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緩停下。
這其實是個私人承辦的沙漠風qíng園,娛樂項目包括烤全羊、圍著篝火跳舞、騎駱駝,還搭了幾個簡陋的蒙古包以備過夜。
羅韌事先打過電話,車子到的時候,已經有人牽出兩頭駱駝等著了,木代頭一次真的見到駱駝,又驚訝又歡喜,這駱駝真高,算上駝峰得兩米多呢,huáng褐的,好像還是雙眼皮,睫也長,長的真是討喜。
想,又怕被踢,羅韌在後頭輕輕推:“喏,特別挑了匹熬夜的,不踢你。”
木代屏著呼吸慢慢上去,糙的皮質,滯重的呼吸,清清亮亮的眼睛里甚至映出的樣子來,好像進了另一個世界,什麼凰鸞扣七兇簡,剎那間通通拋到了腦後。
像喜歡的一首詩里說的,下著瓢潑大雨呢,沒帶傘,還不忘彎下腰去,聞一聞被大雨打的葉子味道。
再不順心的境遇,也總還是有好的瞬間的。
羅韌是常客,付了押金之後,工作人員很放心地離開,木代反而不放心,一邊往腳上綁防沙套一邊問羅韌:“他怎麼能不跟著呢?待會駱駝發瘋怎麼辦?馱著我跑了怎麼辦?”
羅韌看著木代的眼睛,聲說:“相信我,我不會讓它跑了的。”
“要是跑了,我的押金就要不回來了。”
這大概是截止目前,一生中最好的晚上了吧。
駱駝的步伐很穩,但寬大的腳掌陷沙子,仍免不了幅度不大的晃晃悠悠,有人把駱駝稱作沙漠之舟,真像是行船一樣悠游愜意。
風不大,拂面堪稱和,天空中疏落的星,即便是骸骨都是可的骨頭,不知道鈴舌是不是有問題,駝鈴不是叮叮當當的響,而是間或才叮當一聲,反而添了幾分古韻悠悠。
羅韌和并駕,馱鞍前頭有專門的置環放馬燈,手里攥著兩頭駱駝的勒繩,間或輕拽控制方向。
他還會牽駱駝?
羅韌像是看出了的心思:“常來,有時和叔叔,有時和聘婷。”
哦,怪不得。
木代低下頭,輕聲嘟嚷了句:“也不帶我玩個沒玩過的。”
“沙漠里,什麼是沒玩過的,說來聽聽。”
他耳力居然這麼好,木代嚇了一跳:“我就是說說。”
羅韌沒有立刻說話,過了會,他俯下子,把馬燈的捻滅了。
亮乍滅,木代的眼前一片漆黑,羅韌說了句:“沒玩過的,隨便走吧,走到哪算哪。”
這可……不太好玩啊……
燈一滅,四周就詭異似的影影憧憧,丁點的聲響都能讓人心中忐忑,再走一段,又靜的可怕,連駝鈴聲都似乎yīn森瘆人了,木代心里的,有幾次低頭去看。
兇簡的故事又在腦子里盤旋了,總覺得有那麼一塊,正自huáng沙中探出頭來,攀住了駱駝的,詭異地一點一點往上爬。
有些擔心一萬三和曹嚴華:“他們在家,不會有事吧?”
“神的法子,即便不能困個十天半月,三五天應該還是沒問題的,而且,你還真別太小看這兩個人,真有事,跑還是跑得掉的。”
“也不知道那六兇簡在哪兒。”
羅韌笑笑:“它們要是藏的好,十年二十年都未必現。我們不是李坦,不可能長年累月追著這件事,大家都有各自要忙的,下次再見,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木代的心忽然跳了一拍。
——下次再見,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為什麼這句話聽起來,蕭蕭疏離,像是道別的前奏?
羅韌像是沒注意到的異樣:“所以我想,帶你來騎個駱駝吧,也給你的小商河之行,留下個好一點的印象。剛剛醫生找過我,小商河的醫療條件畢竟有限,他建議給聘婷轉大的醫院,一來手,二來方便療養。”
木代的聲音輕的自己都快聽不見了:“嗯。”
“我不想拖,不好意思木代,本來還說開車送你回去,可能……”
“沒關系沒關系,”木代趕搖頭,“治病重要的,我和曹嚴華一萬三他們一起回去就行了。”
“也好,總之……認識你很高興,木代。”
高興嗎?木代覺得一點都不高興,抬起頭看星星,如果再低頭的話,會哭出來的。
駱駝停下,馬燈又旋亮了,停在哪了?不知道,反正是gān燥的沒有人qíng味的大沙漠吧。
“木代,下來休息一下。”
木代又嗯了一聲,機械地下了駱駝,落地的時候,腳踩進沙里好深,羅韌拍拍駱駝的背,兩頭駱駝噴著白氣,馴服地跪下四肢,像是在沙漠里支起了舒服的靠背。
木代慢慢靠上去,腦袋挲著糙的皮,臉頰被磨的生疼,羅韌在邊坐下,笑著問:“怎麼突然間就沒jīng神了?”
低聲回答:“累了吧。”
不想看羅韌,不想看他這麼言笑晏晏的,這麼愉悅地說起將來:聘婷要手,方便聘婷療養,會好起來的,會越來越好的。
鼻子發酸,說:“我要回雲南去,我要回去收拾行李了,我們回去吧。”
說完了,撐著馱鞍站起來,剛走了兩步,胳膊忽然一,整個人收不住,又跌坐回去。
羅韌攥著胳膊,語氣有些奇怪:“為什麼忽然不高興?”
為什麼一定要問呢?木代茫然,想了想說:“就是騎駱駝有點累了……”
“不是累了,不是冷,不是風大,為什麼不高興?”
還問!
木代眼圈紅紅的:“那作為朋友,聽說以後不見面了,人之常qíng,當然會有些難過……”
“你不用每次講話,都qiáng調‘作為朋友’、‘站在朋友的立場’,我知道我跟你是朋友。”
木代委屈極了:“那要怎麼說,是你自己沒人qíng味,高高興興的說以後不見面,任何一個朋友,聽到這樣的話都會不高興的。你還問我為什麼!”
又用“朋友”在qiáng調了。
羅韌深吸一口氣:“好,那我換個問題。”
“你還想再見到我嗎?”
風好像忽然間停止了,馬燈的溫的近乎迷離,那種覺又來了,被他挲了頭發的那種覺。
木代咬著,好久才問:“那你想再見到我嗎?”
“想。”
哦……木代的頭低下來,又過了很久,才說:“那……我也想吧。”
“我要是不想呢?”
這次倒答的gān脆了:“那我也不想。”
羅韌哈哈大笑,過了好一會,他拿過木代的手,放了串鑰匙在掌心。
“我在麗江,其實包了一整套宅子,我在想著,是退呢還是繼續住呢。如果大家都還想再見到,那麗江,也是個不錯的適合聘婷療養的地方。”
“當然了,如果你懶得再見我呢,就麻煩你幫我退了。那房子離著你紅姨的酒吧不遠,作為朋友,幫這個忙也不為過。”
……
病房里,鄭伯忙著收拾東西,羅韌吩咐了,盡快幫聘婷轉院,前一天剛拿進病房來的,又都要拾掇了帶回去。
收拾到中途,眼前忽然金一閃。
那是?
鄭伯了眼睛,慢慢走到聘婷病chuáng前,那里,的手心,似乎握著什麼,了一小截極細的……金鏈子。
第二卷:仙人指路
第34章
古城好就好在,終年帶沁沁的涼,卻從無刺骨的冷。
這個季節,北方大部可能還是chūn寒料峭雨雪未歇,但在這兒,農田明艷柳枝返綠,再往北去,香格里拉大糙原像是鋪開的巨大畫布,一天天蘸取不一樣的濃墨重彩。
木代幾乎是每天,都會帶曹嚴華到羅韌的宅子里“練功”,用的話說:寬敞、清靜、不怕人師。
沙沙掃地聲,正是清晨,曹嚴華揮一把掃帚,在小院里掃的呼哧呼哧,每次開掃,他都要在心里罵羅韌個狗噴頭:有錢了不起嗎?中國人均住房面積也就二三十平,你丫憑什麼住個三坊一照壁帶院子的大宅子?
要知道,他木代小師父的吩咐是:掃,掃,掃,大屋小屋,犄角旮旯,一都不能。
汗水從額上滴下,迷進眼睛里,漬地眼睛痛,曹嚴華也只是眨兩下眼了事,懶得手去抹。
要知道,他左右胳膊上綁的鉛塊,加起來得有二十斤!加上小上的,全負重五十斤不止,別說掃地了,讓他躺著都累。
可瞧瞧他小師父悠閑的……
曹嚴華酸溜溜瞥一眼木代,鋪了塊坐墊坐在臺階上,背靠廊柱看書,手邊還擱了盆洗凈的藍莓,間或手一顆,吃就規規矩矩吃唄,可像是故意氣他,手指一彈,藍莓就飛上一米來高,不管落往哪個方向,目都不帶從書上挪開,就跟頭頂上長了眼似的,子一移,一張接住,嚼的不知多開心。
曹嚴華一陣心酸加羨慕,他要掃到哪輩子,才能掃林掃地僧啊。
又堅持了會,實在不行了,兩發,胳膊抖的跟經風的樹葉子似的:“小師父,我堅持不住了,真的啊……”
木代故作老的聲音傳來:“堅持,為師是為你好。”
國際賽事上比武對決都要考慮同一重量級,即便是真的“為他好”,能不能適當考慮一下胖子的承能力?
又過了約莫五分鐘,曹嚴華腦子發嗡眼前發黑,拼勁全力又揮了一掃帚之後,轟然……
木代形輕巧,燕子抄水一樣直掠過來,在他摔到地上之前手拽住他的領,功讓他變跌為坐,另一手變戲法一樣拿出一個孩兒裝慡水的小噴瓶,對著曹嚴華臉上那麼一噴……
想來鎮靜清慡的效果還是不錯的,因為曹嚴華的小眼睛忽然睜了一下,愣愣地看著前方。
“曹胖胖,繼續。你是初練,我給你用我的慡水。下次我可就換芥末了。”
“小師父,我真不行了,我需要休息……”曹嚴華目呆滯,還是愣愣看著前方,“我剛剛看到……我眼前都出幻象了……”
木代彎下腰,試著從曹嚴華視平線的角度往前看:“出什麼幻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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