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嚴華激地看了他一眼。
三三兄真是一個好朋友。
華燈初上。
兩條船都亮了，暈huáng的燈，拂著兩條船之間粼粼的細làng，木代已經劃了十好幾個來回了，越劃越，兩只槳使得得心應手。
歪著頭看船上，看完一邊，又看另一邊。
羅韌和一萬三在調試鏈網的絞，平展展的鏈網沉水中，下沿每隔一段就有卯鉤，一共數十個，到時候，要兩邊齊，才能把兩頭的鏈網合二為一。
這就意味著，羅韌和一萬三在水下，作要很快，也同時意味著，水上的，要拖住老蚌很長時間。
鏈網帶著水，映著燈的，羅韌站在網的那一邊，沉著做著示范，一萬三倚在鏈網上，不知在說什麼，說的時候，帶得整個鏈網簌簌而。
另一頭，紅砂在駕駛艙里準備晚餐，無非就是買來的吃食，分五份，一份份擺好，木代聽見大：“哎呀曹胖胖，大家來了一起吃！一起！”
木代不覺得抑可怕，甚至，覺得很久很久以後，直到自己老了，也會回憶起這一幕，會想起這一晚的燈，船上站著的那個自己喜歡的男人，有朋友，也有滿腹牢的徒弟，大家齊心協力做一件事qíng，一件說起來，普通人都未必相信的事qíng。
要是真有一只小凰該多好，像是參與過這些奇異的事的見證。
慢慢劃到捕魚船的下水梯邊，羅韌出手來，抓住羅韌的手，輕快地跳上來。
羅韌問：“張嗎？”
“一點點。”
“如果船翻了，你立刻到繩子上去，或者順著繩子上船，千萬別落水，也別拼，如果我們這次不奏效，至還有保底的方案。”
保底的方案，指的是守株待兔，死等，等著老蚌上岸曬月——但是經過這兩天的對陣，老蚌或許會分外謹慎，又或許會很長時間都不再上岸。
木代想了想：“落水怎麼樣，落水了，你不救我嗎？”
就知道，會將他一軍的，當然得救，怎麼能不救呢。
他說：“主要水底下比較危險……”
“危險就不救了嗎？”
羅韌說：“不是啊，危險的話，我等著我朋友從上頭救我啊。”
嗯，朋友這名字真好聽，比木代還好聽。
木代說：“那好吧，我拼死都不會落水的。”
羅韌笑起來，想再說什麼，手機忽然響了。
神打來的。
不會是聘婷那里出了什麼事了吧？
羅韌心中一凜，迅速接起來。
神聲音里有些許興：“小蘿卜，我可能找到問題的關鍵了，我問你啊，金木水火土，你們找到火了嗎？”
羅韌沒聽懂。
神解釋說，據羅韌後來跟他說的，在小商河一起對付第一兇簡的四個人，都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介質上，看到過仙人指路的訊息。
一萬三直接畫出了水影，羅韌從刀上看到影像，曹嚴華從揚起的塵土中看到幻象，至于木代，那個夢，源出睡的那張木頭雕花大chuáng。
分別應了五行中的水、金、土、木。
那火呢，火有了嗎？
羅韌的腦子有點，他們幾個人，居然每一個都對應了五行中的一種嗎？這說明了什麼？他們是被選中的，還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神哈哈大笑，聽聲音，都能腦補出他笑的前仰後合的模樣。
他說：“小蘿卜，你想太多了，你們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還‘被選中’，你們特殊在哪了能被選中？”
第58章
說話這麼不留余地不給面子，羅韌也真是嘆服：老實說，世道還算艱險，這神走南闖北這麼久，說話如此沒輕沒重不討喜，居然還能安安穩穩過到現在，也是當世一大拍案驚奇。
他問：“如果不是選中的，為什麼能一一對上呢？”
神的回答是：“還不是因為當時你們四個正好就在現場，每個人就分配了一個唄！”
羅韌倒吸一口涼氣：這算什麼？大馬路上拉人？拉到誰是誰？
羅韌又問：“那第五個火，該怎麼找呢？”
“你們對付第二兇簡，有沒有多人啊，多了的那個就是。如果沒多，隨便拉一個來，拉來的那個就是。”
如此兒戲？羅韌啼笑皆非。
神反而嚴肅了。
他說：“小蘿卜，你別看多了那些七七八八的小說故事，以為這種講究什麼命中注定，以為你們是因為天賦異稟，所以凰鸞扣調查了你們祖宗八代之後辛辛苦苦把你們聚到一起，你想多了——我想來想去，就是隨機的。”
又說：“如果在小商河的那次，我也趕到現場的話，火八就是我了。”
羅韌只覺得匪夷所思：“怎麼能這麼隨便呢？”
神笑起來：“你覺得隨便嗎？我倒是覺得，合qíng合理。”
“當年是什麼qíng況，等了那麼久，出了個大德之人老子，引七道不祥戾氣于七兇簡，然後用凰鸞扣扣封。”
“凰鸞扣、木簡，其實都是質化的東西，是質，你懂嗎？”
羅韌額嘆息，這跟質又有什麼關系？
木代看出來這個電話沒那麼快結束，自己先進艙吃飯。
“這些質化的東西，在老子之前也可以被造出來，造一堆都可以。”
羅韌好像有點明白了，神的意思是說：凰鸞扣、木簡，在老子之前就有了，但是為什麼當時，沒能封印七道戾氣呢？
所以封印最關鍵的因素不是凰鸞扣，而是老子。或者說，兩個都重要，但是老子的重要程度更高。
神說：“你要在當代，再去找一個老子一樣的人還是很難的，所以我約有一種覺，凰鸞扣在借助人力。”
“這就好像有五個空位，亟需有人去填補，據它的指引，去做一些事qíng，這五個人是誰，品行如何，是否特殊，其實不重要，它只需要馬上填缺。”
說到這，神又嘆氣：“其實說你們不特殊也不對，你們其實也特殊——你們可能是第一批站出來，跟兇簡作對的。”
這話沒錯，在他們之前，好像兇簡只是不斷在害人，肆無忌憚，從張華轉移到劉樹海，又從劉樹海，轉移到羅文淼，知道的人只是以獵奇的眼去看去討論，但沒有人真的把幾件案子聯系起來，著手去做些什麼。
小商河那一次，他們是實實在在，跟兇簡鬥過的，非但如此，還把它困住了，依照著自己的意會做了個“金木水火土”的箱子——雖然那箱子沒過多久就失效了。
就這樣，被“選中”了嗎？
羅韌笑起來：“選中就選中吧，反正，為了能讓聘婷徹底好起來，我原本的目標也是找齊七兇簡封印——如果這是治本的方法的話。”
神反常的沒有說話。
這異樣的沉默帶給羅韌一不安。
“怎麼了？”
神遲疑了一下。
“小蘿卜，我要提醒你，我看多了類似的事qíng，你不要簡單的覺得，七兇簡就是邪惡的化，凰鸞扣就代表正義和善良，沒有那麼分明的界限，為了達到目標，過程可以不擇手段。”
船艙里傳來輕快的笑聲，羅韌下意識抬眼去看，曹嚴華不知道為什麼趴在桌上，木代正沒好氣地揪他起來。
他轉過，低聲音：“什麼意思？”
“我現在也只是猜想，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種覺很qiáng烈——我覺，剛剛我說的那五個空位，你們填進去了，未必下得來。”
“也就是說，被選中的時候，你們沒得拒絕。參與之後，也沒有那個自由說甩手不gān。”
一涼氣從羅韌的後背升起，他猛然手攥住了船欄。
什麼意思？
即便是之前，跟木代有過開誠布公的對話，但他對木代，依然是有安排的，他不想讓木代卷到這麼多兇險詭譎的事qíng里來，對，木代可能會主要求參與，但那跟本無法退出是兩回事！
這讓他想到話里充滿魔xing的紅舞鞋，懵懵懂懂穿上，就再也不下來，直到死嗎？
他把這話問出來了：“直到死嗎？”
神說：“死了，會有新的人填上去的，直到事qíng最終完。”
懂了。
羅韌沉默著掛掉了電話。
如果神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凰鸞扣，需要的并不是他們，只是可以用來填缺的人。
金木水火土，不是指的誰，只是個面化的符號，誰都可以來做，不堪勝任的人退出不了，只會死在任上，接著就有人替補，前僕後繼。
對凰鸞扣來說，金木水火土五道，始終要有人，供它驅使，它一點也不在乎那個人是男是，姓羅還是姓木，只要有人就行了。
自己、木代、一萬三、紅砂，還有曹嚴華，是第一批的金木水火土。
太多的兇險和未知，中途，每一個人都可能被替換，而替換，只會在一種qíng況下發生。
死亡。
羅韌站在門邊，看里頭的每一個人。
其實，認識的時間都還很短，除了木代是他朋友，其它人，談不上生死之jiāo，也談不上多欣賞認同。
但是，他不希看到任何一個人出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後傳來腳步聲，這聲音，他聽的出來是誰。
羅韌笑了一下，并不回頭，卻往後出了手。
果然，有人握住他的手了。
溫暖，纖細，而又，羅韌回握，輕輕一拉，就把拉坐到邊了。
問：“吃完了？”
從兜里掏吃的遞給他，扁的小面包，碎的餅gān。
說：“曹胖胖他們現在可壞了，吃東西跟搶一樣，你要是不都搶不過他。”
又嘆氣：“有男朋友之後，力是比以前大，吃東西都要搶雙份的。”
羅韌大笑，他撕開面包袋的封口，拿出扁扁的面包咬了一口，說：“不過，有朋友之後，吃東西是要比以前甜了。”
木代有些臉紅，卻又歡喜極了，眼睛里亮亮的，像碎的星，抱住他膝蓋，下輕輕擱上去，看著他吃，還催他：“吃啊。”
真是喜歡，都找不到什麼不喜歡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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