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會所,剛才酒的作用上來了,謝司妄今天難得喝這麼多,又都是烈酒,此刻太管突突,悶悶地生疼。
無風的夏夜令人格外煩躁。
他索不回去,在旁邊酒店開了個套房。
這家酒店也是鄭明瑞家的產業,這個點來辦住的,大多都是從會所那邊過來的二代,手里摟著千百的人。
有人認出謝司妄,給謝司妄打了個招呼,邊伴看他一眼,湊近男人小聲打聽他是誰,謝司妄置若罔聞,徑直上了樓。
坐在沙發上醒了會兒酒,他垂下眼,拇指指腹挲過手肘側那道疤。
想起晚上在許憐書樓下失控的那一幕,良久,他扯暗罵了一句臟話。
是,這個世界上要什麼樣的人沒有。
謝司妄從很早就知道,以他的地位和背景,只用勾勾手指,就有數不清的生愿意撲上來。
既然許憐書能喜歡上別人,能毫不留地跟他結束,奔向其他人的懷抱,那他憑什麼就不能去找別人?
所以剛才在會所時,他存了一份惡意報復的心思,允許了其他生的靠近。
然而。
推開那個生的一瞬間,他心里居然又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了許憐書的影。
像是的氣息已經刻了他的腦海,做了標記。
甚至讓他無法容忍,其他人的氣息靠近。
角的弧度緩緩拉平,他向後靠了靠,順手給許憐書的微信發了條消息。
看見那個紅點提示對方已經把他拉黑,謝司妄冷笑。
倒是狠心。
說離就離。
也是,畢竟他早就知道,和他廝混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本就不是真心。
·
醉時睡眠質量不好,便總容易斷斷續續地做夢。
不知是不是因為今天被人提到了手上那道疤,謝司妄一閉上眼,就夢見了那道疤的來歷。
夢里初中高中的畫面翻來又覆去,最終停留在了他十五歲的某個清晨。
·
多雨時節,清晨的霧氣彌漫在城市上空,冷過呼吸傳肺腑。
街道上能見度不高,每個角落都得仿佛能滴出水。
後背砸在草地上時,葉尖的珠將全染得淋淋。
這里是學校後門一片鮮有人至的地方,一片雜草覆蓋,草長了半人高,中間散落的除了垃圾還是垃圾。
包括剛被罵過“垃圾”,被謝維科踹出家門的謝司妄。
謝母剛去世,謝維科急于帶謝慶奕“認祖歸宗”,他和謝維科徹夜爭執,手得激烈,兩人都討不到好,最後謝維科指示傭人抓住他、把他踹了出來。
這樣的戲碼謝司妄早已習慣,他躺在草地上,任由頭發沾了水在額前,牢牢遮住了半張臉。
像個死人。
學是沒法上,他便也樂得繼續當這個死人。
清晨六點,學校周圍已經漸漸有了學生的靜,四面八方的車喇叭聲,學生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遠遠傳他耳中,他像是被熱鬧包裹的孤島,閉上眼。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腳步踩草尖的沙沙聲。
“咦?這里怎麼有個人?”
是一道很輕的自言自語,孩聲線溫糯,帶著點兒膽小的怯意。
謝司妄懶得管,覺到邊的人影蹲了下來,一手指懸在了他的鼻息前。
似乎很害怕他是個真死人,整手指發著抖,時不時到他鼻尖。
膽子這麼小還敢湊上來。
謝司妄不屑地輕嗤一聲,驟然變重的鼻息嚇了小姑娘一跳,迅速收回手,驚魂未定地長長松了口氣:“還好還好,不是死人。”
“呀!怎麼還有!”
周圍的雜草又響起一陣掙扎的沙沙聲,小姑娘似乎要站起來,又一個不穩摔了下去,摔在了謝司妄上。
謝司妄上一重,覺到又纖細的軀在了他前,很小一個。
“對不起對不起!”小姑娘手忙腳的道歉,就算面前的謝司妄沒有反應,也認真解釋道,“地上泥土太,我一不小心……”
話還多。
左右也懶得彈,謝司妄忽然起了點興趣,探探這小姑娘到底想做什麼。
耳邊又是一陣翻包的聲音響起。
冰涼帶著微微潤的指尖上了他左邊手臂,要給他上什麼。
“創可不太行……傷口好大,不上。”有點苦惱。
……原來是要給他治傷。
上傷對于謝司妄來說本就是家常便飯,這些天他早就習慣得不能再習慣。
今早和謝維科那一場架,他把謝維科掐得差點缺氧,謝維科往他手上捅了一刀,出門的時候他沒覺到痛,這會兒提起來,才有了點黏的覺。
在皮上干涸了一片,依舊有新的冒出。
創可束手無策,小姑娘撐著他的大慢慢站起來,里不知道念叨著什麼,轉跑了。
果然。
誰會為路邊一個份不明的“死人”多耗心思。
況且一個涉世未深的年輕小姑娘。
謝司妄輕嗤一聲。
卻沒想到,過了幾分鐘,那道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又重新朝他靠近了。
小姑娘停下來的時候,還在不斷著氣,顯然是一路跑著過來的。
謝司妄覺到邊被放了很多七八糟的東西,隨後聽見問:“你醒了嗎?”
謝司妄眼皮掀了掀,隔著層疊遮擋的額前發,只能約看見一個纖細的影。
細胳膊細,說話小心翼翼的,張得很。
惡趣味上頭,他哼出一聲鼻音。
果然把人嚇了一跳。
“醒了呀……醒了就好……”小姑娘磕磕地說了兩句,又把剛才堆在他邊的東西著急忙慌往他口上放,“我給你買了點傷藥,但我不會包扎……你自己試試吧!”
顯然比剛才以為他沒醒的時候更張了。
說完,便又迅速站了起來,“我今天第一天去學校報到,要早點過去,就……就先走了——”
草葉不斷的作響間,冰涼的水珠也不斷灑落在他上。
鬼使神差的,在小姑娘離開的腳步響起時,謝司妄掀開擋眼的頭發,看了一眼。
對方急著走,沒有注意到他的作。
視野前是一個很瘦的孩,皮被太曬出微微麥,頭發扎一個樸實的高馬尾,上的服雖然是一名牌,但穿在上有些不合適。
一個土妞。
這是謝司妄對許憐書的第一印象。
但那雙亮晶晶的,在霧中格外清澈溫的雙眼,卻又讓他莫名記在了心間,記了很久。
直到高中時,那雙眼重新出現在了他面前。
他知道了的名字,許憐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