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晚飯尤其盛，四菜一湯，再加一盤點心和水果。
姜蘅打了半天獵，剛好得不行，看到這一桌好吃的，肚子當場便咕咕起來。
“今天沒人搶食了，你可以慢慢吃。”溫岐盛一小碗湯放到姜蘅面前，慢條斯理地說。
姜蘅懷疑他在涵賀蘭攸。
也可能不是——但不管怎麼說，他現在看起來心不錯，還是不提起那個令他不悅的名字了。
這頓飯姜蘅吃得很飽。
太飽了，以至于早早就開始犯困，洗完澡便迫不及待地爬上了床。
“今晚需要講故事嗎？”溫岐坐在床邊，和前兩晚一樣，溫和地垂眸注視。
“不用啦。”姜蘅困倦地眨眼，小小地打了個哈欠，“我先睡了，晚安。”
又累又困，很快便睡著了。
溫岐看了一會兒，熄滅燭燈，起走出房間。
姜蘅又做夢了。
這次夢到自己被一只怪抓住，賀蘭攸站在旁邊，一臉憾地搖頭：“都跟你說了，這座山上有妖，你還不信……”
被怪高高吊起的姜蘅憤怒大喊：“說風涼話了，快來救我！”
“我為什麼要救你？”賀蘭攸嗤笑，“你不是很信任溫岐嗎？讓他救你啊。”
對了，溫岐……溫岐在哪里？
姜蘅立即看向左右，努力尋找溫岐的影。
然而奇怪的是，無論怎麼找，都沒有發現溫岐。就在這時，後的怪突然發出悉的聲音——
“姜蘅……”
姜蘅驟然睜開眼睛。
黑漆漆的房間里一片死寂，一不地平躺在床榻上，呼吸急促，口激烈起伏。
……又做噩夢了。
一邊大口呼吸，一邊慢慢坐起來，試圖將自己從剛才的夢境中離出來。
這真是最近做過的最可怕的夢。
比被蟲子爬滿全還要可怕。
好不容易緩下來，姜蘅到嚨有點干，于是下床出去找水喝。
然而等來到了外間，才忽然發覺好像有哪里不對。
溫岐呢？
怎麼沒看見溫岐？
是在樓上睡覺嗎？
想起剛才那個可怕的噩夢，姜蘅莫名有點擔心。
從案上拿起一盞蠟燭，輕手輕腳地踩上樓梯，一點點慢慢推開溫岐的房門。
屋里一片漆黑，床鋪整齊而平坦，本沒有人在。
外間沒人，樓上也沒人……難道出去了？
姜蘅越想越擔心。
雖然相信溫岐能照顧好自己，但這是第一次醒來看不見他，無法控制自己心煩意、胡思想。
如果一直看不到溫岐，相信自己後半夜也很難再睡著了t。
姜蘅略一思索，決定出去找人。
今夜月很好，將蠟燭放回原位，獨自走出竹樓，向溫泉池的方位走去。
記得溫岐說過，他喜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沐浴，可以先去溫泉池找看看。
希他在那里，這樣就可以徹底放心了。
夜晚的積雲山格外寂靜。
借著淡薄的月，姜蘅小心翼翼地走在蜿蜒小徑上，盡量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可不想被附近的野發現。
小道兩側都是繁的樹木和花草，樹影憧憧，遮蓋了纖細的形。
越走越近，終于看到蒸騰的氤氳水汽。
白茫茫，霧蒙蒙。伴隨著潺潺的水流聲，在漆黑森的竹林中顯得格外幽邃。
姜蘅微微探頭，在一片模糊的霧氣中看到了悉的影。
是溫岐。
他沒穿服，被水浸的看上去比往常更加蒼白、冰冷。
他背對著姜蘅，漆黑長發如同蛛般蜿蜒地垂至腰際。
水珠順著發梢緩緩滴落，勾勒出寬闊實的肩背和線條優的窄腰，因為在霧中若若現，反而更易引人遐思。
很難想象，他的面孔明明那麼和，背部廓卻格外矯健，猶如獵豹一般，有種可怕的發力。
但真正震驚姜蘅的，卻不是他的上半。
在他的腰際以下，延出一條長長的蛇尾。
那蛇尾在水霧中，漆黑細長，影影綽綽。表面覆滿細澤的鱗片，如同幽影般蜿蜒盤曲，冰冷、膩、危險而詭異。
姜蘅全的幾乎在這一刻凝固。
眾所周知，人類沒有尾。
所以，認識的溫岐……
究竟是什麼？
第22章
姜蘅全冰冷, 四肢僵，心臟幾乎要蹦出腔。
第一次痛恨自己視力太好, 以至于能清楚地看出那是一條黑蛇尾，而不是竹子從上方投落的影。
一條蛇尾。
一條，那麼長的蛇尾。
如同黑暗堵塞的被瞬間打通，姜蘅一下明白了這段時間一直困擾自己的印痕是怎麼來的。
纏繞的并不是什麼討厭的蟲子。
而是溫岐的蛇尾。
他一直在騙。
姜蘅在樹叢後面，大腦被突如其來的真相沖擊得無法思考，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要逃嗎？
可能逃到哪里？
賀蘭攸已經走了, 山上只有和溫岐。
現在甚至無法站起來。
姜蘅用力掐自己的手心，試圖讓自己恢復理智。無論如何，現在溫岐還沒有發現，至要先離開這里……
抿, 極力將自己到與灌木平齊，然後緩慢地、謹慎地出腳——
霧氣中的影似乎了一下。
被發現了嗎？
姜蘅頓時僵在原地，求生本能讓瞬間想起賀蘭攸贈予的那道假死法。
心臟狂跳，幾乎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在腦連呼三次“賀蘭攸”。下一秒，麻麻的金符文像水一樣涌的四肢百骸, 一不, 到自己的氣息正在急速消失。
呼吸, 心跳, 流的。
一切都在這一刻靜止。
姜蘅恐懼地伏在灌木中，過細小蔽的隙, 看到溫岐微微側, 往所在的方向掃了一眼。
他的眼睛還是那樣清淺、通, 瞳孔微微收，因為四周極暗，月映在他眼底, 呈現出一種冰冷的暗青。
像蛇一樣。
姜蘅本能地屏住呼吸，即使假死已經掩藏了的氣息。
如果說剛才還會有所遲疑，那麼現在已經無比肯定——溫岐就是那只傳說中的上古妖。
人類不會擁有那樣的眼神。
沒有任何溫度，純粹的、屬于掠食者的眼神。
恍惚有種幻覺，仿佛此刻的自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被蛇盯上的兔子，隨時都會被他捕獲。
因他的目而戰栗。
幸運的是，溫岐很快便收回了視線。
他似乎沒有發現。
短短幾秒，姜蘅出了一冷汗。
現在該怎麼辦？繼續留在這里裝死嗎？
這顯然行不通。溫岐遲早會從溫泉池里出來，這是他回竹樓的必經之路，除非他瞎了，否則一定會發現。
必須要在他結束之前離開這里。
姜蘅咬了咬牙，悄悄轉，一點點、極其緩慢地往回移。
比來時更加小心翼翼、無聲無息。
這個過程非常艱難。
等回到竹樓的時候，的里已經被汗浸了，兩條也很酸，剛一進屋便失去了全部力氣，虛般癱倒在床上。
的假死狀態解除了。
這意味著，從溫泉池到竹樓之間的這一小段距離，用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才走完。
甚至一度以為自己會回不來。
姜蘅倒在床榻上，眼神渙散，有那麼一瞬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腦海一片空白，除了那條可怕的蛇尾，剩下便都是溫岐平日溫和淺笑的樣子。
怪不得他能獨自在山上生活這麼多年。
怪不得他討厭修士。
怪不得他什麼都會，什麼都能做到完……
因為他本不是“真正的人”。
以為他是溫和友善的守山人，殊不知他是盤踞于此的巨蛇。整座神山都是他龐大的巢，而是被的獵。
但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姜蘅不明白。
他是強大危險的上古妖，自己只是弱小無能的祭品。只要他想，隨時都能殺死自己、吃掉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偽裝凡人的樣子接近，欺騙，還無微不至地照顧。
這是他的樂趣嗎？
還是他覺得自己太瘦了，所以想把養胖一點，吃起來會更？
姜蘅突然記得以前在書上好像看過一種說法——蛇在的時候，會用尾盤住獵，方便自己更好地進食、用。
所以……他每晚用蛇尾纏繞的時候，也是在考慮如何更好地食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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