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頁

38% / 176/463

一場只有兩個人參加的告別儀式過後,張東晨捧回了張福順今後寄生的骨灰盒。

“走前面開門。”

邢朗說道,然後抱走了他手里的骨灰盒。

張東晨走在前面,到了門口,拿出鑰匙打開房門,率先走進去整理房間。

邢朗站在門口,看到客廳里被推翻的桌椅和散落一地的書籍和服。

他幫張東晨把桌椅和沙發翻正,把地上的一些雜簡單的歸納分類,小小的客廳很快被整理到可以待客的狀態。

“你坐一會兒,我去拿東西。”

張東晨指了指沙發,然後進了洗手間。

邢朗把骨灰盒放在桌子上,隨後在沙發坐下。

很快,張東晨出來了,手里多了一個香皂盒。

他把香皂盒遞給邢朗,搬了一張小凳子坐在邢朗對面,兩人中間隔著一個擺著骨灰盒的矮桌。

張東晨把盒子拉到面前,雙手捧在盒子兩側:“我爸在信里說的‘新皂’應該就是這個。”

盒子里面沉甸甸的,的確裝著什麼東西。邢朗把盒子打開,拿出一個被黑塑料袋纏了好幾圈,只有一快皂大小的東西。幾層塑料袋被揭開,邢朗發現裹在里面的是一只面積很小,款式老舊的黑手機。

他試著開機,但是手機屏幕始終不亮,想必是沒有電了,一直沉睡在盒中。

“怎麼來的”

他問張東晨。

張東晨起去燒水,站在廚房里說:“我不知道,可能是我們搬到蕪津後才出現的。”

邢朗收起手機,看了一眼擺在桌上的骨灰盒,又問:“你不知道你爸一直在干什麼”

張東晨靠在廚臺上,盯著爐火等著水壺燒開,眼睛里微微恍神兒:“我只知道我爸經常出門,一消失就是兩三天,一個禮拜也有。偶爾還會傷,我也問過他,在外面做什麼,但是他從沒告訴過我。”

“為什麼忽然搬到蕪津”

“他說,想給我換一個更好的學習環境。”說著,張東晨苦笑了一聲:“肯定是謊話,但是我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邢朗看著他的側影,沉默了片刻:“你見過你父親的三個同鄉嗎”

水燒開了,發出蒸汽頂壺蓋的聲音。

張東晨關了火,掂起水壺往水瓶里倒:“沒見過,他從來不把任何人帶到家里。”

看來張福順做任何事都有意的回避著張東晨。

不多時,張東晨端著兩杯茶返回客廳,把一杯茶放在邢朗面前,垂著眸子,聲調毫無波瀾的問道:“我爸他……犯了什麼事兒”

邢朗看他一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滾燙的茶水:“現在還不確定。”

張東晨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目無神的盯著骨灰盒,又道:“佟月的哥哥,佟野的那個人,說實話了嗎”

邢朗把茶杯放下,看著他說:“嗯,他什麼都說了。”

佟野遵守約定,毫無保留,托盤而出,連他的母親和當年賄賂的快遞公司老板都一字不落的錄他的口供當中。

“你想申訴嗎”

邢朗問。

張東晨抬起頭看著他,平靜的目里沒有失去親人的悲傷,和被司法冤枉的憤怒,只有一片靜謐的迷惘和經年不化的憂郁。

你想申訴嗎想為自己所遭的不公做出反抗嗎

眼前這年何其勇敢,堅強,邢朗本以為他一定會點頭,一定會走上為自己洗白冤,向司法系統追責的道路,但是他卻看到張東晨極輕的搖了搖頭。

張東晨說:“我不想。”

邢朗很意外,重新認識了眼前年似的端詳他許久,才問:“為什麼我們現在有佟野的口供,證據確鑿。你有權力追究當年參與偵查、審判的所有司法人員的責任。”

張東晨看著他的眼睛,臉上出一抹苦的笑容:“我什麼權力都沒有,我僅剩的權力就是好好活著。”

聽到這句話,邢朗再次覺到腔里某個角落漸漸的破碎了。

“你害怕”

啞然許久,邢朗才問出這句話。

張東晨落落大方的點了點頭,垂下眼睛看著桌上的骨灰盒,輕聲道:“沒錯,我害怕。坐牢的那兩年,我在監獄里學到了一樣東西;像我這種沒有權力沒有背景的公民,永遠不能和國家職權部門作對。我不懂場中的法則,但是我明白螻蟻憾樹有多難,我生活在社會邊緣,擁有最低的社會等級,我太平凡了,誰會聽我說話像我這樣的人和政府談論自己的公平和權利,只是一個笑話。你說的對,我的確害怕,我怕坐牢,怕失去自由。在監獄里,我有很多次機會一死了之,但是我沒有,因為我更想活著,現在我出來了,我的命還在,我更想活著。”

最後,張東晨說:“我不想行使自己的什麼權力,追究什麼人的責任,我只想活著。”

我只想活著……

什麼時候,一個人的愿和祈求竟被金錢和暴力籠罩的社會打的如此凄慘。

邢朗心里很清楚,從來都是如此。

“我說我能幫你,你信嗎”

邢朗問。

張東晨目真誠的看著他:“信,你是好人。”

哦豁,小伙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52shuku.net/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

📖 本章閲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