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宴席終于結束。
謝驚月跟青梨一起緩步走回銜云宮時，天已經很暗了。
洗漱過后，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然后把李鶴眠單獨送給的盒子放在桌子上，用手撐著臉。
能讓太傅大人單獨送來的禮，會是什麼呢。
珠釵首飾那些嗎，不太像他的風格。
還是打開看看吧。
手打開盒蓋的瞬間，謝驚月的瞳孔驟。
只見里面靜靜躺著一封信，還有派人苦尋未果的最后一味藥材——朱果草。
猛然回想起那日在肴玉樓，只是隨口一提自己有煩心事，李鶴眠說他會解決。
然后他就真的解決了。
朱果草之事應當是自己私底下派人去尋的時候不小心走了風聲，所以才被李鶴眠的人知道了。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的，但過程必然不會容易。
謝驚月輕輕咬著，小心翼翼地把那封信拆開，上面的字跡蒼勁有力，卻又帶著李鶴眠此人特有的風骨。
信的容不長，只有寥寥幾句：
阿月親啟：
生辰喜樂，歲歲無憂。
凡事有我，不必皺眉。
……
燭火跳躍，影明滅，一如此刻的心。
謝驚月愣了片刻，輕輕用手捂住臉。
完蛋了，好像要栽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的緒變化，系統007再次上線，冰冷的提示音在耳邊響起：
【報告宿主，由于上次的獎勵發生了錯誤，這次我們將重新補償宿主一個關于李鶴眠的獎勵，請問是否選擇現在領取？】
謝驚月點頭：“領取。”
現在有點想見他。
***
影流轉。
謝驚月重新睜開眼，映眼簾的是李家宅院。
晴明朗，幾個小孩圍在一起放紙鳶，又跑又跳的，驚了樹上的鳥雀。
不知道是到誰放紙鳶的時候，出現了失誤，那只紙鳶驟然往下落，搖搖晃晃地掉在了一個五六歲小男孩的腳邊。
謝驚月抬眼看去。
那是小時候的李鶴眠。
他眉眼依舊清俊冷冽，穿著一黑，只不過臉頰上還有未的稚氣，此刻板著一張小臉，顯然是心不太好的模樣。
有人看著他，小聲地問了一句：“鶴眠哥哥……你要和我們一起玩嗎？”
他話音剛落，立刻被人拉住角，那人低聲嘟囔了一句：“喂，你他干嘛？”
“他那麼高高在上的，才不會和我們一起玩呢。”
“而且家主大人也不讓他玩，到時候說不定還要連累我們一起挨罵了。”
把那只紙鳶握在手心里剛準備答應的李鶴眠：“……”
他咬了咬牙，把紙鳶遞給他們，小臉板得更加冷了：“我才不玩，你們稚。”
那幾人氣得嗆他：“你才稚呢！”
李鶴眠冷臉：“至我放紙鳶肯定不會放到地上。”
“你！！！”
李鶴眠不再搭理他們了。
似乎是覺得他們在此放風箏太過刺眼，他轉走回去，步子很快，還帶著怒氣。
謝驚月連忙跟上他。
就見他一個人蹲坐在地上生悶氣，手里攥著細細的一木枝，在青石板上劃來劃去，也只寫了“稚”二字。
謝驚月：“……”
還可。
不過李鶴眠只在這里待了短短的幾分鐘，立刻就有下人過來尋他。
那人面焦急：“誒呦，我的小爺您怎麼在這啊。”
“若是讓老爺知道您今日又懶了，我們都會挨罰的，小祖宗啊，您就快回去讀書吧。”
李鶴眠沉默片刻，才站起：“我沒有懶……”
“我今日溫書溫過五遍了，而且也練了騎還有……”
那下人充耳未聞，依舊領著他往回走。
分明今日天朗氣清，春風明，是京城這幾日難得的好景。
李鶴眠的臉卻一點一點沉下來，他不再說話了。
李家西院。
李鶴眠執筆坐在窗邊，書案上是厚厚一摞書，他垂眸盯著紙上的字跡發呆。
突然，他出聲問：“看夠了嗎？”
謝驚月茫然地環顧了一下四周。
四周無人，就連風聲也很輕。
那他在問誰。
不會是……
謝驚月：“！！！”
李鶴眠放下筆，淡淡的：“我看不見你，但能覺到你在看我。”
“我不信鬼神之說，但……你是鬼嗎？”
謝驚月：“……”
出手，靈帶出的微末氣流熄滅了李鶴眠房中的燭火。
李鶴眠面不變，重新走過去點起來，屋立刻又變得亮堂堂的了。
他低聲笑了笑：“我知道了，你說你不是鬼。”
“那我就相信。”
謝驚月干脆走過去坐在他對面，湊近他的臉，看他輕輕的長睫，看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小時候的太傅大人果然也長得很好看。
反正他也看不見自己。
李鶴眠又出聲：“……我能覺到你離我很近。”
“可以別吃我嗎？”
謝驚月：“……”
你不是說你相信我不是鬼嗎。
小小年紀怎麼還騙人呢。
李鶴眠又笑了：“逗你的。”
“李家沒什麼人愿意認真聽我說話，要是可以的話，你愿意多留一會嗎？”
謝驚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因為系統給的獎勵時長向來短暫，自然不會在這里停留很久。
不想騙李鶴眠。
更何況還是這個小可憐李鶴眠。
見沒有任何表示和反應，李鶴眠自嘲地勾了勾：“那好吧。”
下一秒，他屋的燭火再次被什麼東西熄滅了。
李鶴眠又淡淡地去點燃，神如常。
他開口：“我不知道你這次是什麼意思。”
“那我就自顧自地認為，你的意思是你愿意之后陪我放紙鳶。”
“你會愿意嗎？”
“如果你不愿意的話，你就……”
他止住了話頭。
因為他看見有一朵小花，在沒有借助任何外力的況下，搖搖晃晃地一路飄到窗戶邊，又一路飄到他的書案上。
李鶴眠低頭，把花捧在手心里：“我知道了，你同意了。”
“那你就不能食言了。”
“我會一直等著你。”
【報告宿主，獎勵時長已經結束，現在立刻帶宿主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