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宮。
也不知道謝之曄用了什麼方法，原本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好幾日的太後今日竟然緩緩清醒了過來。
葉青姑姑喜出外，連忙一旁侍奉著的小宮去喊太醫來看看。
“等等，孤覺得還是不必去請太醫了。”
謝之曄緩步踏進來，解開披風，抖下一從外頭帶進來的寒氣，面上掛著他慣有的那副輕佻笑容。
“陛下。”葉青恭敬行禮，最終還是沒忍住準備開口，卻在及謝之曄的目時驟然住了。
冷汗涔涔。
總覺得這位年輕的陛下近日變了許多。
謝之曄看都沒看，干脆直接坐到床邊：“你們都下去吧，孤還有幾句話要跟皇祖母單獨說說呢。”
當今陛下都發話了，自然是無人敢不從。
很快，慈安宮里只剩下謝之曄和太後了。
太後此時已經睜開眼，面容極其枯瘦，不由自主地咳嗽了好幾聲，怒瞪著他：“謝之曄，果然是你，你這個不孝的……”
“嘖。”謝之曄不耐地打斷了，笑得懶散，“那皇祖母還真是誤會我了，我今日不過是好心好意來看您，順便告訴您……”
“這皇宮里到底是誰想害您啊。”
太後瞇起眼睛，蒼白：“咳咳咳……可笑，你覺得哀家會信你的一面之詞？”
聞言，謝之曄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似乎又覺得茶味不合心意，盡數倒在地上。
那杯茶還是燙的，落在地上升起陣陣熱煙。
謝之曄把視線轉回來，虎牙尖尖的，眼底全是惡意：“皇祖母您都快死了，您覺得我有必要在這種時候騙您嗎？”
他說得太過冠冕堂皇，似乎完全意識不到自己說的話有多麼狠戾。
太後被他氣得心臟驟疼，一雙渾濁的眼珠死死地盯著他：“謝之曄，你如此行事，就不怕遭報應嗎？”
“怎麼說哀家也是你的皇祖母，你……你竟敢……”
“報應？”謝之曄勾，“都說了不是我啊，而且就算有報應，也只會落在您從小護到大的那位容和郡主上。”
太後瞳孔驟：“什麼意思？”
謝之曄抬頭看了看外頭的天，實在懶得與多費口舌。
他今日還答應了謝驚月和謝驚韻晚上一起用膳呢，不能在這里浪費太多時間。
于是謝之曄說話不再拐彎抹角：“意思就是給您下毒的人，想讓您死的人，都是那位容和郡主謝令。”
說完之後，他甚至還好心地詢問：“皇祖母聽明白了嗎？若是沒有的話，我還可以再說一遍。”
“不過您養了一條毒蛇在邊竟然毫無察覺嗎？看來還真是這幾年的後宮生活太順暢了。”
“！！！”
太後躺在床榻上，似乎是驚駭到了極點，那張枯瘦蒼白的臉咳得漲紅，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顯然是已經油盡燈枯了。
謝之曄低笑了一聲，又抬手倒了一杯茶，卻突然轉移了話題：“還有啊……皇祖母不是很喜歡讓孤的妹妹給您敬茶嗎？之前甚至還害傷了手。”
“那今天孤來敬您一杯如何？”
沒等太後回話，他就干脆利落地掐著的下把那杯熱茶灌了進去，一滴都不。
這件事，他一直替謝驚月記著。
今日終于能夠悉數奉還了。
而太後嗆得說不出話，眼尾通紅，一滴渾濁的淚悄然落。
謝之曄沒再過多停留，起走出去，神一如既往輕佻桀驁，毫看不出半分剛剛的殺意：
“擺駕銜雲宮，孤要去陪小竹子用晚膳了。”
“最喜歡的那幾道菜，準備了嗎？”
……
三日後，太皇太後氏薨逝，舉國同悲。
百姓百日不得嫁娶，雲昭國皇室員本該守孝三年，但由于今年是元年，所以改為守孝一年。
消息傳賀府的時候，謝令正在院子里懶洋洋地澆花。
這幾日的日子過得不錯，原本纖瘦的形都比之前要稍稍了一些，氣也好，笑起來比平日里更加溫婉。
的小婢贊道：“郡主殿下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謝令不置可否，指尖從花枝上輕輕過，垂下眼遮住惡毒的神。
總歸信件已經送出去了，只需要靜靜等待謝驚月過幾天被人綁架，然後毀了清白即可。
到時候真想看看那小公主是否還能這麼得意。
下一瞬，另一個小婢進來的時候就直直跪下了，嗓音還帶著哭腔：“殿下，太皇太後薨逝了，陛下請您即刻宮，似乎是有話要問您。”
謝令一愣，手中的剪子掉落在地，染上花泥。
太後薨逝不到一日，謝之曄就以此事疑點頗多下令徹查。
不出三日就查到了當時做事并不周全的謝令上，并且證據確鑿。
京城那些世家子弟都驚掉了下，一時間謝令在京城的風評急劇扭轉：
“本公子早就看出不是什麼好人，整日扮著那弱模樣，也不知道給誰看呢。”
說這話的是之前給謝令寫過無數詩的某位小公子，如今見他如此落井下石，周圍的人都鄙夷地翻了個白眼。
“之前我見大家都寵著那明月長公主殿下的時候，還有些替不平呢，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人。”
說這話的是謝令之前的好姐妹，之前沒在京城里散播關于謝驚月的謠言。
只不過那些謠言後來全部被人了下來。
于是眾人又鄙夷地翻了個白眼。
***
天牢。
謝令跌坐在地上，發散，早就沒了往日的傲氣，藍染上臟污，瞧著好不狼狽。
指尖在地上死死摳著，滿心滿眼都是怨恨。
那老人早不死晚不死的，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沒了。
死了還要把自己拉下水，自己都來不及看謝驚月出丑了。
就在這時，獄卒走過來把牢門打開，淡聲：“出去吧，賀家的人在外頭等你。”
賀家。
謝令忙不迭地從地上爬起來，去抓他的胳膊：“怎麼突然把我放了，是不是陛下查出來我是被冤枉的了？”
“還是賀家派人來……”
獄卒冷著臉避開的，只覺得諷刺：“都不是。”
“是太皇太後的一道懿旨保了你，說若是不在了，無論你犯了什麼錯，都懇請陛下饒你一命。”
“現在你的命保住了，快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