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驚覺自己後兩句話朗朗上口,簡直是左右批的對聯,再加個“太有才”的橫幅,堪稱完。
信息量真大,曹嚴華消化了半天:“那羅韌得賠罪了啊?”
“賠個屁罪啊,”一萬三嗤之以鼻,“一個字!”
還以為曹嚴華會接下去,誰知一抬眼,只看到他滿眼迷的臉。
一萬三心里咯噔一聲:“曹胖胖,你不是沒談過吧?”
“誰說的!”曹嚴華起捍衛自己的尊嚴,“談過!”
如果向人表白遭拒也算“談過”的話,確實談過。
一萬三gān笑兩聲,食指在他眼前晃啊晃的:“一個字,哄啊。”
門被帶上,屋子里安靜了許多,羅韌走到柜子邊,把那把刀拔出遞給木代。
木代沒接:“不要了!”
羅韌問:“是不是生氣了?”
“沒生氣,累了,想家,要回去。”
就是不看羅韌,面無表qíng,說的大義凜然,噠噠噠跟打字機似的,幾個字一斷句。
羅韌微笑了一下,沒外人在,覺好,那盆水靜靜地待在桌子上,平的沒有一漣漪。
他放低聲音:“木代,你要是覺得委屈,就說出來,我不想讓你委屈。”
木代說:“我沒有什麼好委屈的……”
說到後來,自己控制不住,眼淚啪嗒就下來了,委屈的不行不行的樣子。
真是小淚罐子一樣,屋子騰空了沒紙,羅韌忍不住手出去幫眼淚:“這麼哭怎麼得了。”
木代擋掉他的手:“我哭是有道理的。”
羅韌聽著:“嗯。”
“作為朋友,我要跟你說,”木代一邊眼淚一邊講道理,“你今天的行為,這種自我放棄,對待生命的糙率的態度,是非常非常……”
怎麼說呢,最開始就是氣,這個人怎麼這麼不呢,有問題就解決問題啊,世上難道還有過不去的檻嗎?言qíng小說看多了嗎,不就要自我犧牲,他覺得這樣悲qíng人嗎?
氣的燒心燒肺的,看都不想再看到他了,就想一走了事。
可是他現在這樣,追著問原因,反倒說不出來了。
羅韌應該也仔細考慮過吧,他是為了聘婷啊,自己只是外人,有什麼資格對他為聘婷的犧牲說三道四呢?
木代覺得自己怪沒勁的。
羅韌追問:“嗯?”
只好說:“非常非常不對,反正我要回去。”
眼瞼微腫著泛紅,蔫蔫的沒jīng神,卻又不講道理的說話,但是奇怪的,羅韌反而心里一,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忽然手出去,蹭了蹭頭頂,順著左側長發拂下,到肩膀時,很是自然地幫撣了一下。
有人說,孩子的頭發像綢緞一樣順,不是的,并不像,每一發,都的像是斂起了長睫,指間的一直通向心跳,形容不出的覺。
羅韌說:“一定要回去的話,過兩天我開車送你,這兩天先聽我安排。”
木代站在原地沒。
聽到門響,羅韌出去了,但還是沒。
過了一會,小心翼翼手出去,了自己左側的頭發。
原來都在呢,可是為什麼覺不到?
又過了一會,小聲說了句:“不許我頭。”
沒頭沒尾,沒個說法,這件事,好像就這麼過去了。
已經很晚了,那盆沉了人皮的水被端到了客廳中央,死寂的沒有任何靜,但也沒有誰真的敢掉以輕心,看似坐在沙發上各玩各的,但幾乎是每隔幾秒,就要朝盆里看一看。
鄭伯來電話,應該是說聘婷的qíng況,羅韌起到外面接,木代咳嗽了兩聲,向著曹嚴華和一萬三說:“我問你們件事啊。”
曹嚴華和一萬三都抬頭看。
木代很不自在的gān笑:“我有一個朋友,大學朋友,畢業了之後回老家工作,剛才問我啊,說……”
“說認識了一個男的,其實也不太,普通朋友的那種,有一天跟那個男的說話,說著說著,那個男的忽然了一下的頭發……問我這是什麼意思……”
說到這里,木代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笑:“我又不是男的,我怎麼會知道,呵呵呵,你們說這是什麼意思?”
曹嚴華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的洗頭了嗎?如果沒洗頭,上去油膩膩的,很難吧?”
木代對曹嚴華死心了,抬頭看一萬三。
一萬三說:“你說的就是你自己吧?”
木代哈哈大笑:“不不不,我也知道一般這麼說,你們肯定以為是我,但是真的,確實是我的朋友!”
一萬三很欠扁的笑:“小老板娘,拉倒吧你,傻子都知道你說的就是你自己……”
木代的臉騰一下紅了,目中開始散發出戾氣。
一萬三覺得有點不妙,很警惕地開始朝後挪屁……
“曹嚴華,揍他!”
曹嚴華估計還在糾結洗頭的問題,聞言莫名其妙,看看木代又看看一萬三:“啊?”
“揍他,我收你做徒弟。”
曹嚴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五秒鐘之後,曹嚴華轉頭看一萬三。
一萬三訕笑:“曹兄……曹胖胖,我跟小老板娘鬧著玩兒……曹兄你別過來……曹兄你應該拜個品行高潔的人為師,這種一開始就讓你毆打百姓的,勢必會被人民唾棄,曹兄!”
伴隨著嗷的一聲尖,一萬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過沙發向門外急沖,曹嚴華隨其後,形之迅捷直如球形閃電。
羅韌正在門廊下頭打電話,邊有人疾風掠過,才剛抬頭,又一陣疾風,風力高了數級不止。
這是……一萬三和曹嚴華?
羅韌還沒回過神來,但見不遠曹嚴華一聲大喝,猛然前撲,直如三碗不過崗上的吊睛白額大蟲,把可憐的一萬三生生撲倒在地。
難道是人皮又附了?羅韌驚出一冷汗。
一萬三坐在沙發上,脖子以不正常的姿態扭著,上頭敷一塊白巾。
曹嚴華低聲下氣的:“我也就是鬧著玩兒……”
“你是個有重的人,能隨便鬧著玩兒嗎?”
“是的是的,i’msorry,i’msosorry!”
木代原意是讓曹嚴華撿一萬三上皮糙ròu厚的地方捶兩記老拳,沒想到如此收場,又是歉疚又是好笑。
生平頭一回對一萬三關有加:“那待會我們守夜,你睡覺好了。”
有那麼一盆子水在中間擱著,誰也沒心思睡覺,這下好了,睡的理所當然,誰讓這毒婦還有殺千刀的徒弟算計自己來著?
曹嚴華一路帶小跑,從臥室給他拿來了鵝絨枕頭。
可惜了,小姐的子丫鬟的命,就他這脖子,什麼枕頭都沒用了,一萬三扭著脖子挪來挪去,終于把枕頭墊在肩膀後面,以詭異的姿勢躺了下去,臉吊著朝外,怎麼看怎麼死不瞑目。
木代坐在對面,低著頭拼命忍住笑,羅韌過來,輕聲說了句:“你也睡吧,今晚上我看著就行。”
木代忽然想起聘婷:“醫生怎麼說?”
羅韌神qíng黯淡了一下:“沒什麼大礙,但是要植皮。”
植皮?當時只是薄如蟬翼的一小片啊?
羅韌像是知道在想什麼:“不是的,傷口沒那麼簡單,流了很多……”
“小老板娘。”
咦?一萬三嗎?
轉頭一看,他還是剛剛那別扭的姿勢,臉上的表qíng卻奇怪的很,眼睛死死盯著中央那盆水。
“小老板娘,剛剛水面上有一線亮。”
屋子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都落到了那盆水上。
水面靜的像是死的。
“不是的,你們看不到,應該是我這個角度才能看到,就是一線亮,轉瞬即逝的。或者,你們關一下燈。”
不關燈是大家之前商定好的,否則黑燈瞎火的,萬一那片人皮爬出了水盆,想想都人頭皮發麻。
木代和羅韌對視了一眼,羅韌點了點頭:“先關一下。”
黑暗驀地落滿整間屋子,木代張的大氣都不敢,過了幾秒鐘,看到,那片水面的某個位置,果然掠過了一道亮。
像什麼?月下泛著漣漪的湖面?是的,就像是泛著漣漪的一道亮,但是馬上開燈,水面上一漾都沒有。
只是單純的亮,水影?
一萬三搖頭,剛一就痛:“不是的,我看到的亮的位置都不一樣,小老板娘,你再關燈,讓我看一下。”
燈又關了。
亮出現的時間不定,有時隔幾秒,有時隔十幾秒,每一道都極細,或長或短,位置不定,方向不一。
木代看不出什麼端倪來,這就像是雜無章的水。
正不清頭緒,一萬三忽然問羅韌:“有沒有自定時高速相機?”
羅韌還沒來得及回答,他自己先嘆氣:“不行,太黑了,曝不足,拍不出來。如果有好的裝備,幾秒自拍一張,每一條亮都能記錄,然後在電腦上疊加,可能就能看出來了。”
羅韌沉聲問他:“為什麼?”
“像畫,左一筆右一筆,不是連續的,但是如果有足夠的耐心,一筆筆記錄下來,一定是畫……”他忽然激起來,“羅韌,你幫我找紙和筆,我這個角度看的特別清楚,我來畫。”
嗯,不錯,一萬三的確是會畫畫,也只能他來畫。只是……盲畫,有把握嗎?
黑暗中,極偶爾的,能聽到筆尖輕劃紙面的沙沙聲。
木代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出神地看黑暗中泛著亮澤的水面。
還以為,都結束了呢,好像想錯了,好像只是……剛剛開始啊。
第31章
覺上等了好久,木代困意襲來,靠著沙發打盹,迷迷糊糊中,好像聽到哧拉一聲響,撕紙的聲音。
似乎聽到羅韌問:“怎麼了?”
一萬三答了句:“畫廢了。”
盹在夢里,都不忘在心里埋汰一萬三:還盲畫呢,拽的二五八萬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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