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驚月在紫宸殿里陪著謝之曄批了一會奏折,說是懲罰,其實是賴在那里吃糕點。
不過等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徹徹底底地黑下去了。
青梨替披上披肩,一張小臉張得要命:“殿下,陛下有沒有說要罰你?”
謝驚月點頭:“有。”
青梨立刻嚇得小臉煞白:“啊……可是殿下的傷還沒好,萬一不住罰怎麼辦?”
“不如我去找太傅大人求求陛下吧?”
“沒關系的。”謝驚月了太,“我們先回去吧。”
謝之曄確實罰了。
只不過是罰回去寫一百遍“三哥謝之曄是天下第一好”。
們剛走到銜云宮宮門口,一道冷又委屈的聲音自后傳來。
“謝驚月,你、是、不、是、把、我、忘記、了?”
謝驚月連忙回頭看,就見謝之淮今日難得穿了一黑,低垂著頭看,影幾乎要與夜融為一。
他自顧自地低語:“分明這幾日我都按照你寫的做了,乖乖吃藥,乖乖睡覺,不跟謝之懷吵架……”
“可你已經好幾天沒來看我了。”
謝之淮突然勾笑了一聲,神不明:“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不用那麼乖了?”
謝驚月盯了他一會,然后有些委屈地撅著:“我就給四哥一個人寫了那些字條,結果四哥一回來就訓我。”
“那阿月是不是也可以不理四哥了?”
謝之淮面瞬間變了,整個人由剛剛的渾郁變得無措起來,他手去握住謝驚月的手腕:“不可以。”
“你分明知道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然后他那張漂亮到近乎相的臉上浮現出幾分病態的狠意:“阿月若是不理我了,那我就自己給自己下毒,反正你也不愿意管我了,那我就死掉好了。”
謝驚月有點頭疼。
絕對不可以讓謝之淮這種病態的念頭愈演愈烈。
必須得及時制止。
于是謝驚月上前一步,踮腳與謝之淮四目相對,嗓音綿卻不容置疑:“那四哥給自己下毒之后,有沒有想過阿月會傷心呢,也許會吃不下飯,也許會生病,也許會死……”
“不許再說了……”
謝之淮的指腹立刻按在上,沒敢用太大力氣,只是輕輕著,指尖抖:“阿月不會死的……”
他嗓音低啞:“對不起,我……”
下一秒他神驟然清明,雖然還是那張一模一樣的臉,但舉手投足間卻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是謝之懷來了。
但謝之懷顯然有些沒預料到,反應過來后低低地笑了一聲,無奈道:“他跑了。”
“他不擅長道歉,所以換我來了。”
他垂眸,有幾分自嘲:“不過好在,我很擅長給人道歉。”
然后謝之懷似乎意識到自己今天的緒有點太外泄了,輕咳了一聲:“我發現,阿月剛剛似乎刻意不讓謝之淮注意到你的腳腕。”
“是傷了嗎?”
謝之懷果然特別細心啊。
但謝驚月其實不太擅長真心實意地把自己的傷疤揭開給別人看。
從小就這樣。
所以謝驚月只是歪著頭笑:“沒事的,阿懷哥哥,一點小傷而已,早就不疼了。”
謝之懷正搖頭:“如今不疼不代表當時不疼,更何況只是小傷并不代表當時的況不危急,只能說是我們阿月運氣好。”
說完之后,謝之懷從懷里掏出一個藥瓶,發現拿出來的是謝之淮的毒藥后,又默默地塞回了兜里。
他嘆氣:“對不起,出門沒提醒他帶藥,是我疏忽了,我待會派人給你送過來。”
謝驚月連忙出聲:“沒關系,我有藥的,而且也真的已經快好了。”
“是嗎……”謝之懷漂亮的眼眸下去,“看來我總是來遲一步。”
因為自己出現的太晚了。
所以總是不敢與過多親近。
不敢說自己其實也很擔心。
怕覺得自己太過啰嗦。
見他神低落,謝驚月猛然想起什麼,從隨攜帶的小包里掏出一個編織得極為巧的小玩意兒,鄭重其事地放在謝之懷的手心里。
謝之懷低頭看去,顯然有幾分疑:“這是………?”
謝驚月原本不太想暴,但當對上謝之懷那雙清潤如琉璃的眼眸時,心一橫后還是如實開口:“這是我在孤夜國的時候買的。”
“孤夜國?”謝之懷蹙眉,連音量都不自覺地抬高了,“阿月去孤夜國做什麼?”
謝驚月沒回答他這個問題。
特別心虛。
所以只是輕輕包住謝之懷的手,讓他把那枚無憂結握得更一些:“我聽聞孤夜國的人在對方十五歲以后會送這個,寓意是日后歲歲無憂。”
“所以阿懷哥哥也要歲歲無憂哦。”
謝之懷垂眸看自己的手心。
原來這就是無憂結。
歲歲無憂。
母妃之前和自己提過的,當時還把他抱在膝蓋上,一下一下著他的發頂,嗓音溫:“等我們阿懷十五歲的時候,母妃就送阿懷一個最漂亮的無憂結。”
小小的謝之懷仰頭問:“母妃,什麼是無憂結啊?”
“就是孤夜國的一個傳統,可以保佑我們小阿懷天天開心呢……”
謝之懷咬著牙關,只覺得眼眶酸得厲害。
他當時沒能等到的無憂結。
如今卻等到了。
謝驚月有些小心翼翼地湊近他的臉:“阿懷哥哥不喜歡嗎?”
畢竟這無憂結一般都是由母親送給自己孩子的,自己送確實不合常理。
但當時路過那小攤子時,聽到攤販介紹時,突然想到自己四哥的母親是孤夜國的人。
不論是謝之淮還是謝之懷,都該有一個。
謝之懷嗓子啞了,說不出話,只能輕輕地搖頭。
雖然阿月不肯跟自己說明此番去孤夜國到底是為了何事,但想來路途中也并不輕松。
如此危急的況下,竟然還會記得給自己買禮。
竟然還會為了自己在一個小攤子前駐足。
原來縱然你陷險境,也記得盼我日后常常展眉。
“我很喜歡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