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婷理直氣壯:“他是!”
忽然又扭扭,手直直指向不遠:“他也長的像。”
循著指向看過去,霍子紅有點意外。
原來羅韌也在,大概是等著到點帶聘婷回去吧。
想過去打聲招呼,才剛邁開步子,手機響了。
是個不認識的號碼。
霍子紅接聽:“喂?”
那頭沉默了很久,呼吸急促。
“紅姨?”
霍子紅的心險些跳了一拍,口問了句:“是木代嗎?”
聲音有些大,羅韌抬頭朝這里看了一眼。
霍子紅退在樓梯後頭安靜的角落里。
不懂木代的問題是怎麼回事,就是覺得一陣陣沒來由的心慌,盡量平靜地去回答木代的問題:“何醫生那里,是安排給你做過檢查,各項都正常,常規也查過……但是你說的這種,常規檢查是查不出來的……木代?”
電話掛了。
霍子紅腦子里一片空,機械的往前走,走了兩步才發現方向不對,前頭是墻。
霍子紅扶住墻,手臂一陣微。
後,忽然傳來羅韌的聲音。
“是木代打來的吧?”
霍子紅回過頭,盯著羅韌的臉,想向著他走,剛邁開腳,忽然一。
羅韌過來扶住,霍子紅說:“我有點站不住,你讓我坐下。”
羅韌半跪下子,扶著坐到地上。
霍子紅喃喃:“問我,有沒有艾滋病,問我以前的檢查有沒有……”
腦子作一團,想起剛剛那通電話,木代整個人也是的,帶著哭音問:“紅姨,我是不是有艾滋病啊……”
霍子紅兩手撐住地,覺得氣都有些困難。
羅韌離開,又很快回來,給遞了杯水。
說:“木代可能是回家去了。”
霍子紅看他。
羅韌說:“自己都不確定,要返回頭來問你,不可能是近期的輸傳染或者xing傳播,最大的可能是母帶出來的,在打聽母親的事……電話是從哪個地方打來的?有區號嗎?”
霍子紅不由自主地就把電話遞給他。
羅韌回撥,已經不通了,他想了想,自己掏出手機,依著號碼錄,剛輸前幾位,系統自比對跳出一個疑似相似號碼。
自己打過這個電話?或者這個電話也打過給他嗎?羅韌完全沒有印象,他留意了一下通話時間。
然後,他想起那個電話了。
第107章
霍子紅乍逢慌的手足無措,因著羅韌的冷靜,終于漸漸平復下來。
人都是這種,“乍逢”和“久經”,到底是兩個不同概念。
羅韌問了區號,那應該是異地吧,他比自己鎮定,三兩句已經大致搞清楚事qíng的走向,霍子紅想讓他出面,他出面,比自己合適。
想著該怎麼措辭。
“羅韌,雖然你和木代……已經過去了……”
“但你們到底還是朋友,如果木代有什麼事,還請你……”
羅韌打斷:“你不用提醒我,怎麼做我心里有數。”
他扶著霍子紅站起來:“我會先過去看看,有事再聯系你。你也不用太張,木代的xing格你知道的,可能是突然之間知道消息,冷靜下來之後,會沒事的。”
霍子紅茫然站了一會,有一些意識漸漸回歸。
從前,好像是看過防艾滋的宣傳片的,怎麼說來著?
是有潛伏期,平均好像是十來年,但是木代已經差不多24歲了。
還有,艾滋病好像會破壞的免疫系統,患者抵抗力會很差,但是木代一直很好,而且因為習武的關系,很生病。
吁了一口氣,覺得過去幾分鐘,自己好像突然被人拎起了倒轉,頭朝下,思維都混沌不請,但是現在,又正過來了。
尷尬地朝羅韌笑:“人就是容易自己嚇自己。”
羅韌嗯了一聲,看了眼吧臺後頭的鐵藝掛鐘:“時間差不多了,我帶聘婷先回去。”
他轉離開,才走了兩步,霍子紅在後頭他。
羅韌回頭。
霍子紅說:“羅韌,你都不慌的嗎?”
霍子紅在腦子里搜羅著認識羅韌以來對他的種種印象,他發過怒,也曾言辭激烈,但說實在的,出了那麼多事事,還真的沒見羅韌慌過。
你都不慌的嗎?
羅韌回答:“慌有用嗎?”
木代恍恍惚惚掛了電話,信步就往一個方向走,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好像是跟著人在走的,隨便揀一個,跟一個,跟丟了就再撿一個,機械地跟著,至是在的。
艾滋病,字眼聽到過很多回,但并不關注,只知道是世紀絕癥,好像會通過濫jiāo、和母嬰傳播。
好不容易想從頭來過,鼓足勇氣燃起希那麼難,澆滅卻很容易。
眼淚慢慢流下來,迎著風去,想著:不要生病好不好?
又覺得,這種事是不能控制的,仇怨尚可化解,但這種冰冷無qíng侵的東西,怎麼打都打不過的。
大口大口吁氣,提醒自己冷靜。
只是一個老太婆的話而已,一切都還沒有定論,也許應該先去醫院查一下,說不定自己并沒有被傳染呢?
如果真的傳染了……
奇怪,這一次,心qíng反而回落了。
如果真的傳染了,這一生可能很快就要畫了句點了,好像也并沒有那麼可怕,雯雯八年前就去了,已經多得了好多年啊。
雙手慢慢cha進兜里,想著從前看過的墓園,千篇一律形狀的墓碑,上頭打個名字,加個生卒年。
如果要寫生平小傳呢?
時被母親棄,年時過失,友亡故,jīng神狀態失衡。習武八年,過一個人。
風chuī過來,揚起的頭發,遮住了眼。
真他媽真是過了一個特別單薄的人生,沒有就,也沒做過什麼貢獻,來這世上一遭是gān什麼呢。
惡狠狠踢飛腳邊的土坷垃。
土坷垃半空就解了,土屑飛,前頭走著的人回頭看了一眼,走的更快了。
gān嘛?怕搶劫?
木代回頭看,燈亮已經被拋在後頭了,不知道跟的這是第幾個,是誰,居然走到郊區來了。
遠黑漆漆的,有錯落的小房子,右手邊就是田埂了,風chuī著夜晚的稻禾,禾上下起伏,發出沙沙的聲音。
真是很有恐怖和犯罪片的氛圍。
木代停下腳步,把被風chuī的頭發拂到耳後,前頭的那個人越走越快,再走一段,忽然轉向下了田埂,急急在稻禾叢中穿行。
這是gān嘛?約會?
木代朝那個方向看,有什麼東西突兀立著,像是騰空的馬。
稻禾地里,有騰空的馬?木代覺得自己可能是看錯了,想了想,從這邊的田頭下去,向著那個方向過去。
走近了,發現真的是。
下頭是個圓的大水泥臺子,上頭是個馬形的雕塑,腦袋的形狀有點奇怪,剛剛的那個人,正打著手電,跪在水泥臺子下,抖抖索索寫著什麼,聽到靜,尖一聲,手電慌慌打過來:“誰?誰!”
燈刺著眼睛,木代手去遮。
聽到那人“咦”了一聲,說:“你不是那個……服務員嗎?”
木代垂下手,走近了看他。
想起來了,是昨兒那個胖胖的男生,被平頭男摑著腦袋罵“是不是個男人”的那個。
他長吁一口氣:“哎瑪,你跟著我gān嘛,嚇的我。”
話雖這麼說,但語氣明顯舒坦,黑燈瞎火的,多了個臉的人,就像多了個同道。
他重新跪下子,晃勻手上的涂改,又往石臺上寫著什麼。
木代湊過去看,這才發現石臺簡直像畫了一層又一層的布,無數涂留書,胖男生正在一小塊很勉qiáng的空檔地方寫字。
——到此一游,張通。
原來他張通。
終究是來證明自己膽兒大,是個男人了。
木代說:“你可以白天個空來寫的啊。”
張通鼻子里嗤一聲:“你以為他們都傻的?在橋頭那兒,他們看著我走的,待會我回去了,會讓人來檢查的。”
木代嘆了口氣,覺得同鄭梨一樣,跟他們,大概是有代的,理解不了這種。
寫完了,張通歪著臉,耳朵到石臺上去聽。
他慶幸有木代在的,要真只自己一個人,指不定嚇什麼樣了。
木代奇怪:“聽什麼?”
張通“噓”了一聲,說:“心跳。”
水泥臺子上,能聽到心跳?
木代啼笑皆非,看出張通之前其實心里害怕,反正也要回去,不如帶他一起。
有樣學樣,也側了耳朵去聽,耳廓在水泥面上,涼涼的。
怎麼會有心跳呢?
忽然間,有奇怪的風,直沖後頸。
木代覺得莫名,其實也說不大清楚,但是下意識就覺得,風不是這樣刮的。
幾乎是下意識的,又像是警覺反應,回轉的同時,手臂狠狠一格擋。
然後順勢站起來。
不遠就是稻禾,黑魆魆的上下浮,有老鼠從禾間竄出,唧唧啾啾。
木代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到了什麼,但是剛一到,就消弭于無形。
多心了?多想了?
後,張通激靈靈打了個寒噤,過了會攥著涂改站起來,說:“這風老邪門的。”
木代說:“你怕啦?”
盡管木代大他幾歲,但在異xing面前,張通還是止不住要挽回面子:“誰怕了?”
木代說:“空氣流吧。”
帶著張通,穿過稻禾地,重新回到大路上,張通完大任,心qíng好生愜意,甚至chuī起了口哨,跟說:“原來做起來,也簡單的很嘛,我前幾天愁的,都睡不著覺。”
“我是超了,悟了,提升了。”
木代看了他一眼:這種小屁孩知道什麼呢,一點小事就發愁,將來真的遇到堪愁的大事,才會覺得這些事連屁都不是吧。
當然,這悟也不是的,古人老早標注了。
那,而今識盡愁滋味,卻道天涼好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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