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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二表弟結婚,祝百年好合,因在外工作繁忙,無法回家,隨信附上500塊錢。

落款猶豫了再猶豫,左瞅瞅右瞅瞅,確信沒人看得見,刷刷幾筆,做賊一樣簽下。

然後對折,擼好,塞進信封。

剛封了口,木代從樓上下來,說:“曹胖胖,練功!”

曹嚴華趕把信塞進口袋。

木代之前也教他功夫,但并不怎麼走心,像是在教他耍弄花花架子——但這趟回來之後,明顯有變,甚至還給他畫了一張練功進度表:什麼時候能完整打一套拳,什麼時候能三步上墻,明明白白,仔仔細細。

拿去給一萬三看,一萬三咂舌:“小老板娘會這麼仔細?”

他斷言木代帥不過三秒:“估計是因為你在南田為出力,一時吧。”

然而不是這樣,突然真的就變“嚴師”了。

專門找了細的青竹枝,拿刀jīng心削細,火烤,浸冷水,又涂一層油。

曬gān之後,細細的竹枝韌的像牛皮條,半空虛甩時像馬鞭一樣發出空響。

彼時曹嚴華還蒙昧無知,問:“小師父,這個拿來gān嘛啊?”

答:“你的。”

曹嚴華覺得自己皮糙ròu厚,很看不起還沒筷子細的竹枝,結果很快吃到苦頭,這玩意起人來可真疼啊,尤其木代有手勁,嗖呦一下子,快準狠,一記肚子上,曹嚴華全的ròu都跟著抖哀嚎。

幾天下來,功夫真有長進,對木代也漸漸怵頭,以前會妹妹小師父的,現在的也了。

今天的目標是三步上墻。

木代給他做示范,助跑,沖,一腳踩蹬,另一腳就勢借力,長臂一住墻頭,用力,起。

輕盈的全不費力,曹嚴華還沒看清楚,已經站到後院的墻頭上了。

對他算降低要求,今天不求上墻,只要手能住墻頭掛十秒就算過關。

曹嚴華試了幾次,一腳踩蹬做的極到位,另一腳完全借不上力,中途張叔經過,還以為木代在教他踹墻,極為不滿:“哪經得住他這麼踹!”

大日頭底下跑了幾十次,頭暈眼花,好不容易做的形似,總是差一點:手臂出去,怎麼也不到墻頭。

曹嚴華快哭了:“小師父,我胳膊短。”

木代說:“這跟胳膊沒關系,是你起步蹬低了。”

站到墻邊,吩咐他:“再來。”

曹嚴華深吸一口氣,助跑,沖,一腳踩蹬。

剛蹬上墻,木代手里的竹枝在他屁上狠了一下子,曹嚴華屁,也真見了鬼了,另一腳居然真的蹬高了,胳膊一夠,真的住了墻頭。

眼淚差點兒奪眶而出。

木代在下頭說:“住了,十秒,我說停才能下來。”

原來這十秒才是最艱難的時,曹嚴華臉憋的通紅,住墻頭的胳膊打擺子一樣篩。

木代瞇著眼睛,優哉游哉,近在遲尺,兩重世界。

一低頭,看到地上躺了封信。

撿起來看,字跡歪歪扭扭,地址好長,打頭寫:重慶開原縣大山……

木代問曹嚴華:“你的?”

回應的,是轟然落地一聲響。

臨近午市,所有人都去凰樓幫忙,鄭伯瞅空問木代:“紅砂什麼時候回來啊?”

炎紅砂回昆明去理家里的一攤爛賬去了,前兩天還打電話跟木代哭訴說什麼也看不懂,讓簽什麼就簽什麼,房子也不要了,一塊磚都不帶走。”

木代回答:“就這兩天吧,據說房子家抵押出去都嫌不夠,好在那些人跟爺爺還算有jiāoqíng,說那點三瓜兩棗的就算了。”

“以後就來麗江住了?”

想來的,在昆明也沒什麼朋友了。紅姨這兩天收拾房間呢,紅砂來了先跟我們住。”

鄭伯噓一口氣:“那qíng好,我多一個勞力了。”

木代問他:“羅韌呢,他那邊怎麼樣了?”

鄭伯瞪一眼:“假惺惺的小丫頭,裝,他怎麼樣了,你會不知道?”

木代抿著笑。

羅韌回麗江的第二天就帶著聘婷離開了,去了何瑞華醫生開的心理診所。

每天都有電話過來,所以,他怎麼樣了,木代最清楚不過。

何況,偶爾和何瑞華聊天,何瑞華也會談起聘婷。

說:“其實不能說嚴重,只是刺激xing事件導致的驚嚇過度。所以暫時,藥治療和理治療為主,後續,我想嘗試一下……比較偏門的方式,比如……場景重現。”

木代說:“羅韌不同意吧。”

何瑞華嘆氣:“是啊,即便是我,也擔心會不會弄巧拙,加重了反而不好,要是和你一樣,能有清醒的意識跟我做理xing的通就好了。”

話題于是轉到上:“我也跟羅韌聊過你了,問他覺得你有沒有什麼不同。”

“他怎麼說?”

“他說能覺到有變化,但是他覺得都合理。”

木代沒有說話。

何瑞華說:“門前空地上,一夜之間造起一幢房子,人人都會覺得驚詫。但如果打地基、砌墻、上梁、封頂,這些一步步在他們眼前發生,也就見怪不怪了——這不就是我們想要的嗎?”

午市過後,木代朝鄭伯要了鑰匙,帶著曹嚴華和一萬三去了羅韌家里,先把盛放兇簡的那間屋子清空,所有東西暫時搬到羅韌臥房,包括那口魚缸。

搬缸的時候,曹嚴華和一萬三大氣都不敢,微微漾的水中,四兇簡上下起伏,一萬三問曹嚴華:“覺不覺得兇簡上的字更亮了?”

曹嚴華回答:“七個里被逮住四個了,急眼了唄。”

……

大概兩點多的時候,事先約好的泥瓦工人開車過來,車後鬥里,滿滿的紅磚水泥。

木代領了工頭進房,向他示意事先用記號筆標注的位置,要求在這里砌一堵墻,但墻上靠邊的位置留個1米見方的窗口。

這是羅韌之前提的建議,把這間房子隔出一個類似暗室存放兇簡,口用畫板或者別的什麼遮住——外人看來,只可能覺得屋子偏小,不會想到這樣的老房子會有玄虛。

工程不大,工頭帶著兩個手下很快開gān。

木代在屋子里待著監工,但其實意義不大,反而礙著人家gān正事,正láng狽的挪來讓去時,曹嚴華從外頭探進頭來:“小師父,你看見神在群里發的東西了嗎?”

第131章

算起來,這一趟,神在函谷關盤桓了不日子。

他從來沒來過這里,畢竟這兒不符合他一貫的“審”喜好,在他看來,須得鬧鬼的、靈異的、嚇死人的地方,才有拜訪和鉆研的價值。

既到函谷關,應該從哪兒手呢?

未能免俗,買了張靈谷函谷關文化旅游區的景區門票,居然要五十塊,好生心痛,好像看到無數香噴噴的肯德基jī翅撲騰騰飛走。

一圈逛下來,看樓看題字看人頭,還數次被人嫌棄是要飯的,又幾次被景區工作人員以懷疑的目審視著要求查票。

沒有發現,沒有收獲,出來時,在大門口的介紹上又細看簡介,什麼“1987年重修太初宮”、“1992年復建函谷關關樓”,原來是古跡新造,上哪去找兩千多年前的老子痕跡?

好生郁悶。

托腮苦思冥想時,有兩個外地游客從邊上經過,兩個人大概也是對景區失,有一句沒一句的對答。

——現在這些景區,看來看去都一樣,真是沒勁。

——要我說,想看真東西,一定要躲開這些有名景點和大開發商,要真正深民間,偏僻的地方才有jīng華。

真是一語驚起夢中人,偏、遠、邊、奇,不正是自己一貫以來的指導方針和路線嗎,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呢?

興高采烈,班車轉面包車,小皮卡轉拖拉機,沿著想象中的老子出函谷關行進路線,并不怕遇到心懷叵測的打劫者——就他這周的氣勢,只要把手機藏好了,打劫者大概都會施舍他兩塊錢的。

路過不打著老子旅游文化旗號的小門小戶小村,通常都是乘興而去,敗興而返,郁悶之下,在群里發過一條信息。

——函谷關不好玩。

是不好玩,怎麼也是“氣竟能知老子,萬古驚塵向此空”的千古第一雄關要塞啊。

這一天huáng昏時分,從搭的拖拉機上下來,又到一個村子,村子很小,小山頭上零零落落十來戶,村口的紅磚墻上,灰泥刷了一行大字。

——老子行停,文化旅游村。

著,應該是縣里的宣傳部統一搞的,村里人估計都不知道老子是誰。

爬到山頭,遠眺了一回。

這里應該距離函谷關景區很遠了,屬哪個省轄神也懶得去查,就是覺得,這村子位置很妙。

確切的說,是函谷關這一大塊,位置都耐人尋味。

南依秦嶺,北眺huáng土坡,見huáng河,如果按照大的地勢來看,正好位于大興安嶺—太行山脈和祁連—秦嶺山脈的jiāo合之,這一帶,現今可能已經不是中國的政治經濟中心,然而在很久以前,華夏之初,那可是起源之地,炎帝、huáng帝、九黎一族的競相爭奪之所。

現在富庶的長江中段一帶,那個時候,還只是帝王家無暇南顧的三苗呢。

腳下的huáng土都歷史悠長,捧了看,混雜捻著無數故事,可惜了,哪家歷史博館都不屑挖去收藏。

拍拍手,下山。

半山腰,遇到小孩打彈子,大的有十來歲,小的還只穿開,半趴在地上瞇fèng著眼睛瞄準,前襟全是沾帶的huáng泥,看到神過來,都好奇的抬頭看他,這村里,大概很有外人來。

問:“娃娃,你們村有景點嗎?”

既然是“文化旅游村”,總得有一兩個立得起的景點的:譬如經過上一個村子時,村民帶他看了一塊方方正正的大青石,說是老子出函谷關時,倚著這塊石頭休息過,這石頭從此冬暖夏涼——還是熱qíng的讓他完了朝他收了五塊錢。

問完了,覺得自己有點文縐縐的,這群娃娃們本不知道“景點”是什麼意思吧,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

沒想到,那大孩子居然聽懂了,說:“有啊,我們村有八卦觀星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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