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家的娃兒鉆進去玩麼?曹金花納悶地繞著料堆走,走到另一面時,那聲音略清晰些了。
居然是青山的聲音。
——“大家表兄弟一場,我的大日子,即便你不能上桌,還是希你能看著的……”
表兄弟?青山還有表兄弟?曹金花的心忽然激靈了一下,電火石間,驀地想起一個人來。
難不是那個……曹土墩?
至于的嘛,逃家這麼多年,連表弟的婚禮都不敢拋頭面,要在這塑料棚里?
曹金花皺眉頭,又有點空落的茫然,其實這麼多年過去了,對這事老早就看開了,有時候想想,曹土墩逃家也是好事——要不是因為那之後閑言碎語太多,也不會一氣之下外出打工,接到那麼大的世界。
既然回來了,就堂堂正正上桌唄,雖然曹老爹當初曾放言“大墩兒再回來就打斷他的”,但是大喜的日子,也不至于真的把人打殘。
曹金花咽了口唾沫,想開口招呼青山。
——“今天把你弄出來,我都還是瞞著亞的。依的意思,就讓你死在dòng里頭算了,過兩天,瞅個空子,我再跟說和說和……”
這話聽著怎麼不對味兒呢,亞?就是那個看著先天不足,說話怯怯的小媳婦兒?死這麼嚴重的話,又從何說起啊?
帆布罩里有靜,青山好像要出來了,曹金花打了個哆嗦,鬼使神差般趕往外走,跑到一半時覺得不對,又趕轉回來。
青山恰好出來,曹金花氣吁吁的跑近,一副剛看見他的架勢。
“都找你呢,快點快點,接牌位去。”
青山趕迎上來,一臉憨厚的笑:“剛雨大,看帆布松了,重新了一下,這就來。”
吉時差不多到了,鑼聲停下,雨小下來,但是打在棚頂上,的細聲,伴著這聲音,青山懷抱著一個牌位,在先前繞村的村民簇擁下走向臺邊——那里,新娘子已經就位,穿紅旗袍,邊上是的兩位伴娘,幫撐著紅傘。
炎紅砂把手機調到拍照模式,焦距拉到最近,青山走過時,及時拍下了那牌位。
沒錯,跟曹金花說的一樣,普通的木頭牌子,中間嵌了塊老舊的青銅牌,字的筆畫凸起,是個甲骨文的“土”字。
但這應該不是兇簡,一萬三說,兇簡應該附在青山上。
正思忖間,邊傳來椅子拖的聲音,剛出去找青山的曹金花回來了。
炎紅砂想從曹金花這里打聽點qíng況。
收起手機,聊天的口吻:“這個青山,就是新郎兒?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曹金花有點魂不守舍,越想越覺得剛才發生的事qíng奇怪,乍聽到炎紅砂問起,隨口敷衍:“普通人……好人。”
炎紅砂看了一眼,曹金花也覺得自己答的怪里怪氣,尷尬的笑了笑。
炎紅砂裝著漫不經心:“剛剛他跑哪去了?我看到好幾個人滿場去找。”
曹金花支吾:“誰知道,眨眼就不見了,一忽兒又冒出來了。”
正說著,音箱里傳來哧拉哧拉的聲音,拿話筒的是曹老爹,用走音的普通話宣布婚禮正式開始,首先,請全場起立。
拖拉凳子的聲音此起彼伏,鄉隨俗,炎紅砂也站起來,起的時候,看到曹金花有些張的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方向有什麼?炎紅砂留上了心,趁人不備,很快的瞥過去。
不過是堆放料的塑料天棚而已。
第一道儀式,拜牌位。
伴隨著一長溜的說辭,什麼風調雨順,闔家安康,瓜瓞綿綿,久久長長,好不容易等到念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的模樣——炎紅砂覺得,雖然什麼夫妻對拜還沒開始,但是曹家村婚禮儀式最重要的環節已經過去了。
這習俗,也還真是奇怪。
接著,拜父母,拜天地,夫妻對拜,臺上撒糖,臺下哄搶,然後大喇叭里宣布開席。
這期間,炎紅砂注意到,曹金花的目,又往堆放料的塑料天棚飄了好幾次。
遠的幾個棚子下搭著簡易灶頭,此刻火力全開,炒菜的大鍋里煙氣蒸騰,新郎新娘在七嬸幾個人的簇擁下端著酒杯開始挨桌敬酒,免不了的,也挨桌被懲罰做游戲,很多人過去看。
炎紅砂心念一,裝著失手打破瓷碗,趁著曹金花彎腰收拾時撿了塊碎瓷攥在掌心狠狠一握,然後快步到看熱鬧的人群邊。
趁人不備,取過鄰桌上開了蓋的白酒,流的掌心覆住瓶口,另一手握住瓶,上下晃dàng了幾下。
白酒浸過掌心,火辣辣的疼,幾滴融進酒里,淡的看不出端倪。
炎紅砂不聲的把酒瓶放回原,悄悄退開些距離,手機又取出,調拍照模式,一直對焦在那張桌子。
終于,敬酒的兩個人轉到那張桌子了,滿桌的人嘩笑,七嬸拿過桌上的酒瓶,給青山和亞斟滿了酒。
炎紅砂有點張,手指在屏幕上挪,把場景放大,再放大。
青山滿面紅,仰著頭一飲而盡,亮空杯底,神間幾分得意。
亞的酒杯端到了邊,忽然停下。
炎紅砂看到,鼻翼翕了兩下,眉頭陡然皺起,再然後,警覺似的猛然抬頭。
在亞的目往這個方向掃過來之前,炎紅砂迅速轉頭,眼疾手快抓了鴨,大快朵頤的模樣,咬的滿流油。
不過,咬著咬著,就停了下來。
看到,曹金花的影,消失在堆放料的天棚後頭。
第152章
雨打在帆布罩的頂棚上,沙沙的。
曹嚴華躺在地上,被捆的像個粽子,里塞著團布,雨水從外頭浸進來,整個後背都了。
外頭很熱鬧,觥籌jiāo錯人聲鼎沸,能想象得出那種喜氣洋洋的模樣,但曹嚴華的覺,真跟躺墳墓里沒兩樣。
心qíng也只走極端,一忽兒想著,大家伙大概都讓他給害死了,自己生無可,不如來場山洪,一起沖了埋了gān凈;一忽兒又想,就這麼死了太憋屈了,死也得拉個墊背的,不能太便宜了那個亞。
是,就是栽在亞手上的。
曹嚴華悔的腸子都青了。
他是著進村的,而且由于先為主的覺得整個村子都不了嫌疑,事先也沒跟青山照過面——趁人不備時施展自己剛學的三步上墻進了後院,最先見到亞。
那小姑娘聽到靜,嚇的臉都白了,拼命往chuáng上的角落里,曹嚴華一見就心了,趕道明份,說自己就是青山那個在城里的表哥。
亞捂著哭出來,又擼袖子給他看胳膊上的傷痕,曹嚴華氣的腦袋突突的,原本因為後院沒人看管亞而生出的疑竇消減了個gān凈,反而覺得是村里人可恨——把人家小姑娘折磨的都沒膽子去跑去反抗了。
他當即就決定帶亞逃。
把chuáng鋪布置亞在睡覺的模樣,確保短時間不會被人發現,村口人來人往的眼太雜,走小路上山,先翻出去再說。
亞一直配合,爬墻翻山,牙關咬的,小模樣兒我見猶憐,自己一定是被豬油蒙了心,居然還cao心起後續的生計,想著,要是無去,不如介紹給鄭伯打工……
然後就風雲突變了。
那時候,已經爬到山腰,距離後來被關的dòng不太遠,亞停下腳步,問他:“就你一個人啊?”
言下之意,好像是怪他營救的不周詳,也不說多找幾個人前後策應。
曹嚴華沒多想,解釋說自己的朋友們也很關心,自己其實是先進來打探qíng況的。
亞說:“那如果你出不去,他們就會進來找的是吧?”
表qíng怪里怪氣,語調也渾然換了一個人,曹嚴華心生警惕,正想問什麼意思,亞臉一變,手就抓向他頭頂。
一切都不對了,曹嚴華不敢掉以輕心,一拳揮擋開去,亞也不躲避,一手抓住他拳頭。
那場景想想都稽,他人壯胖,拳頭也跟個瓦缽似的,亞的手很小,纖細,雪白,但抓在他拳頭上,如鐵。
曹嚴華痛的大,亞陡然松開,手背狠狠在他腦袋上一,曹嚴華眼前一黑,當即栽倒在地。
意識卻沒有完全喪失,迷迷糊糊間,看到亞抓著他腳,把他往dòng里拖。
這麼瘦小的姑娘,哪來那麼大力氣?繩子往他上捆的時候,曹嚴華被勒的額上青筋都出來了。
亞把團布塞到他里,面無表qíng,說:“還有兩個。”
兩個?哪兩個?曹嚴華想不明白,更加想不明白的是,他是一腔好意來救人的,亞為什麼要對付他呢?
再然後,過了沒幾天,木代就當著他的面,從那個翻板陷阱摔下去了。
那個dòng一定很深,曹嚴華過了很久,才聽到傳來的震響。
目眥yù裂,想死的心都有了,亞帶著笑從黑暗中走出來,說:“第二個。”
說完就離開了,快天明時又回來,帶著詭異的笑,向他豎起三個指頭,說:“你們也不怎麼樣嘛。”
曹嚴華一顆心涼的跟冰窖似的,這個時候,他約猜出,事qíng應該跟兇簡有關。
但還是抱著希,畢竟自己這邊有五個人啊,那第三個不知道是誰,但他祈禱絕對不要是羅韌,只要他小刀哥在,總還是有希的。
然而,希越大失越大,羅韌居然當著他的面,步了木代的後塵,更讓他不能接的是,對付羅韌的這一次,跟亞一起來的人,是青山。
亞像腹部有吸盤的壁虎,著那塊翻板,算計了羅韌,自己卻安然回到地面,曹嚴華盯著看,腦子里一片空白。
想著,大概真的是全軍覆沒了。
亞很厲害嗎,細想好像也不是,真打起來,可能還不如老蚌、野人或者項思蘭來的驚險,但就是一個一個的、出其不意的,全折了。
曹嚴華難過到無以復加,眼睛模糊著,聽到青山激地問亞:“我表哥怎麼在這?”
有人在外頭掀帆布,窸窸窣窣的聲音,曹嚴華盯著那一看:怎麼著,青山給他拿喜酒來了?
因為曹嚴華,青山跟亞一度起了爭執,但末了,好像還是順著亞的意思了——青山會時不時上山,給他送點吃的,也會跟他聊天,但說話時的口吻,活像曹嚴華是誤歧途,而且態度堅決,不管曹嚴華是破口大罵還是拿親戚關系央求,青山也絕不松,問急了,只會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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