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聲門響，木代循聲看去，看到羅韌悉的影。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徑直走了過來，腳步聲很輕，一直走到邊坐下，然後俯下子，低聲問：“睡著了嗎？”
其實不需要問，眼睛睜著，黑亮黑亮的。
但還是怕他不知道，手出去，攥到他角，輕輕扯了一下。
羅韌附到耳邊耳語：“過十二點了。”
過十二點了怎麼樣？
“我們就從今天開始，好不好？”
他的呼吸拂過耳際，暖暖的，又的。
木代枕在枕頭上，點頭，點一下不夠，又使勁點了幾下。
黑暗中，羅韌低下頭，輕輕吻眼睛，不得不閉上，但睫還是忍不住輕輕著，著他的邊。
聽到他說：“那晚安，明天……待會見。”
還能晚安嗎？
木代躺著不，看船艙那扇沒有關嚴的門，外頭是蒙蒙的夜，延到好遠好高，甚至可以看到斜天邊一一的星。
忽然不確信起來，羅韌是來過呢，還是沒來過？是真的呢，還是自己做的夢？
邊上的炎紅砂忽然噌一下抬起頭來。
說：“你看，我就說吧，qíng就是這樣百轉千回，你上一秒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艾瑪，剛憋死我了，我都沒敢氣……”
木代的臉騰的一下紅了，劈手抓過毯子蒙在炎紅砂臉上，吼：“睡覺！”
chuáng的另一邊，傳來曹嚴華的聲音。
“要麼，妹妹小師父，你去跟我三三兄換一下，你倆擱一艙里，想gān嘛gān嘛。我們都是誠心想睡覺的人，睡又睡不著，黑燈瞎火的，看又看不見，老難了……”
這一夜都不知道是怎麼過去的，睡著了，又好像沒睡著，一直捱到天蒙蒙亮，然後大亮。
曹嚴華和炎紅砂都先後起來了，木代裝著沒睡醒，即便昨晚上bào了個現形，那也好歹是晚上啊，大白天的，要看到他們的臉……
不想，至能拖一刻是一刻吧。
第56章
聽到炎紅砂扶著chuáng走路，半帶驚喜地說好像可以走兩步了，又聽到椅的聲音，曹嚴華說行了紅砂妹妹你趕上來，推你吃早飯去。
到艙口時，不知道是遇上一萬三還是羅韌，曹嚴華忽然聲音高了八度：“我小師父在裝睡呢。”
木代被氣的在被窩里直翻白眼。
人都走了之後，才磨蹭著起來，就著水箱里的水刷牙洗臉，拾掇好了之後去駕駛艙，炎紅砂們都快吃完飯了——說是飯，其實也不過是昨天買的袋裝小面包還有餅gān，就著礦泉水。
見木代進來，炎紅砂忽然手就去攏桌上剩下的小面包，拉拉全護到自己懷里，說：“沒了，都吃完了。”
曹嚴華手上的面包本來才剛撕開口，聞言三兩下塞進里，嘟嚷著說我也沒了，確實吃完了。
說完了推著炎紅砂就往外跑，到門口時還招呼一萬三：“三三兄，出來啊，看日出啊。”
一萬三沒好氣：“早就日出了，吃個飯都吃不安穩。”
不過還是出去了。
于是駕駛艙里，只剩了和羅韌兩個人。
羅韌覺得好笑，他慢慢嚼著面包，饒有興味地看木代。
木代拘謹的很，也不敢去看羅韌，知道他在看自己，只覺得手和腳都擺的不是地方，裝模作樣地在桌上的包裝紙間撥撥揀揀，自言自語說：“真的都吃完了啊。”
羅韌忍住笑，不去搭的話。
這還用得著揀撥嗎，你不是一進來就知道吃完了嗎。
又客氣地跟羅韌說話：“你看，你們也不給我留點。”
羅韌憋笑憋的肚子痛，說：“我留了啊，我給我朋友留了啊，就是還沒來呢。”
過了會兒，自己過來了，十分不好意思。
說：“那就是我啊。”
羅韌問：“你是誰啊。”
又憋了一會，說：“朋友啊。”
羅韌笑出聲來，覺得可到沒法說，拉過來摟住，親昵地蹭蹭面頰，埋著頭不說話，耳都紅了。
羅韌說：“你以後早點起來，不然飯都搶不著的。”
又說：“不過沒關系，我會幫你留的。”
只是點頭，接過水和面包，其實和普通的水和面包也沒什麼不同，但就是覺得不一樣，拿在手里，好像分量都更沉一些。
第一天，覺一切都好，連海里的那只蚌，都沒那麼可怖了。
船再次向那一片海域駛去。
越是靠近，炎紅砂的心qíng就越低落。
或許是因為年輕，總會因為邊振的小事而興，到此時忽然想起來，叔叔還在海里，登時就覺得自己好不應該，不應該高興，也不應該笑。
牽著木代的服，小小聲求：“木代，我知道羅韌同你好，你說話他肯定聽的，你能讓他想想辦法，把我叔叔的弄上來嗎？”
木代不知道怎麼答才好，只好安：“會有辦法的，一萬三父親的骨灰盒，還有你叔叔的，我們都會有辦法的。”
話說的輕巧，可是，辦法在哪兒呢？炎紅砂咬著，下擱在船欄上，一下下地輕輕磕著。
引擎關掉，海面上一下子靜下來。
這一次，目的很明確，不是要跟老蚌鬥，也不指抓它，只是轉換不同的位置拍攝，希如設想的一樣，能拼想象中的巨大畫面。
木代他們對水眼的視線畫面已經不覺得稀奇，曹嚴華是第一次看，看的一驚一乍的，里念念有詞。
——還真沒魚，估計都被嚇跑了。
——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是海帶嗎？撈上來能吃嗎？
——真的好多骨頭啊……
炎紅砂讓他說的不耐煩，朝屏幕上看了一眼，臉漸漸變的奇怪，問木代：“我們是在那天同一個位置嗎？”
大差不差吧，海面上沒法定位，只能目測，木代問：“怎麼了？”
“我叔叔呢？”
炎九霄不見了。
那個被葉藻纏在海底的，隨著水流飄搖晃dàng著的炎九霄，就這樣憑空不見了。
木代只覺得有一涼氣從脊背上冒起，直沖頭頂。
這卻似乎給了炎紅砂一荒唐怪誕的希，攥著木代的手，不安地著：“木代，我叔叔會不會還沒死啊？”
一萬三潑冷水：“沒死是好事嗎？在海底那麼久，沒死更嚇人吧。”
炎紅砂被他一嗆，不作聲了。
羅韌想了想：“我覺得被移走了的可能xing比較大，水底下，畢竟有那麼一只誰也捉不的老蚌。水眼能看到的范圍有限，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拼圖，如果之前設想的路子不對，再作其它打算。”
事實證明，羅韌的想法是對的，變換到第三次位置時，一萬三指給炎紅砂看：“那是嗎？”
其實不用問，所有人都知道是，炎九霄穿著潛水服，還帶著潛水頭盔，樣子醒目的很。
這一次，他以扭曲的姿勢臥在海底，像是在做什麼作。
羅韌心里輕輕嘆了口氣，說：“繼續吧。”
一圈拍下來，自覺納的海域已經足夠大，水眼拍的照片有上百張，重合也無所謂，都留給一萬三去慢慢拼接，羅韌他們去到主艙，商量怎麼對付老蚌。
目前看下來，這老蚌也只能在海里或者海面上逞勇，關鍵在于把它和水分開。
而更關鍵之，在于把老蚌同兇簡分開。
炎紅砂想起叔叔傳給的老蚌曬月視頻：“我們可以耐心一點，等到月圓之夜，它上了岸之後，想抓就方便了。”
羅韌沉了一下：“這個很難說，你沒法確定月圓之夜老蚌就一定出水，更何況，離月圓還有十多天呢，總不能老在這兒耗著。”
曹嚴華想了想：“要麼，我再一個人劃船去海上？不是說老蚌習慣襲擊單只的采珠船嗎？”
羅韌苦笑：“你不會游泳，怕就怕老蚌沒抓著，又把你給丟了。”
木代忽然想到了鏈網。
羅韌還是覺得不穩妥：“鏈網的角度太刁，老蚌移的方向和速度又無法預測，可以納方案，但還不是最佳。”
那要怎麼辦才好呢，木代的眉頭都凝了疙瘩。
曹嚴華嘆氣說：“要是有個巨人就好了。”
“巨人嘛，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嘩啦一下子，兩個手指頭就把它拈起來了，再不然，帶個大網兜，呼啦一下，也兜起來了啊。”
想一出是一出的，炎紅砂翻他白眼。
羅韌卻心里一：“好像，確實是可以的，記不記得那天，老蚌被激怒之後，是在水面上轉圈的？”
當然記得，曹嚴華至今心有余悸：“像個風火呢，嗖嗖嗖，誰挨到誰見。”
木代下意識看了一眼羅韌的肩膀。
羅韌說：“那個時候，水底下反而是安全的，如果水下有一張足夠大的網，就可以把它給兜起來。”
道理都懂，但是cao作起來似乎不可行，炎紅砂瞪大了眼睛：“你怎麼在水下張起那麼大的網啊，不現實啊。”
羅韌笑起來：“是你不敢想。”
炎紅砂很不服氣，辯解似的嚷嚷：“那只老蚌那麼大，好像還有點小聰明，它看到有網，怎麼也不可能自己進來的！”
羅韌起去找紙筆，過來之後，先在紙上畫了條船。
畫工比起一萬三，的確是差些，不過看在木代眼里，怎麼樣都好。
托著腮看。
羅韌又畫了條船，和前頭的那只隔開些距離，并列。
炎紅砂嚷嚷：“我們沒兩條船啊。”
木代瞪：“所以說你不敢想啊，船可以再租嘛。”
炎紅砂被噎的沒辦法，又不甘心和羅韌這樣一唱一和的，風牛馬不相及地冒出一句：“談了不起嗎？”
咦，這跟談有什麼關系？木代臉上一燙，正不知道怎麼反駁，羅韌輕描淡寫說了句：“當然了不起，說話有人幫腔啊。”
木代覺得說的對極了。
炎紅砂悻悻的，沒話說了。
羅韌繼續，在每條船上，都畫了自船欄鋪下去的鏈網。
他解釋：“兩條船要隔開一段距離，船中間的水域就是我們捕獵老蚌的水域，引老蚌的采珠船，也只能在這水域中間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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