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家法過後,聞人喻生了重病。
也不知道是不是聞人駿特地傳開的消息,總之沒過多久,謝驚月還是知道了這件事。
畢竟是朋友,也是老鄉。
于是來到了聞人府,而且還是太傅大人親自送來的。
聞人駿甚至不敢抬頭直視,只是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太傅大人”。
李鶴眠沒理,也沒進去,只是低聲和謝驚月開口:“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自己阻止不了有朋友。
所以只能用一些方式,讓自己安心。
比如送,比如等。
謝驚月推開門的時候,聞人喻正靠在床上,被褥是新換的,桌上的吃食也是新的,只不過一口未。
謝驚月蹙眉。
這些東西都新的太過了,顯然是聞人家知道會來,所以故意做給看的。
可憐的老鄉,也不知道在這里過的是什麼日子。
聞人喻一見就笑,結果扯到了自己傷口,疼得齜牙咧的:
“殿下,你來看我啦。”
雖然這個比喻很不切,但謝驚月看見他這副模樣,還是想起了以前經常出現在福利院門口的那只小流浪狗。
它的後有傷,但每次都會一瘸一拐地跑過來舐的手心。
謝驚月遞了個餞果子給聞人喻,突然沒頭沒腦地問:“聞人喻,你有任務嗎?”
如果完任務就能回家的話,也許能幫他一把。
聞人喻有點沒反應過來:“什麼任務?”
“你沒看過那些穿越小說嗎?”謝驚月往自己里也塞了一個餞,“穿越者不是都會綁定一個系統嗎?等完任務之後他們就能回家了。”
聞言,聞人喻沉默良久,吐出一句:“沒有。”
“我沒有任務。”
正因為沒有任務,所以他在這個世界里連個回家的盼頭都沒有。
日復一日的難熬。
但他又不敢死,怕自己一死就更加什麼都沒了。
說不定父母還在等自己回家,他不能這麼自私。
謝驚月也沉默下來,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此刻也說不出什麼幫他的話。
在聞人喻這里,這場穿越就像是一場死局。
沒有任何突破口可以幫他實現愿。
察覺到的心低落,聞人喻又好脾氣地笑了一聲:“殿下你別愁眉苦臉的,說不定我一點也不後悔呢。”
“為什麼不後悔?”謝驚月問他。
聞人喻又笑了一下,說得很認真:“因為當時我的父親生了重病,我跪在他的病床前哀求,一遍一遍盼他平安,我說哪怕是要用我自己來換也行。”
”也許我穿過來,是因為愿靈驗了。”
他的眼睛明亮又澄澈,在提到家人的時候,確實沒有半分後悔的意味。
謝驚月穿來之前不太懂類似于家人之類的,如今卻有些醒悟了:“你的父母肯定都是很好的人。”
“是啊,他們很好。”聞人喻彎著眼睛,突然問,“那殿下呢,殿下覺得這里好嗎?”
謝驚月沒有猶豫地點了頭。
這里對來說,很好。
在孤兒院里待了很久,那里的日子不算太好過,所以每天都盼著有一個明亮如太的人降臨于的生活當中,為的救贖與終點。
機緣巧合之下,自己竟然在這里為了這樣的人。
何其有幸。
聞人喻毫不意外的答案,只是強撐著,用手托著臉笑:“你真喜歡這里啊?”
“你不想念手機嗎?不想念火鍋嗎?”
謝驚月搖搖頭:“都不想,我現在只想在這里好好生活。”
聞人喻歇了心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這里沒有酒,聞人喻也喝不了酒,于是二人只能拿著手里的餞果子隨意地了。
“那就祝我們都得償所愿。”
他們又隨意聊了幾句,謝驚月起跟他告別,還特地囑咐他要好好養傷。
聞人喻突然住:“阿月。”
“嗯?”謝驚月回頭。
聞人喻笑:“再見,回去的路上平安。”
謝驚月重新轉回去,頷首應他:“好,你也要平安。”
然後突然有些惻惻的:“不過聞人駿平不平安我就不保證了。”
聞人喻失笑。
……
謝驚月從聞人家出來的時候,李鶴眠果然還等在外面。
日落在他的袍上,開一層又一層的波粼粼的碎金,矜貴又耀眼。
見走出來,李鶴眠自然地牽過的手,扶著上馬車。
“了嗎?”他問。
腦子里還在想聞人喻的事,所以謝驚月只是蔫蔫地點了點頭。
李鶴眠垂眸:“心不好嗎?”
是聞人喻欺負了嗎。
還是聞人駿。
還沒想明白,謝驚月就坐在他邊,嘆了口氣:“李鶴眠,如果有一天我走了怎麼辦?”
李鶴眠幾乎是瞬間握住的手,攥得很,整個人都冷下來:“走?是什麼意思?”
“要去哪里?”
“不帶我嗎?你答應過我的,謝驚月。”
“你說過不會丟下我的。”
謝驚月也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大,連忙反握住他。
本來只是想到聞人喻的事莫名有點,如今也不得不把話說開:“這只是一個假設啦。”
“李鶴眠,萬一我毫無征兆地去了別的地方,你找不到我了怎麼辦?”
李鶴眠很堅定,那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我不會找不到你。”
“如果我去了別的世界呢?”
李鶴眠有一瞬間沒說話,牽過謝驚月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讓聽見自己一下又一下的心跳聲。
然後他無奈地湊近,很輕很輕地在謝驚月下上落下一個極其克制的吻,啞聲:“阿月,你在哪我在哪。”
“你不能丟下我。”
謝驚月登時瞪大了眼睛。
也許是自己已經有幾分了解他了,所以能很快地反應過來。
李鶴眠的意思是……
他會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