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弦深垂眸, 指腹輕輕拂在那些傷口上,心緒復雜輾轉。
卻盞不想讓他看到自己上的這些傷口,擔心他會嘲弄, 覺得小孩子意氣用事,更多的心則是……想在他面前把自己不堪的一面遮掩得嚴嚴實實。
他喜歡的卻盞,不該是這樣狼狽到一心求死的樣子。
手腕的很輕, 他指腹在腕間的溫度,就像是在心上擰了一道不輕不重的勁。
不住,卻盞收回手。
“你怕疼……”
之前,上的一點小傷口流了,雖然說著不疼,但在理傷口的時候,眼尾蓄積的淚花兒就像瑩潤亮的珍珠似的。
卻盞低眼,也知道自己怕疼,只是,那時的自己已經麻木到不到什麼了。
微提笑了笑,口吻佯裝輕松,“……你怎麼找到我的呀。”
“我說心有靈犀,盞盞信嗎?”
“……”
之前就是拿‘心有靈犀’這四個字誆。
卻盞小聲咕噥了句騙人。
這段時間,他可算是見到笑一次了,那尖尖的小虎牙顯出來還是和以前一樣可。
視線偏移,謝弦深讓卻盞看房間里的那面拍立得墻。
是在各地旅游拍下來的風景,中間那幾張莫赫懸崖的照片,是在劍橋讀研時期去過這里的朋友給的,沒去過,也很想去。
“當時看到這些照片,我其實在想你會不會在那里。”謝弦深只是跟著主觀帶給他的直覺找到,“也想過,如果……”
如果,真的不在爾蘭,真的找不到……會怎麼辦。
卻盞失蹤的這些天,謝弦深只想快點找到,握住的手,想開口說話,卻聽到卻盞說:“謝弦深,我想去一個地方。”
離開京城有段時日,再回到墓園,外婆墓碑上的葉子疊了一片又一片。
掌心撥掉那些落葉,卻盞將外婆最喜歡的西府海棠帶了過來,輕輕放在墓碑前,“……外婆。”
墓碑前,葉士的照片失去彩,黑白兩道。
抬手,指尖輕輕拂了拂照片中外婆的臉頰,冷冰冰的。
昨天下過一記雨,夏季的雨水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灰沉的天捎來片片涼風,冷冽的溫度伏在手背上,卻盞心口倏地掠過微冷寒意。
也在這時,一只翩躚著雙翼的海藍蝴蝶仿佛落花般駐停的手背上。
風又起了,稍微變大了些,但蝴蝶像是認準似的,一不,時不時扇翅膀,就好像在和對話一般。
有的事科學解釋不了。
那就把它當作是吧。
外婆化蝴蝶來找了,卻盞控制不住緒,眸中含著淚笑了笑,“外婆,您是不是覺得我很傻啊。”
那蝴蝶依舊扇了扇翅膀,沿著的指骨走向手腕傷疤。
當下的瞬間,卻盞幾乎繃不住了,外婆在關心的傷口,在“怪”沒有把自己照顧好,讓自己了傷。
可是捧在心尖上的盞盞啊。
“外婆……您怪我嗎……”
倏爾,那只亮花紋的海藍蝴蝶飛到鼻尖,撲的蝴蝶雙翼宛如浮羽輕輕掃了掃,似是在回復的話。
再之後,蝴蝶飛走了。
卻盞著蝴蝶飛走的方向久久未能回神,是謝弦深牽住的手。
“外婆不會怪你的,很很你。”
-
人生的二十六年,卻盞是絕對的自由主義者,不信命,不拜佛。
就連選擇聯姻對象時,所謂的命運讓選擇孟擷,忤逆順從,選擇了謝弦深。
在謝弦深出事昏迷之後的那段時間,卻盞不知道該為他做什麼,借助人脈聯系知名專家為謝弦深醫愈傷,也為他寺廟祈福。
祈愿請神,心誠則靈。
那日,卻盞跪在神尊佛像前一天一夜,雙手合十虔拜。
只希他能平安渡過災難,他的命,是為了救而傷的,也是離開京城之前,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但是卻盞不知道,謝弦深同樣為在這座寺廟祈了福。
他與一樣,都不信神。
年時,謝老爺子帶他到寺廟祈福,那編織的團,他一次也沒跪過,面前神佛金像巍然,但他像是什麼都不怕,只是持香,站,與那神佛對視間的眉眼都冷淡。
後來,老爺子帶他們兄妹四個來跪拜,他依舊如此。
小小的謝聽看到大哥就那樣站著,跪拜之後問大哥,他不拜神,怎麼化算命先生卜卦的那場劫呢。
他只說,就算是神也沒什麼用。
可得知卻盞失蹤,尋了滿城都找不到的時候,他終是來了這寺廟。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可以幫他,為了,他愿意選擇相信神。
寺廟黑瓦紅柱,案臺檀香幽幽繚繞,廟外高亭里,木杵敲撞的鐘鳴延綿沉長。
在那座莊肅而凜然的神佛金像前,以往高傲清正的男人于那日為折腰,彎膝下跪。
“神佛在上,吾輩力所不及,愿以虔誠之心請佛解難。”
“我妻卻盞失跡于京城,日夜難尋影,不知其是否無恙,今日特向神靈訴說心愿。”
“壽命,財富,名利,權勢,如以作換,我自甘奉與一切,只求神明庇佑我妻卻盞平安無事,一世安然。”
神佛悲憫,憐眾生。
謝弦深信了。
道訴心愿之後,他靜靜凝著那神佛,憶起老爺子跟他講過心誠則靈,他雙手半撐在地面,彎脊折骨,重叩三拜表以誠心。
冰冷雨天中,亦跪一天一夜。
他們是為彼此雙向奔赴的,為對方相互祈愿的紅繩仍掛在廟中那顆槐樹下。
風一吹,滿院飄。
-
三個月後,十月仲秋。
都說時間是可以治愈一切的良藥,會平任何傷痛,這句話,卻盞并不認為是完全正確的。
會加一個前提,是謝弦深。
曾經,因為親人和寵的離開讓陷無盡的黑暗,而在那滿是黑暗而看不到亮的地方,看到他向走來了。
說到底,所認識的謝弦深從不是一個溫的人。
但是,偶爾會見到他的溫。
與火場、跳崖經歷的生死離別相比,在這之後的卻盞,和以前明張揚、恃行兇的卻盞多發生些變化。
開始學會藏自己的緒了,以前,可是有什麼說什麼,讓自己開心才是最重要。
經歷過那些苦痛之後,原本長在上的刺好像都被剪掉。
而這三個月里,上的這些刺又慢慢長回來了,他在慢慢地把養好。
比如——
某天的晚上,卻盞在家里和Nacht在客廳玩。
自從失去Tag和Revival兩個小玩伴之後,Nacht變得越來越黏了,小家伙有時候能覺到媽媽不太開心,就跟媽媽撒,茸茸的一個黑團子在媽媽手心蹭來蹭去。
“調皮鬼。”
卻盞小聲地“數落”了Nacht一通,Nacht聽不懂,打滾兒撒不帶變的,活的人間萌。
“太太,嘗嘗我新研究的甜品。”烤箱里剛出爐的焦糖布蕾被田姨端過來,“聽先生說太太喜歡這個,我就嘗試著做了下。”
田姨按照先生的吩咐為太太準備新的甜品菜系,今日的法式焦糖布蕾就是新甜品其一。
“盞盞。”
謝弦深也在這時回來了。
田姨也不多做打擾,到了下班的點,打過招呼便先行離開。
焦糖布蕾甜郁的香氣飄繞整個客廳,卻盞小心端出一杯讓謝弦深先嘗嘗味道,他漫不經意地笑,“怎麼,想讓我試毒?”
突然的回憶直直刺腦海里。
第一次下廚做蘋果熱橙湯,忘了放冰糖,酸得不行。
“……你又我。”卻盞微微鼓腮。
謝弦深本不怎麼吃甜的東西,這些甜品也都是他吩咐田姨為做的,他說,先吃,第一口好吃的要留給太太。
好吧。
卻盞接,先吃一點試了試甜品味道,戰停頓。
“怎麼樣?”他問。
卻盞沒說話,要說真實,其實這道甜品沒那麼甜,田姨可能沒有放太多糖,口是不錯,但了甜味。
所以,還是有些欠佳。
不讓卻盞想到回國那天,葉士包餃子也是忘了放調味。
餃子沒有放鹽,吃下去沒有味道。
“……好吃。”輕輕點頭,眸底的緒一閃而過。
謝弦深還是看到了,判斷的評價是否真實,因為他太了解。
“撒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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