門獨自邁步進去，而方一殿便是一陣濃郁的芍藥花香。
仍如往常他聞到的那樣,雖濃但不致悶,嗅心脾依舊有一種清冽。
殿後,徐卿安習慣地環視一圈去尋上栩的影。
然而前殿并未的影。
他再行到側室，推了門，卻見里面熏香畫卷一樣未點上或打開，更是不見任何人影。
他便轉過,看向了他唯一還未去查看過的後殿。
那是他為徐卿安還未涉足過的地方。
他緩緩向前去，開隔簾,目向里傾投，一張悉的床榻映眼簾,同時還有一位披散長發、中簡裝的郎半躺在上面。
聽見隔簾掀起的聲音，上
栩同時睜開了眼。
來人一襲雲青長袍，從一團團芍藥花香中漫步而來，他目亦落在的上。
一步一步,越踩越近。
上栩小臂支在榻上，微微撐起子。
角彎起，向他笑。
徐卿安先開了口：“娘娘怎麼歇息時也不將被子蓋上？娘娘就不擔心著涼麼？”
上栩對他的話不甚在意：“這幾日的天氣哪至于不蓋被子就會著涼。”
徐卿安眸幽而：“可是娘娘不是不方便麼？”
“嗯？”上栩歪了歪頭，似沒能理解他話中的意思。
徐卿安便再道：“娘娘不是方才才說過自己來了月信？”
“我有說過這句話麼？”上栩反問他,卻又自答道,“我應說的是我不方便吧？”
說著,似含著芍藥花香的暖眸既又亮地投了他的眼中。
他靜靜地與對視片刻。
他道：“是，娘娘的確是這樣說的。”
“那你緣何就以為是我的月信來了？”
徐卿安垂了眸。
接著，他驀地了笑了下,腳下邁出步子，往床榻再行近了幾步，到了床榻邊更是毫不見外地直接坐到了的旁。
他牽過的手，拇指在手背輕輕著：“臣回答娘娘這問後娘娘可千萬不要怪罪臣啊。”他抬眸看向了，一雙桃花眼含帶笑，“臣也是有過青梅的人，所以對于子的那些不便宣之于口的境況，多是懂些的，什麼子不適、多有不便大多都與子每月的月信相關，又恰好，今日臣先才說了想和娘娘親近，娘娘便也不方便回絕了臣，臣大概便明白了娘娘的意思了。”
上栩眼角微揚，在他說話的過程中始終含笑。
“你說得對，是我將你想得太不知人事了。”
“娘娘這話說得可是真是讓臣紅了臉，臣與娘娘又不是沒有……”
他在手上的作改為了輕。
上栩了然地笑了笑，又放了手臂，側了子放松地躺靠在枕上。
閉了眸：“我今日的確是來了月信。”
“那娘娘為何還讓臣來……”
“就不能你來陪我？”
徐卿安頓了瞬，心中閃過一說不出的不舒服，但下一刻卻又真心實意道：“當然可以。”
他見閉了眸，便知是月信來後影響了神，遂挪了位置，坐到了枕邊向下一點位置，再攬了的肩，讓躺在了自己的上。
他的手指落在了的額角上。
上栩被他按得舒服，懶懶道：“這幾日來了月信，子便總覺不適，剛才請了荀大夫來幫我看了看，期間又聊到了你，便想著也讓你來陪陪我。”
徐卿安皺了眉：“娘娘來月信子會覺得不適？”
上栩睜眼看他，不由得笑了：“你這話問的，到底日子特殊，子總不能和平常日子一樣，完全沒有反應吧。”
“那可是會疼？”
“這兩年是有的。”上栩又閉了眸，說得輕松，“所以才請了荀大夫來幫我看診。”
徐卿安張了口，方想再多問幾句，卻被上栩搶先道：“好了，是要說你呢，怎麼又說到我了。”
徐卿安便改了口：“娘娘要說臣什麼？”
上栩道：“今日和荀大夫聊了聊你們的以前，他說你們私下都是玩笑的人，尤其是記得當初你與他相識時你還總給他寫信，總是以玩笑的方式在信中問他各種病癥醫治或療養的方法。”
徐卿安額的作停住：“他說錯了吧，臣從未寫信問過他治病或療養的方子。”
上栩看他，疑道：“他說錯了麼？”
徐卿安回得肯定：“當然，臣時子弱，一直是由他的師父在旁醫治，期間更是喝了不知多湯藥，臣對那些藥躲都躲不急，又怎麼會特意再去學什麼方子？再者說他師父的醫可比他厲害，有他師父在邊，臣若真有什麼問題為何不知直接問他師父？那不比寫信問他來得快？”
上栩無奈笑一下：“你說得對，或許今日和他聊得太多，是我記錯了吧。”
徐卿安的手重新開始，到他的聲音從的上方灑落：“想來還是月信影響到了娘娘，娘娘不如就早些休息吧。”
“那你呢？”
“娘娘既然了臣來，那臣自然要陪在娘娘邊。”
被他得舒服地呼了口氣，嘆道：“這樣的覺真好。晏容，我與你商量件事吧。”
“嗯？”
“階、財寶，這兩樣相信你以後得到得不，然而那終歸都是朝廷的賞賜，所以我便想著我能送你些什麼，但又如剛才所說，財寶你亦不會缺，那我再在那些件上花心思便沒多大的意義了，思來想去，人生于世追求定所而人死後亦需安，索我便為你挑了地方，依山傍水，是塊百年之後不錯的長眠之地。”
察覺到額上的作再次停滯，上栩睜了眼，向上方的人看去，抬手覆在他的手腕上，溫聲問他：“怎麼了？你不喜歡？”
誠如上栩所言，當下不管是有份的人還是普通的百姓都無不在意死後的那塊安息之地是否風水佳加，而觀歷朝歷代，凡得皇帝看重者，亦是多早早地就獲賜了風水寶地作為後的安息之所。
上栩的這個禮于形制上并無問題，甚至于朝臣而言是一種極大的殊榮。
可是他冷下眸來問：“那娘娘呢，娘娘為臣看好了地，給自己又看在了哪里？”
笑，說得無所謂：“我何須再看，自然是在平陵了。”
徐卿安眸凝了凝，聽出了的話中之意——是太後，是昭帝的皇後，所以死後也自然要平陵和昭帝合葬。
徐卿安突然覺得心口積了團氣，又沉又悶，卻怎麼也派不出去。
而手往上去，落在他的臉頰上，輕緩，偏還似安著他地說道：“晏容，我們便好好珍惜當下的時吧，後我是無法再陪你了。”
“說來也好笑，有些時候我真覺得我們倆合適的，年時期都曾遇見過心的人，你有你的慕艾青梅，我有我的傾慕郎君，而他們又都早早逝去，讓你我于世間徒留憾，現下你我相遇自是我們生前的緣分，然而那些與故人憾，我們終歸是要在後去彌補的。”
他放在額角的手突然向下，一把摟在的腰間：“人死之後不過一捧黃土，萬事皆為一場空寂，難道娘娘也在意那些不過自欺欺人的虛無念想嗎？”
可說得認真：“何為自欺欺人？古來有言‘生同衾，死同’，這確是浪漫的事啊，我如何會不在意呢？”
其實他從不信那些鬼神之說，亦不在意那些只為給後世人看的禮制，然而現在他卻被激的有些頭腦發暈。
大概是因為他以前從未擔心過與他同行那些禮制的人是誰吧。
對啊，以前他是皇帝，是皇後，他們本就是定好的一對，該是一同擔起這天下禮制的人。
可是現在和一同擔起那些禮制的不是他了，不僅不是他，還是一個曾經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是的“殺夫”仇人。
徐卿安的頭越來越暈。
他不由得仰起了頭想要控一控那暈眩的反應。
而躺在他懷中的上栩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看他克制的神，看他藏不住的糾結緒。
是你麼？
如果是你的話，你真的忍心就這樣看著我去與旁人同長眠麼？
可是如果真的是你，你為何又不愿與我相認呢？
上栩至今不管輕易問出那句話不過兩點原因，其一，人死不能復生，當年真真切切見到過他的尸，雖然面部已無法辨認但是諸多細節卻也都對得上，實在找不出能夠說服自己的證據，其二便是，就算他當時用了沒有料想到的方法活了下來，可是如今他回來了，他為何不與相認呢？不相信他會這樣殘忍地如看客般任在往事中煎熬。
也怕失。
片刻之後，看他慢慢垂下了頭，他復雜卻又含笑的目向看來。
“好吧，既然是娘娘在意的事那便依娘娘的意思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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