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的醫務室藥不完善,只有治冒防蚊蟲一類的基礎藥。
這附近最近的能看病的地方,是山下村里營業到深夜的小診所。
聯系管家車送到那里,村里的醫療水平不如城里醫院,好在謝司妄對自己病的況有概念,村醫診斷了一番便給人輸上了。
小診所的輸室也很小,幾個小沙發加上兩張能半躺的床,就一張簾子隔開里外。
外面有其他人來開藥,談聲時不時傳進這一方小天地。
謝司妄坐在沙發上,一只手捂著腹部,另一只手著輸管。
之前是謝司妄陪著許憐書輸,現在角轉換,許憐書變了坐在一旁照顧病人的那個。
掛上水,謝司妄臉顯然好了很多,只是臉仍泛著白,偶爾疼痛又起,他會低頭,微微收攏五指。
額角有碎發被汗水沾,他抬手捋上去,完整地出清晰利落的眉眼。
許憐書其實更習慣謝司妄頭發沒梳上去的樣子,他眉骨高,眼窩深,頭發全部梳上去,看著會有點兇。
但是這會兒他看著,角勾起一抹弧度,又莫名化了周的氣質。
許憐書給謝司妄倒了杯熱水過來,見他視線一直跟著,抿了抿,把水遞給他:“你怎麼一直看我?”
謝司妄角弧度更深了幾許,“不許看?”
“……”
許憐書眼神掠過他蒼白的臉,心里默念了一句不和病人論短長,在他旁邊坐下。
村醫送走剛才來開藥的病人,掀簾子進來看了眼他們這邊的況。
離開時,忍不住帶了點責怪的語氣教訓:“胃不好就不要喝酒,別覺得一兩杯就不在意,到時候熬慢病有的咯!”
等人走了,許憐書側頭觀察謝司妄,心生疑:“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胃不好的?”
明明記得,至在他們的關系結束前,謝司妄從來沒有這樣的病。
胃里的絞痛又傳來一陣,謝司妄閉眼,仰頭靠在沙發上,“忙事兒,沒好好吃飯,前段時間有點難,吃了兩天藥。”
許憐書“哦”了一聲,想起今天吃飯那會兒別人敬他酒,他還來者不拒,聲音悶悶的,“那你還喝酒。”
“忘了。”
“……忘了?”許憐書雙眼睜大了些,不可置信。
“嗯。”謝司妄語調平淡。
這麼多年病痛已是家常便飯,胃疼這種小事在謝司妄眼里本就不值一提,加之這些天沒再疼過,他也確實忘了。
他掀起眼皮,察覺到許憐書擔憂又生氣的眼神,不知怎的,心底竟生出了幾分的愉悅。
有一種,自己尚被關心在意的覺。
“……”
許憐書不喜歡謝司妄這種對無所謂的態度,但生來不太會發脾氣,語氣怎麼也強不起來,與他視線撞在一起,只能繃著一張臉移開眼,“……痛也是你自找的。”
“嗯,我自找的。”謝司妄眉眼淡淡舒展,順著的話說,尾音稍微拖長,像在示弱,他手去勾手指,“所以,你管管我,好不好?”
“……”
許憐書電一般回手,又被那只修長而分明的大手追上,勾上了的小指。
“先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嗯?”
謝司妄偏過頭,放低形與別開的眼神對視,一雙烏沉沉的眸瞳專注地著,嗓音磁沉,帶了一哄的意味。
曾經無數次在床上的時候,許憐書最無法招架的,就是謝司妄這樣的眼神。
晃了下神,卻又慢慢清醒。
其實都快要忘記了,自己把謝司妄的所有聯系方式都拉黑了這件事。
許憐書又想起剛剛在山莊,他一直在阻止同意其他男生的好友申請。
他說那些人都不是好人。
復雜的心積在口,頓了一下,輕輕開口。
“……但是謝司妄,你也不是好人呀。”
許憐書知道,謝司妄跟說的那些人“不是好人”是什麼意思。
一幫有錢的公子哥,玩也會玩,周圍人無數,終日浪游戲人間,這樣弱勢的生,落在他們手中,只能為“目標”和“玩”。
可是,謝司妄又何嘗不是呢。
許憐書能覺到勾住的那手指滯了滯,不去看謝司妄的反應,繼續道:“一開始,你和我糾纏在一起,也不過把我當玩,不是嗎?”
聲音很靜,回憶起這段關系結束後,他們每一次見面,似乎都伴隨著他的強制和的逃避。
如今在這樣的境況下,終于能平心靜氣地流一次。
許憐書很清楚,他們之間的開始就不算彩,不過是自愿送上門,謝司妄便也無所謂的笑納。
還有前不久聽到的那句“玩玩就行”。
可是謝司妄今天又說,喜歡。
……所以是在那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嗎?
謝司妄聽見的話,擰起眉,神收斂幾許:“我什麼時候把你當做過玩?”
他習慣想手去抬起下問個清楚,手到一半,又停了下來,“誰告訴你的,你只是玩?”
許憐書抿抿,如實說:“我給你送花的那天,回來過一次,在地庫聽到了你打電話。”
“你說,不過是個玩意兒,玩玩就行。”
話音落下時,謝司妄靜了一下。
“……所以,你就以為,我把你當做玩意兒?”
他語氣有點咬牙切齒,但卻聽不出太多生氣。
“我那時是在和人談起謝慶奕,我那個私生子哥哥。”
許憐書肩背一滯,有些懵然地抬頭。
記得這個人,是和許心在謝司妄辦公室廝混的男人。
“那人沒什麼好說的,前段時間做了點小作,我吩咐他們不用太認真對待。”
謝司妄垂眸,面無表地解釋過後,了下面前人的臉頰:“所以就因為這個?你覺得我是把你當隨便玩玩的玩意兒了?”
“……”
許憐書很慢地眨了一下眼,聲音低低的:“也不全是因為這個……”
“我知道。”
這次是謝司妄先打斷了。
他靜了下來,緒不明地輕笑了一聲,聲音放低,“還因為我平時對你不好。”
分開的這些天,他總是出于想念的心思去回憶他們之間的過往,許憐書跟他說,和他在一起會覺得很累,他起初嗤之以鼻,後來越回憶,才越發現,他對……確實有些不太好。
許憐書說得也沒錯,他也不是什麼好人。
他和在一起的時候,總是不顧的意愿。
明知不喜歡張揚,他偏要在躲開他後報復似的嚇,把自己的加諸于的上,的每一次的拒絕,都只能為他“懲罰”的理由。
許憐書在他面前,只能乖。
謝司妄格惡劣慣了,不知道怎麼好好喜歡一個人,所以理所應當得覺得,他那些對的掌控,就是在乎的表現。
也正是因為被他這樣對待,在聽見那些似是而非的話時,會先懷疑,他所說的“玩意兒”,是不是自己。
“……我從沒想過把你當玩。”
笑意收斂,謝司妄神端肅幾分,話語也一個字一個字落得清晰——
“許憐書,如果我說,我從一開始,就對你是認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