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忐忑的看木代。
是把木代帶來的，在大車上，激木代幫忙，拼命想著要回報，得知想找人，趕把姑媽搬出來：“我姑媽在南田縣好多年了，那是個小地方，你想找誰，保準知道。”
又問木代有沒有落腳的地方：“你不嫌棄的話，跟我一起住啊。我姑媽的飯館反正招人，你想在那打份工也沒問題的。”
話說的太滿，到了才知道，鄭水玉的餐館也只小本經營。
看到還拖了一個，鄭水玉的臉頓時就拉下來了。
木代卻像是沒看見，靠住餐館的門向外打量：這是條很小很窄的街，生活氣息濃厚，街頭有雜貨店，街尾有蔬菜攤，修自行車的、理發的，應有盡有，像個小世界。
斜對面有個賣棉花糖的，腳踩機，小木桿子在兜里轉呀轉的，一糖絮就裹上來，裹著裹著，就了個白白胖胖的娃娃。
木代看的興起，大踏步過去，一問，一個兩塊錢。
買了一個，全部家，頓時去了大半。
但是沒關系，撕下一縷放進里，舌頭一，再輕輕一抿，一的甜就在口中dàng漾開來。
幸福的不太真實。
鄭梨急急迎上來，低聲音。
“木木姐，如果我姑媽不愿意……你也別生氣，我可以再想辦法。”
虛歲十七的小丫頭片子，能想什麼辦法？木代說：“他們會用我的。”
說的篤定。
同一時間，鄭水玉打定主意。
這姑娘長的漂亮，能幫店里招客：店里的常客都是些大小伙子，誰不喜歡養眼的姑娘？
再者，小梨兒說能打：這再好不過了，店里鬧事的人也不，打起來了難免殃及池魚——上次一伙小混混喝醉了鬧事，老公何qiáng上去拉架，迎面挨了一磚頭。
有個能打的在就省心了。
房間是二樓的閣樓，低矮、bī仄、cháo，鄭梨要把chuáng讓給木代，自己睡單人的彈簧折疊鋼chuáng。
第一天不用上工，木代說：“我出去走走。”
也沒jiāo代去哪，一個人下樓，鄭梨趴到窗口，隔了一會看到木代出來。
雙手cha在外套的兜里，慢慢地走過一個又一個臨街的攤位，拐過街角不見了。
鄭水玉上來，右手拎了個水壺，左手是摞在一起的用水盆，問：“這個木代，怎麼連行李都沒有？”
鄭梨說：“大概是路上丟了吧。”
忽然想到什麼：“姑媽，有新的牙刷巾拖鞋嗎？木木姐應該用得到的。”
鄭水玉沉著臉：“沒有！”
又示意對面：“樓下就有小超市，自己不會買嗎？”
鄭梨不高興，覺得這個姑媽，于小也忒摳門兒了。
掏出自己的小錢包，在手里，昂著頭蹬蹬蹬下去了。
南田縣很小，往一個方向直走，只大半個小時，就能走到城鄉結合。
名副其實，huáng土地上種著玉米，也有西紅柿，往田埂上走了幾步，居然遭遇一只大白鵝。
木代原路返回。
塵土很大，車多，托車和自行車也多，橋頭大喇喇擺著小吃攤，穿著臟兮兮圍的攤主在炸蘿卜餅。
沒人出來呵斥影響市容，小城市，就是這樣，臟是臟，著親切肆意。
有逃學的孩子，背著書包，蹲在路邊玩紙牌。
蘿卜餅一塊錢一個。
木代在油鍋邊等，看生面醬裹著的蘿卜餅在熱油里上下無路。
跟攤主搭話。
“我記得，從前，站在大橋頭，往那里看，有一片樓，四方方，黑不溜秋。”
攤主拎著鍋勺，茫然地順著指示的方向看過去，那里現在是片新樓，頂上是巨大的廣告畫，廣告上是前一陣子特紅的韓國明星金秀賢，豎著大拇指，邊上是廣告語。
——英語培訓到藍天！好未來在明天！
金秀賢大概永遠也不知道，自己還接過這樣的廣告。
攤主皺眉，用鍋勺翻了一把蘿卜餅，里嘟嚷著：“那是多久前？不記得了。”
木代說：“我小時候。”
攤主看一眼：“你小時候？那得十五年？二十年？”
重新看向木代指的地方，似乎想起了什麼：“哦，是，印象里是有，拆了。”
“那樓里的人都去哪了啊？”
攤主麻利的將蘿卜餅起鍋，放在擱架上瀝油：“散了吧，該搬哪搬哪唄。”
晚上，木代睡不著。
小閣樓里悶熱，蚊子居然也早早出，嗡嗡嗡地擾的人心煩，鄭梨在chuáng上憤憤，啪啪的掌聲不絕于耳。
一邊拍蚊子一邊跟木代說話。
“木木姐，我問過姑媽了，說那片樓，十來年前就拆了，那是老樓，後來都變危樓了，設施設備也不好。”
是不好。
木代眼前仿佛出現那bī仄的樓梯，長滿青苔的水槽，水龍頭一擰開，整塑料水管都在嗡嗡，像是地下水要噴薄而出。
“木木姐，你記得要找的人穿高跟鞋了？名字呢，不記得？”
不記得，小孩子的記憶是奇怪的。
記得從橋頭去看，能看到家所在的那幢舊樓，四四方方。
記得被送去孤兒院的那天，在橋頭坐長途車，司機扯著嗓子喊：“南田，南田始發！”
記得家里破舊的水槽，剩了餅gān屑的餅gān盒。
唯獨記不清那個被作“媽媽”的人。
不記得的名字，不記得的臉，因為的臉始終模糊，敷滿顆粒糙的香。
印象最深的，是的鞋子，是因為自己那時候長的矮，視線低嗎？
穿高跟鞋，瘦骨嶙峋的腳頑qiáng塞進不合適的鞋子里，腳面被磨紅，腳跟被磨出了泡也不在意。
木代說：“喜歡穿高跟鞋，尤其是紅的，那時候，整幢樓也沒幾個人這麼穿。”
啪的一聲，鄭梨又拍死一只蚊子。
說：“這就好辦，咱們得空的時候去打聽打聽，這縣城里，老住戶很多，一住就是十幾二十年的，總有人記得的。”
第104章
炎紅砂回到麗江，興致不高。
找霍子紅咨詢，兩人坐在酒吧的小角落里，神都凝重，一萬三故意尋個由頭從旁經過，聽到炎紅砂問：“那是都要我還？要是賣了房子還不夠呢？”
一萬三回轉來，曹嚴華正長了脖子朝那頭張，急急套消息：“怎麼樣怎麼樣？”
一萬三說：“世事難料啊，前一陣子還是富婆呢，一朝大廈傾塌，當然了，那叔叔和爺爺也沒做什麼好事。”
曹嚴華說：“都是叔叔舉的債，我紅砂妹妹背這種債太冤枉。要說是報應吧，應該報應在炎老頭上才對。”
一萬三不這麼覺得：“前人種樹，後人乘涼。富婆乘了這麼久的涼，現在擔點連帶責任也正常啊。”
曹嚴華瞪他。
那邊談的似乎差不多了，炎紅砂耷拉著腦袋過來。
曹嚴華說：“紅砂妹妹，你不要喪氣，有我們呢，有一口飯就有你一口湯，總不會讓你死的。你要真被抓進去了，我們會想辦法湊錢撈你出來的。”
他給羅列希：“你們家的宅子，應該值不錢，要是還不夠，我就陪你去趟四寨，別忘了，我們還有那麼多寶石在呢，再不行，還有房產！”
他手一揮，直指凰樓的方向。
炎紅砂說：“我沒煩，這一陣子發生太多事，我就是覺得……怪沒勁的。”
在距離吧臺最近的一張桌子上坐下來，趴下，腦門抵在桌面上，扎起的辮子執拗地翹著。
一萬三盯著看，看到後來，忽然有點唏噓。
想想，好像的確是紅砂最倒霉了。
自己是混混兒，到哪有口飯有張鋪位就行，無所謂，曹胖胖跟他差不多，賊骨頭鏗鏗的抗造，羅韌完全是非人類了，出了那麼多的事，沒見他慌過。小老板娘雖然不知怎麼的多重人格了，但至有人疼著有人寵著吧……
細想，紅砂其實比木代還小一點，無憂無慮地活到這麼大，忽然接連失親，知道了家里發跡的不堪真相，財富被收回，剩了孑然一，沒哭沒鬧沒上吊，還在想著去把債給清了……
一萬三忽然覺得，還佩服。
他打了杯咖啡，拉花是個大大的笑臉。
端過去給，說：“我請你的。”
炎紅砂抬頭，狐疑地看他，然後拿起小湯勺，在咖啡里攪啊攪啊：“你這麼好心？沒放藥？肯定喝了拉肚子……”
md！
曹嚴華在一旁涼涼的落井下石：“三三兄，你平時的罪惡臉都昭然若揭了，現在裝什麼心暖男啊，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吧……”
尼瑪曹胖胖是想死吧！
一萬三抓起一個糖包就向曹嚴華扔過去，他躲的好快，脖子一，糖包就著他的頭頂飛過去了，正砸在墻上掛的一幅畫上。
曹嚴華為自己的反應速度所驚嘆：完全是隨心啊，看來這些日子的基礎功夫沒白練。
他洋洋得意，正要嗆一萬三兩句，忽然發現，一萬三本沒看他。
他正皺著眉頭，盯著剛剛糖包砸到的那幅畫，然後起，走到那幅畫面前細看。
炎紅砂納悶，用口型問曹嚴華：他gān嘛？
曹嚴華也一頭霧水。
是那幅畫有什麼特別嗎？
酒吧的邊墻，為了增加qíng調，零星的掛一些特別的畫，并不稀奇，事實上，聚散隨緣還專門開辟了一面墻，供客人留言涂。
那幅畫，是仿品，日本浮世繪，葛飾北齋的《神奈川沖làng里》。
畫面也簡單，就是漁船置于巨làng的腹部，遠是安詳的富士山。
曹嚴華湊上去，滿臉納悶地看一萬三，炎紅砂有點忐忑，端起了咖啡就是一大口。
滿的苦，忽然反應過來：哦，對了，糖包讓一萬三給扔了。
不過，一萬三在看什麼呢？
大門被推開，帶門上掛著的東風鈴，還有聘婷清脆的聲音：“小刀哥哥！”
一萬三渾一，打了個激靈，蹬蹬蹬退後三步。
羅韌帶著聘婷一起來的，只一眼，酒吧里的一切盡收眼底，曹嚴華的莫名、炎紅砂的怔愣，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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