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代奇怪:“找到了?”
這一路上,有看到畫嗎?
羅韌撿起一樹枝,用手理平面前的泥地,畫了幾道。
堆堆疊疊,像作一團的繩子。
羅韌說:“起初我沒有想到,但是在山dòng里,和那個人過招的時候,脖頸的胭脂琥珀忽然發出瑩瑩的,現出這樣一個字來。”
木代有些難以置信,這也字?
“第一和第二兇簡,都涉及到古的甲骨文,所以我閑著的時候,搜索著看了一些甲骨文字,對其中一些,印象很深刻。這個字,看起來七八糟,但是,可以拆三個部分來看。”
他在那個字的旁邊,先畫出上半部分,像個麻花。
“這像繩子,是掛或者綁的意思。”
又畫出下半部分:“這個,是一個上綁著繩索的人。”
“合起來看,一個上綁著繩索的人,被掛起來,是個吊字。”
炎紅砂瑟了一下,忽然說了句:“我爺爺是被吊起來的。”
羅韌心里輕輕嘆了口氣,去看木代:“還有呢,還有什麼是被吊起來的?”
還有?木代茫然:“掃……掃晴娘?”
“就是掃晴娘。”
連殊店里的掃晴娘是供把玩的泥塑,所以是有底座的,但是民俗中,掃晴娘用來禱天,是必須被掛起來的。
掛起的掃晴娘,其實就是一個場景。
每次掃晴娘被掛起,都繼之發生確定的襲擊,第一次,炎老頭被野人抓走,但被木代和趕到的羅韌聯合截下,第二次,馬蜂的襲擊中,炎老頭終于沒能躲過。
和前兩兇簡略有不同,它不是害命得手之後再呈現場景,而是在之前就有了端倪。
木代沉:“所以第三兇簡,不在野人上,在你見到的那個人上?”
羅韌點頭。
“把我和紅砂見到的結合起來,那個人,是個人,咽氣管被割開,ròu外翻,就是炎老頭當初殺死的那個人。”
“但是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在還沒有完全斷氣的時候,兇簡護住了的咽,但是兇簡本無形,所以要借助固的狀態去封合傷口,這塊琥珀,很可能是寶井里的,也可能是那個人自己佩戴的。”
炎紅砂cha了句:“應該是上佩戴的。寶井里的寶石都是原石,換言之,即便采出來了,還要jiāo給專門的匠人剖石琢磨的。”
羅韌回憶在山dòng里見到的那個人的樣子。
“皮很白,慘白,可能一方面是因為失過多,一方面是常年不見,住在地下,但我猜測,當初在井下,也待過很長一段日子。”
他看著木代笑:“法很快,有點像你的壁虎游墻,應該是在井下待了不日子,直上直下慣了。”
木代奇怪:“我們先前不是猜測,野人看到了經過,等炎……紅砂的爺爺走了,很快就把挖出來了嗎?”
羅韌搖頭:“按照年歲推算,野人當時年紀還小,依照野人的天然shòuxing,如果看到了經過,一定會跳出來阻止或者撕咬的,如果沒有當時阻止,就說明沒有看到。”
“而且,對于一個剛剛被隔斷了氣管咽的人來說,怎麼學會用另一種方式傳達信息和說話,還需要時間。”
那個人,一定在井下待了很長時間,絕的上下逡巡,因為兇簡的關系,茍延殘,不會死,卻被地下的yīn冷、失、沒有吃食、寶氣所侵,變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一直嘗試著再去發聲,直到有一天,野人從旁經過,忽然聽到了從地下傳來的……聲音。
第85章
真是無妄之災,有那麼一瞬間,木代覺得這個人也很可憐。
不過,這兇簡,好像跟之前的兩,還是有些不一樣。
看羅韌:“這個人,即便是被兇簡附,好像也沒有大開殺戒。”
山里雖然偏,但還是時而進人的,扎麻也說有獵人進出往來,一個老頭被野人殺死的故事尚且傳的神乎其神,如果再多死幾個人,這十里八村的,還不知道要警戒什麼樣子。
羅韌點頭:“報復xing很明確,連唯一的一個替死鬼,都是跟炎老頭相仿的。”
炎紅砂咬了咬:“會不會是,那一次是野人自己自行其是?”
也有可能,那個人或許在某一天,告訴了野人當年發生的事,野人大肝火,在山林里逡巡時,忽然見了撞上門來的替死鬼,兇xing大發,而那次慘劇之後,周遭的寨子對野人心生恐懼,紛紛搬離。
木代想了想:“殺人的方式也傾向于自己的報復,雖然還是被吊在井里的,但是主要……”
看了一眼炎紅砂,聲音放輕:“主要還是割放死掉的。”
羅韌說:“如果個人意識和兇簡相融合,其實是一件可怕的事。”
“漁線人偶那次,劉樹海、還有我叔叔他們殺人,是完全兇簡的控制擺布,個人的反抗力有,但是很微弱。五珠村那次不好評價,一只老蚌,你不可能知道它在想什麼。但這次,像是那個人和野人的合作,那個人和兇簡,也像是某種程度上的合作。”
不錯,兇簡為人保命,而由那個人出面,也做了兇簡“想做”的事,比如“吊”字場景的出現。
木代後背發涼:“我們之前猜測過,兇簡自己不能活,還是要附在活上,方便行走和做事。它雖然奇異,到底不能讓人死而復活,所以那個人被附的時候,雖然奄奄一息,但是還有部分的意識殘存,但是因為死的那麼慘,這部分意識,應該戾氣很重,也就是因為這樣,跟兇簡有了……合作?”
羅韌不否認:“細想想,之前幾次被兇簡附犯下兇案的那些人,其實都是老實jiāo循規蹈矩的人,即便是張華那種,德行有虧,但別人也說了,他是不可能敢殺人的。”
炎紅砂忽然冒出一句:“兇簡在變。”
是在變,至在選人上,一直磕磕絆絆地嘗試。
第一,像是莽莽撞撞選一氣,逮到一個是一個,手段也bào戾、直白,并不遮掩。
第二,有點另辟蹊徑,舍人就蚌,以水克水,而且形式上更為蔽,海底巨畫,如果不是因緣巧合,真的很難發現。
第三……
第三,開始故布疑陣、幕後cao作,像是在和人玩腦筋。
木代心頭激靈靈地一,不由挨向羅韌:“你說,後面還有第四、第五,會不會出現那種,惡人遇到兇簡,一拍即合的?”
羅韌笑起來:“一定會,臭味相投,天生氣場相合,一定會找到彼此的。”
他說:“我其實并不怕野人,只不過是有幾分蠻力,塊頭比人大些,又能直立行走的罷了。那個人,說實在的,也并不怕,只是長相可怖,因為在井底生活的關系,行上迅速飄忽,你打一拳,還是會疼的。”
炎紅砂問:“那你怕什麼?”
羅韌沒有回答,他低下頭,看自己剛剛寫下的字的一部分。
那是個“人”字。
頓了頓,他抬起頭說:“我們先把紅砂的爺爺埋了吧。”
鐵锨留在石屋,找不到趁手的工,回去取的話,留炎老頭一個人的尸在這,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變故,羅韌正猶豫間,炎紅砂輕聲說了句:“就把我爺爺埋在寶井里吧。”
當初害人是因為這口井,現在死了也是因為這井,如果不是心心念念想著收山這一票,也不至于有今天這個下場。
既然生不同衾,那就死同xué吧。
想想真是諷刺。
羅韌長吁一口氣,撿起地上的馬刀,探下子,割斷炎老頭尸的掛繩。
寶井好深,覺上,過了很久很久,才聽到撲通一聲落地的聲音,像是砸在人的心口,凹下去一塊,息困難,好久才平復。
放下那塊承重的木板,推土填平,最後一抔土是炎紅砂捧上的,用手拍實,了又。
以後,走的人多了,這里就了路了。
都是被huáng土掩蓋的,你也不知道,你輕快走過的哪一,地下幾許,就有一些沉睡著的故事。
羅韌說:“天不早了,先回去吧。”
再次回到石屋,都算不清楚是在這里住的第幾夜了。
灶火燒起來,炎紅砂抱著膝蓋,坐在一邊的chuáng板上發呆。
木代過去,坐到邊,輕聲問:“家里還有人嗎?”
“沒有了。”
說完了,翻江倒海的難,眼淚忽然就流下來。
木代拍拍的背:“沒事,我也不知道我父母是誰,我媽從小就把我扔了。”
炎紅砂偏頭看。
安一個難過的人,最好的說辭是什麼?不是“振作起來”、“總會好起來的”,而是沒關系,看,我比你還慘呢。
非關好壞,人xing使然,半在泥潭里,你頭都要沒頂了,會好些的。
木代看著的眼睛:“回去之後,你別在昆明住了,那麼大的屋子,一個人住,空空dàngdàng的。你把那頭的債啊事啊結了,到麗江來吧,我們都在,還有曹胖胖,一萬三,人多熱鬧。”
說到這,自己心頭先一沉,曹嚴華和一萬三還不知道在哪呢。
打起jīng神:“找不到房子可以先跟我住啊。或者借羅韌的房子住,他住的地方房間多。還有啊,回去的時候,說不定凰樓就要開張了,到時候我們都去鄭伯那幫忙,嗯?”
炎紅砂笑笑,說:“我想睡覺。”
木代趕起給挪地方,看著躺下,把背包里唯一的一張羅韌帶來的被給蓋上。
炎紅砂很快就睡著了,臉上的淚痕都沒gān。
木代愣愣看,小時候,紅姨給講話故事,有一個專門送夢的仙子,會選那些漂亮的乖孩,在安靜的夜里,到們枕邊,取出一個麗的夢,對著耳朵chuī啊chuī的,就chuī進去了。
也希,自己能有這個本事,給紅砂送個好夢。
木代輕手輕腳地退出去,悄悄關上門。
羅韌一直站在外頭,撐著扶手,似乎在想什麼,聽到聲音,回頭看。
木代也看他,看著看著,心里忽然泛出難過來,向前走了兩步,停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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