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聽白下了馬車。
他甚至沒有去看那個撒潑打滾的林富貴。
玄錦袍的擺劃過一道冰冷的弧線,徑直走向荷娘。
所有嘈雜和議論都靜止了。
他的目,落在荷娘臉上,那道鮮紅的指印上。
又到滲出的角。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抬了抬眼。
跟在他後的兩個護衛,像是兩只無聲的獵犬。
瞬間撲了出去!
沒有多余的作,一人一腳,準地踹在林富貴的膝窩。
“咔嚓!”
骨頭碎裂的脆響,清晰得可怕。
林富貴的哭嚎,瞬間變了殺豬般的慘。
整個人,像一灘爛泥一樣,癱了下去。
劉氏嚇得魂飛魄散。
剛要尖,就被另一個護衛反剪雙手。
用一塊破布,死死堵住了。
護衛的作干凈利落,像是在理兩件垃圾。
他們一左一右,拖著林富貴和劉氏那半死不活的子。
直接扔上了街角一輛不起眼的板車。
整個過程,不過發生在三五個呼吸之間!
直到板車消失在街角,圍觀的百姓才敢一口氣。
看向葉聽白的眼神,充滿了驚懼。
葉聽白終于掃了他們一眼。
他的聲音很平靜,甚至有些低,
卻一字一字敲進每個人的耳朵里。
“我侯府的人,也是你們能的?”
他頓了頓,視線在人群中緩緩移,
最後又落回荷娘上。
“再有下次,就不是扔出京城這麼簡單了。”
“是死。”
最後一個字,輕飄飄的,卻讓所有人後頸一涼。
說完,他轉就走。
從始至終,沒有再多看荷娘一眼。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只是出來理了兩件礙眼的垃圾。
在他與荷娘而過的一瞬間,一冷冽的香氣裹挾而來。
荷娘下意識地了一下肩膀。
就是這一下,的手腕,被一只滾燙的大手極快地握住。
又在瞬間松開。
作快得像幻覺。
等回過神,葉聽白已經走進了侯府大門。
只留給一個冷的背影。
荷娘低頭。
的手腕上,不知何時,
多了一只通翠綠的翡翠鐲子。
鐲子手溫潤,沉甸甸的,牢牢套住了。
林家那場鬧劇,雖未掀起大浪,漣漪卻久久不散。
安瀾院里,下人們看荷娘的眼神徹底變了。
那是敬畏,以及濃濃嫉妒的復雜目。
再沒人敢當面議論。
可背地里的竊竊私語,卻瘋狂滋長!
“看見手腕上那鐲子沒?通翠綠,水頭足得很,怕是宮里出來的貢品!”
“侯爺為了,把親爹的都打斷了,這哪是寵,這簡直是……”
後面的話沒人敢說,但人人都心知肚明。
荷娘回到耳房,抱著安哥兒的手臂微微發。
低頭,看著手腕上那只金貴的翡翠鐲子。
此刻只覺得那是一道锃亮的鐐銬。
將和那位喜怒無常的活閻王,死死鎖在了一起。
第二天,王嬤嬤就領著管事來了。
後跟著兩個小廝,捧著好幾個錦盒。
“荷娘,侯爺賞你的。”
王嬤嬤的聲音聽不出緒,但眼里的探究比往日更深。
錦盒打開,滿屋子的人都忘了呼吸。
第一只盒子里,是幾支赤金點翠的簪子,流溢彩。
第二只盒子里,是一對鴿紅的耳墜,艷得像要滴出。
第三只盒子里,竟是一支足有百年份的人參,用紅綢小心翼翼地包裹著。
這哪里是賞賜一個娘?
這分明是抬舉一個姨娘的份例!
荷娘的心,一沉再沉。
不能要,但更不能拒。
荷娘沒有去那些賞賜,只是朝著王嬤嬤,深深地福了一禮。
然後指了指懷里的安哥兒,又指了指那些珍寶。
最後雙手合十,臉上出一種“之有愧”的惶恐。
王嬤嬤看懂了。
這丫頭是在說,的一切都是因為小世子,不敢居功。
真是個玲瓏剔的心思,王嬤嬤心里暗道。
面上卻依舊冷淡:“收下吧,侯爺的賞賜,沒有退回去的道理。”
從這天起,賞賜就像流水一樣,源源不斷地送進荷娘的耳房。
今天是幾匹江南新貢的雲錦。
明天是海外進貢的香料。
後天又是一匣子圓潤潔的東珠。
耳房那小小的桌子上,很快就堆滿了連府里主子都眼熱的東西。
這晚,荷娘等安哥兒睡後,看著滿桌子的“催命符”,一夜無眠。
第二天,做了一個決定。
從那堆賞賜里,挑出了一對不算最貴重,卻最顯眼的赤金手鐲,用帕子包好,揣進了懷里。
找到了正在院里,監督丫鬟們灑掃的王嬤嬤。
在眾人詫異的目中,荷娘走到王嬤嬤面前。
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然後將那包著手鐲的帕子,遞了過去。
王嬤嬤眉頭一皺:“這是做什麼?”
荷娘打開帕子,出那對金閃閃的手鐲。
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指了指王嬤嬤,又指了指自己。
最後雙手合十,臉上滿是懇求和激。
意思是,我年無知,在府里全靠嬤嬤照拂。
這點東西不敬意,還嬤嬤不要嫌棄。
“侯爺賞你的東西,你也敢拿來送人?不要命了!”
荷娘被一喝,嚇得“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拼命搖頭,指著自己上布的裳,又指著那些金鐲子。
擺著手,意思是自己份卑微,配不上這些。
這番無聲的表演,周圍的下人都看呆了。
王嬤嬤盯著看了許久,心里卻是掀起了波瀾。
在這侯府,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何況,這個“朋友”,還是侯爺眼前的紅人。
最終,沒再說什麼,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那對手鐲。
對著旁邊的一個心腹丫鬟道:“扶荷娘起來,地上涼。”
荷娘心里一松,知道自己賭對了。
接下來的幾天,有樣學樣。
將那些華而不實的雲錦、香料,分給了平日里對還算和善的幾個丫鬟和婆子。
東西不重,但這份人,卻讓們看荷娘的眼神,多了幾分親近。
書房里。
葉聽白聽著管家匯報安瀾院的靜,手指無意識地挲著扳指。
“……荷娘將您賞的那對赤金手鐲,送給了王嬤嬤。那匹流錦,裁了四份,給了廚房的張婆子和灑掃的兩個小丫鬟……”
管家說完,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侯爺的神,生怕他怒。
畢竟,敢拿主子的賞賜去做人,這是大不敬。
誰知,葉聽白聽完,臉上非但沒有怒意,反而擱下了手中的狼毫筆。
他修長的手指在紫檀木的書案上,極有韻律地,輕輕敲擊了兩下。
“有趣。”
他低聲吐出兩個字,聲音里帶著一玩味。
“繼續賞,不過。”
他抿了口茶,心念一轉。
“給的賞賜,專挑最上等的。再塞一些中等的進去,賞人玩。”
家心想,哪怕是府里中等的賞賜,也足夠普通人家幾月的活計了。
侯爺果真,對那小啞上心了?
這只被他關在籠子里的小野貓,非但沒有被嚇破膽。
居然還開始在籠子里,給自己筑巢了。
想到那瑟瑟發抖,時不時就溢出水的子。
他的眸子,越發深沉。
本侯,已經快要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