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京城大雪初霽。
春意已經開始蔓延。
謝塵做了一個誰都想不到的決定。
他先是頒布了改立太子的詔書,將太子由謝之白改為謝之曄。
百還沒來得及抗議,然后他又立刻頒布了退位詔書。
謝之曄:“???”
慕容綰:“???”
百:“???”
謝塵給出的理由是不適,他要獨自一人去江南的行宮休養很久。
他沒說多久,只說很久很久。
百自然不肯,無奈謝塵去意已決,誰都攔不住。
好在慕容綰母家實力強大,原太子謝之白如今又下落不明。
百雖然唏噓,但是詔書已下,他們又不能帶頭抗旨。
唯一不滿的,就是慈安宮的太后。
不對,如今是太皇太后了。
……
慈安宮。
謝令顯然也沒想到謝塵會這麼快退位,還是挑的最難接近的謝之曄當皇帝。
自己還沒怎麼出手,就完全于劣勢了。
真是讓人措手不及。
看來自己得盡快想一些別的辦法了。
而太后和慕容家爭權失敗之后,一下子就蒼老了許多。
此刻坐在主位上,渾濁的眼珠子一不地盯著謝令。
自己是不是……
弄錯了。
為何的兒沒給帶來半分福運,反而是那小災星邊的人,都沒出什麼特別大的差錯。
若真的錯了……
太后不敢接著想下去了。
按了按眉心。
在弄清楚之前還是不要輕舉妄了。
畢竟如今的新帝謝之曄對可沒什麼,理事起來也不會心慈手。
……
崇寧二十一年。
新帝謝氏之曄繼位,改年號為“昭平”。
他行事雖然乖張,但卻是有幾分手段的,原先那些不太服從的老臣沒過幾日就不敢再多言了。
此時,紫宸殿。
謝之曄一張一張地翻過那些謝塵留下的暗信,在看到“謝之白,通敵叛國”幾個字后。
他的指尖一頓。
他大可以直接宣布這件事,讓那些不服從他的太子黨徹底閉。
但……
謝之曄煩躁地按了按眉心。
只是阿月和謝之白關系看起來倒是很好,這樣做的話,也許會很傷心。
萬一到時候傷心到不肯理自己了怎麼辦。
那可真是太麻煩了。
就在此刻,宮人在外頭報:“陛下,明月長公主殿下求見。”
謝之曄起:“快把請進來。”
他如今也才十八歲,就算有慕容家和謝塵的扶持,但是驟然當上皇帝,短短幾日,他也仍舊有些不適應。
所以急需一個能夠與自己說話的人。
謝驚月剛走進來,謝之曄就攥住的手,把拉到自己邊坐下。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與謝驚月低語:“阿月,你都不知道我這幾日有多累。”
“那群迂腐的老東西,每天都跟我說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做……”
謝驚月點頭:“那確實很煩。”
垂下眼,手心悄悄攥。
謝塵此次突然離京,顯然已經給出了他的態度。
他不愿意留下來了。
哪怕這里有他的子,有他的子民,有他守了這麼久的國家。
他也不愿意留下。
見謝驚月不說話,謝之曄給沏了一杯茶,像以前一樣笑得出兩顆虎牙:“我們小竹子有心事?”
“不如讓哥哥猜一猜……”
他盯著謝驚月的眼睛:“是不是因為謝之白?”
“!!!”
謝驚月抿著,漂亮剔的杏眼里是一覽無余的驚訝。
謝之曄了的頭:“看來猜對了呢,你不想我把他定為叛國之人,對不對?”
謝驚月不點頭也不搖頭,咬著下。
嚴格來看,謝之白和謝之曄如今應當算是競爭對手。
作為他們共同的妹妹,自然是誰那邊都不能偏頗。
到底該怎麼辦。
沒想到謝之曄只是輕輕拍了拍的肩膀,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這種小事也值得我們小竹子放在心上?”
“我和他總歸是當過幾年兄弟的,不會把事做的這麼絕。”
見謝驚月沒有立刻說話,謝之曄無奈地低笑了一聲:“怎麼?你不信?”
他站起來,攤開一張他近幾日新寫的圣旨,上面明晃晃地寫著:
先太子謝之白,遇襲亡。
并非叛國。
謝驚月按住心口。
并非叛國。
然后緩了一瞬,直直撲進謝之曄的懷里,嗓音清脆:“謝謝三哥!”
謝之曄輕嗤了一聲,手卻穩穩地接住,扶著站穩:“沒出息。”
“之前怎麼沒見你抱我。”
宮人又道:“回陛下,李太傅大人求見。”
謝之曄狐疑地轉了轉眼珠子:“李鶴眠?他今日來做什麼?”
不過謝之曄仍舊派人把他恭恭敬敬地請了進來。
李鶴眠進殿之后,目先是落在謝驚月上,然后俯行了一禮。
他與謝之曄聊的都是近日朝堂之事,二人神嚴肅,把朝堂上最近的黨派之爭看了個分明。
謝驚月在一旁邊喝茶水邊聽。
李鶴眠顯然發現了,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無奈地繼續匯報。
等天終于一點一點暗下來。
李鶴眠和謝之曄終于停下,然后李鶴眠起:“天不早了,臣今日就先回去了。”
他話音剛落,謝驚月從一旁的墊上站起來:“太傅大人,我送你。”
謝之曄又狐疑地轉了轉眼睛。
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哪里不對勁。
李鶴眠很淺很淺地勾了勾,不聲地放慢了步子:“好。”
他們二人先是走出紫宸殿,又并肩走了一段路。
然后謝驚月在宮道上停下,輕輕扯住李鶴眠的袖。
李鶴眠順著的作也停下腳步,回頭看:“嗯?”
就見謝驚月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口氣,開口:“李鶴眠,過段時日我有事和你說。”
毫無預料。
毫無征兆。
李鶴眠瞳孔驟,接著狠狠掐住自己的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三息過后,他頷首:“好,我等殿下。”
他也不問過段時間是多久。
好像只要謝驚月開口,他就會一直一直等下去。
走出宮門外,李鶴眠低低嘆了口氣:
“到時候,我會先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