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荷娘閉眼，抓被角！
說是遲，那時快，小丫頭已經開雙手，擋在了荷娘前。
他那雙桃花眼意味深長地在小丫頭上停留了一瞬，又轉向床上的荷娘。
最後，角勾起一個莫測的弧度，搖著扇子，也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他原本就只想嚇嚇這的海棠一朵，并不是真的要教憤死。
房門關上，屋只剩下兩個子。
小丫頭這才松了口氣，快步走到床邊，輕聲說：“娘子，我來幫你。”
手腳麻利地從地上撿起衫，見怪不怪。
隨即又從自己懷里掏出一塊還算干凈的布巾，浸了熱水，擰干了遞給荷娘。
“娘子，先臉吧。”
荷娘接過布巾，溫熱的讓冰冷的子有了一回暖。
看著眼前這個面黃瘦的小丫頭，明明自己都過得這般艱難，眼中卻著一清澈的善意。
這份久違的溫暖，讓荷娘鼻頭一酸。
當小丫頭手要幫挽起散的頭發時，荷娘的目無意中落在了的耳後。
那里，有一道淺淺的陳年的疤痕。
荷娘的呼吸猛地一滯！
這個疤……
一段塵封的記憶如水般涌上心頭。
那年還在林府時，被小妾劉氏按在地上！
滾燙的湯藥就要灌進里，是一個小小的影撲了上來，用自己的護住了。
滾燙的湯碗砸在孩耳後，留下了這道疤……
荷娘抓住了那只正在為自己整理頭發的手，聲音因為激而抖得不樣子。
“櫻兒？”
小丫頭渾一震，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驚駭與不敢置信。
這個名字，已經多年沒人過了。
看著眼前這張既悉又陌生的臉，著哆嗦。
是！真的是小姐！
當年那個只會躲在角落里哭的小啞，如今出落得這般……尊貴無雙？！
櫻兒的眼淚“唰”地一下就下來了，猛地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小姐！真的是你！櫻兒還以為……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當年，為了護主，被主母的小妾懷恨在心。
尋了個錯就賣給了人牙子，幾經轉賣，最後竟流落到了這秦淮河畔的銷金窟里。
這些年，吃盡了苦頭，日日食不果腹！
在各個花魁姑娘的手底下討些殘羹冷炙，活得連條狗都不如！
“快起來！”
荷娘顧不得自己上的酸痛，掙扎著下床，一把將扶起。
看著櫻兒布滿凍瘡的手，還有上那件單薄的破，荷娘的心像是被刀子狠狠剜著。
“櫻兒，是我對不住你……”
“不！不怪小姐！”櫻兒哭著搖頭。
臉上卻帶著重逢的喜悅，“能再見到小姐，櫻兒死也甘心了！”
可很快又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笑容瞬間褪去，只剩下驚恐。
“小姐，你怎麼會在這里？這里不是好地方！百花樓勢力大，你快跑吧！別管我！”
看著櫻兒眼中的恐懼，荷娘的心漸漸沉靜下來。
取而代之的，是篤定和自信。
昨夜的屈辱，的疼痛，在這一刻仿佛都了力量的源泉。
眼前立刻浮現出，那個有通天本事的狗男人。
輕輕為櫻兒去臉上的淚水，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放心，現在的我，有能力保護你了。”
荷娘扶著櫻兒的肩膀，讓看著自己的眼睛，那雙曾被水汽和絕浸的眸子里，此刻燃起了兩簇火焰。
“櫻兒，你聽著。”
“當年你拼死救我，今天，換我來救你出這火坑！”
荷娘扶著櫻兒，目無意間落在替自己整理的手背上。
那里，有一枚小小的蓮花印記，烙印在皮上，已經很淡了。
荷娘記得清楚，小時候的櫻兒，手上干干凈凈，沒有這個東西。
心中微，卻沒有立刻問出口。
櫻兒似是察覺到的視線，下意識地了手，將手藏進了袖子里，眼神閃躲。
這個細微的作，讓荷娘心里的疑雲更重了一分。
“小姐，此人來路不明，還是小心為上。”
裴玄策不知何時又走了回來，搖著折扇，一雙桃花眼意有所指地在櫻兒上掃過。
“公主不必憂心。” 陸羽的聲音卻溫和，“陸某會護公主周全。若真心待你，我等定會助你救出這泥潭。”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
葉聽白沉著臉走了進來，手上提著一個巨大的食盒。
他將里面的早點一樣樣擺在桌上，水晶蝦餃，蟹湯包，琳瑯滿目，都是四人份。
可屋里，現在是五個人。
櫻兒局促地站在一旁，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葉聽白瞥了一眼，面無表地拉開椅子坐下，拿起一雙筷子，又放下。
“本侯不，你們吃。”
他上說著不，眼睛卻死死盯著桌上的湯包。
仿佛他們誰多吃一個，就是搶了他的命。
荷娘看他那副口是心非的別扭樣，心里又氣又想笑。
拉著櫻兒坐下：“一起吃，吃飽了，我帶你走。”
結果就是陸羽，悄無聲息多留了一個包子。
裴玄箏裝作很飽的樣子，往後一靠，也多留了一個包子。
荷娘本就胃口小，多留了一個包子。
“哼，算你們有良心！”
櫻兒大概是極了，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才差不多飽了些。
贖人的過程比想象中簡單。
老鴇本還想拿喬，葉聽白卻沒了耐心。
直接從懷里出一錠金子扔在桌上，發出“當”的一聲悶響。
“人，我帶走。錢，夠不夠？”
老鴇的眼睛都直了，哪還敢說半個不字，點頭哈腰地就去拿了文書。
江南的街道，行人如織，春正好。
荷娘重獲新生般，拉著櫻兒在前面逛，後，三個份尊貴的男人，了提著大包小包的跟班。
葉聽白黑著臉，手上掛著一串糖葫蘆和兩只風箏。
陸羽提著幾盒致的糕點，走得四平八穩。
裴玄策則拿著一堆兒家的胭脂水，非但不覺得丟人，反而還時不時打開聞聞，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
時不時還要點評哪家的胭脂太香，哪家的水不夠細膩。
陸羽瞧著蘭花指，在裴玄策眼前晃了晃。
“陸大人，唱戲呢？”裴玄策一臉不爽，他知道陸羽在嘲笑他人家家。
葉聽白則清了清嗓子，夾著嗓音不男不的說了句：“休要侮辱本王！”
裴玄策氣的臉都紫了。
不怪他懂得多，實在是父王從前的後宮鶯鶯燕燕太多了。他的姨娘，書都數不清。
路過一家鹵菜店，荷娘想起皇後娘娘那不拘小節的吃貨本。
立刻進去打包了好幾樣招牌鹵味，準備快馬加鞭送回京城。
又進了一家綢緞莊，想起靜妃那洗得有些發白的袖口。
便挑了匹上好的雲錦，打算為那位豪爽的娘娘，裁一新。
經過小玩意兒鋪子時，又想起了心靈手巧的淑妃。
挑了好些新奇的竹編小玩意，想著那位做手工的娘娘一定會喜歡。
櫻兒跟在後，看著自家小姐稔地，為宮中貴人挑選禮，心中既震驚又驕傲。
原來小姐，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任人欺負的小啞了。
有這麼多人疼，，顧念著。 真好！ 櫻兒心想，小姐好，我便好。
一行人正走著，荷娘忽然停下了腳步，有些驚愕地看著街角的一家鋪子。
那鋪子門臉不大，里面掛著的，卻奇怪得很。
薄如蟬翼，短得堪堪遮住大，有的甚至沒有袖子，只用幾細細的帶子系著。
荷娘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
拉著櫻兒轉就想走，後卻傳來葉聽白饒有興致的聲音。
“這家店瞧著新奇，不如進去逛逛？”
荷娘瞪他一眼，他卻只盯著那些，結不自覺地上下滾了一下。
一向守禮的陸羽，竟也破天荒地開了口：“常言道，非禮勿視。不過……既來之，則安之。”
荷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頭再看，裴玄策那家伙，竟已經搖著扇子，一只腳踏進了店門，里還念念有詞。
“這料子不錯，就是做工糙了些，也俗氣，配不上我們公主。”
話音剛落，葉聽白和陸羽對視一眼，竟也心照不宣地跟了進去。
留下荷娘和櫻兒站在街上，風中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