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摔懵了，有點懵懂的可，爬上來之後茫茫然的東張西，第一眼居然都沒看到羅韌和炎紅砂。
羅韌笑起來，覺得自己有一大半心都放下了。
他說：“那個誰，說你呢，給我過來！”
木代嚇了一跳，轉頭看見他，開心的不行，趕跑過來，羅韌想上去迎，卻忽然沒了力氣，等到了面前，才手摟住。
這麼水淋淋的，從頭到腳，應該是躲到水里去了，倒也是個聰明的法子。
他問：“被蟄了嗎？”
臉上看起來是沒事，他撥開木代漉漉的頭發，看的後頸，手出去輕輕挲了一下：連他自己手臂上都被連蟄了幾下，居然完好無損，也真是運氣。
羅韌手擰了擰的臉，跟秋後算賬：“有你這樣做人家朋友的嗎？馬蜂一來，跑的比哪吒還快，一晃眼就找不著了。”
當時的那種驚慌失措，事後想想都赧，木代低著頭不說話，羅韌只是逗，見這樣，又怕多心，正想說什麼，木代忽然想起什麼，趕看向他後：“怎麼只有紅砂，曹胖胖和一萬三呢？還有紅砂的爺爺……”
羅韌說：“沿路去找吧，已經找到你了，是個好兆頭。”
曹嚴華和一萬三并排坐在山dòng的dòng口，兩人表qíng一般的呆滯。
兩人互相jiāo流了一下信息，都是變起倉促之間：一萬三說，開始自己是拉著小老板娘跑的，後來摔了一跤，再爬起來，也不知道木代哪里去了，馬蜂追的，他慌不擇路，悶頭隨便選了個方向跑，跑著跑著，就野人給拎起來了，他拼命掙扎，被野人狠狠扔撞在石頭上摔暈了。
醒來就在這了。
曹嚴華都不記得自己被摔過，難不是直接被嚇暈了？他決定一輩子都不把這個說出來。
天有點暗了。
曹嚴華說：“三三兄，我們喊吧，說不定妹妹小師父和小羅哥他們就在附近，聽到了會來救我們的。”
一萬三說：“你至先看到他們了再喚。萬一他們已經出事了，你喊不來他們，先把野人招來了怎麼辦？它一個不高興，一手提溜我們一個，把我們扔下去……”
曹嚴華打了個寒噤，子朝dòng里挪了挪。
過了會，他又提議。
“三三兄，這野人看起來是有智商的，也必然會講道理，等它來了之後，我們就跟它說，我們跟炎老頭不是一起的，他的所作所為，我們也很氣憤，冤有頭債有主，有事你去找炎老頭，不要連累我們這樣的無辜。”
一萬三斜了他一眼：“你覺得跟這個野人能講道理嗎？你忘了扎麻講的那個故事了？”
曹嚴華不吭聲了，是的，要論無辜，那個死在野人手上的老頭比他們更無辜吧，他們跟炎老頭同吃同住，說不是一起自己都不相信。
他黔驢技窮：“三三兄，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得想辦法！天無絕人之路，我們都想想，我們還有什麼特長！”
“曹兄，你就是這樣的勵志，不到huáng河心不死。我吧，我會調酒，還會畫畫。你呢？”
“我會開鎖。”
所謂特長，沒有可以施展的用武之地，也就白費。
山風颯颯，好一派揣著波瀾詭譎的寧靜。
曹嚴華的目忽然被山下快速移的一個棕褐的影給吸引了過去。
“三三兄，那是……”
一萬三的臉也白了，兩個人對視一眼，沒命一樣往dòng里跑，跑進了dòng，一籌莫展。
山都好像有輕微的震，那是野人在往上爬了，山壁上落小石子，嘩啦，嘩啦啦。
曹嚴華腦子里一片空白，什麼呼救、什麼跟野人講道理、什麼勵志，剎那間丟到九霄雲外，只顧著問一萬三。
三三兄，怎麼辦？怎麼辦？
關鍵時刻，一萬三的小宇宙發了。
但見他往地上一倒，兩眼一閉，說了句：“別問我，我還沒醒。”
靠！
曹嚴華被bī急了：就你會，當我不會嗎？
他撲通一聲，也往地上一倒，胳膊圈著頭，臉朝下，心里默念：我也沒醒。
有腳步聲，野人進來了。
周圍的空氣都好像不流了，野人的腳步聲其實不重，但每一下，都好像把他的心都給踩扁了。
腳步聲在他邊停下，野人拿手撥弄了一下他的腦袋，又他的臉。
是因為他的臉胖，起來手好嗎？曹嚴華張地一顆心都快跳出來，腦子里有聲音吶喊：別看上我，去找三三兄！三三兄長的帥！
關鍵時刻，死道友不死貧道，就把三三兄犧牲了好了。
過了一會兒，野人反而走開了，再然後，鼻端聞到煙味，山dòng里亮起憧憧的火。
曹嚴華依稀記得，剛剛在山dòng里走時，是看到灰堆來著。
他微微側了臉，把眼睛睜開一線，看到野人背對著他們，盤坐在地上，前的焰頭竄的老高，把野人的形打在後頭的石壁上，影子巨大，抑，萬一從石壁上跌落，好像就能把他們砸死。
石壁上……
一萬三也睜眼了，看到曹嚴華拼命朝他弄著眼睛，好像在示意著什麼。
他納悶地朝著石壁上看過去，借著憧憧的火，心里頭激靈靈打了個突。
那是用石子在石壁上畫的畫。
畫的拙劣，像兒的簡筆畫，也像原始巖畫的線條，如果不是有炎老頭的故事在前頭打底，他一時間還真不容易看懂。
沒什麼圖幅次序，上上下下的，有點。
一萬三慢慢去理時間線。
先是一個人，挎著個籃子，在路上走，邊有樹，一豎就是樹gān，上頭開叉大概代表樹枝和葉子。
然後，那個人躺在地上，邊上站了個舉著石塊的人。
這應該是炎老頭了。
再然後，有一口井，炎老頭抓著那個人的頭發，右手拿一把刀，在嚨間橫抹。
但下一幅，炎老頭并沒有把那個人推進去。
他用一繩子，綁住那個人的腳，把頭朝下慢慢綴下去。
最後一幅，或許野人也不知道該怎麼畫，像是井的橫剖面，上頭的口已經封死了，人頭朝下吊在井中央，并沒有到地，像掛鐘的鐘擺。
一萬三偏過頭不看，心里頭堵的慌。
不知道炎老頭怎麼樣了，死了就死了吧，死了才好。
羅韌帶著木代和炎紅砂回到山凹的住。
差可告，一路上，都沒有見到尸。
但荒唐的是，這個團隊里，戰鬥力最qiáng的三個人聚在一起，不知所蹤的，都是半吊子。
羅韌有些後悔，覺得不該帶曹嚴華和一萬三進來，但他并不說出來，這種時候，他不想說這種話泄大家的氣。
沒找著尸就是有希的，說不定，那兩個人就像木代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突然出現了。
天黑了，又要在石屋暫住一晚，羅韌把灶膛燒起，chuáng板都移到灶房，讓木代和炎紅砂休息，自己守夜。
灶火整夜不熄，有了亮就有了暖，心里也安。
半夜時，木代爬起來，拉他去睡覺：“你前一晚趕夜路，昨晚守夜，連著幾天沒睡了，你休息一下，下半夜我來守。”
羅韌不肯，木代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你要休息好啊，我和紅砂，都指著你帶出去呢。”
羅韌也就不和爭了，躺到chuáng板上，四肢百骸的每一個細胞好像都長長舒了口氣，眼皮有千斤重，這幾天，他的確累的很，只靠jīng神守著，jīng神一放，就先繳了。
羅韌握住木代的手，說：“如果有事你就……”
累到什麼程度？話還沒說完就睡著了。
屋子里很安靜，只有灶火在燒，偶爾會有木頭燒的劈裂聲，火小下來的時候，木代就輕手輕腳地去添，一一的，輕輕把木柴擱進去，生怕吵到睡著的人。
不添火的時候，就坐回到羅韌邊，支著胳膊托著腮看他。
相的人，大概看一輩子都不會膩的，怎麼看都好看，其它再好看的人，都了眼底礙事的煙，拂一拂就散了。
不知道睡著的時候，羅韌是不是也這麼看的。
羅韌這一覺睡得很沉，沒有夢，覺上，只閉了下眼，再睜開，天已經亮了。
木代低頭看他，說：“你醒啦？”
羅韌笑，偏頭看了一下，炎紅砂不在屋里。
木代示意了一下外頭：“在外頭呢，這一夜都沒睡好，翻來覆去的。”
羅韌沒說話，他并不同qíng炎老頭，卻為炎紅砂難過：上一次是炎九霄，這一次很可能是炎老頭，也只是一個年輕孩兒，接二連三的到這種打擊。
羅韌說：“你們都是孩兒，你得空安一下吧。”
木代出來找炎紅砂，剛剛跟羅韌商量過，gān糧湊著用的話還能支撐一兩天，暫時先不出山，最重要的任務是找人。
炎紅砂說：“找到曹嚴華和一萬三就行了。”
木代愣了一下。
炎紅砂嘆氣：“我覺得，我爺爺是出不去了。”
表qíng這麼平靜，木代有些擔心：“紅砂，你沒事吧？”
炎紅砂愣愣的：“我昨晚想著，要是爺爺死了會怎麼樣，想了一夜，但奇怪的是，我發現我沒那麼難過。可能，我自己都覺得，他是罪有應得吧。”
說：“殺人總歸是要償命的，管它過去十年，二十年，報應總要到的。”
木代不知道該怎麼安。
後有腳步聲，羅韌出來了。
炎紅砂轉頭看羅韌：“今天去哪兒找啊？”
這是個難題，林子這麼大，每一都可以藏，真想翻遍了，再多來上百號人都不夠。
羅韌沉了一下：“先去那口寶井看一下吧。”
去寶井，認路對木代和炎紅砂來說都是挑戰，畢竟當天是炎老頭帶路。
好在，這片林子荒僻，估計多日沒人走了，那天留下的痕跡多還有一些，再加上兩人模糊的印象，磕磕絆絆地一路找上去。
木代記掛著曹嚴華和一萬三，回想起昨天，又為自己的表現汗，嘆氣說：“我們那麼多人呢，被馬蜂給沖散了。”
羅韌說：“你還真別瞧不起馬蜂……別說我們是七拼八湊的烏合之眾，我以前，那麼多氣的兄弟，都因為這些個小玩意吃過大虧，哭爹喊娘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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