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朗正坐在駕駛座打電話，他一手撐著方向盤，一手拿著手機放在耳邊，見車門忽然開了，下意識的朝魏恒看了過去。
他只草草的瞥了魏恒一眼，隨後一臉焦躁的對電話那頭的人說：“該刪刪該減減，證據不夠就再找找，把那幫爺伺候舒服了，這案子就能結了。”
魏恒聽到他手機里一個陌生的嗓音了一聲：“邢隊長，話不是……”
邢朗猛地咬了咬牙，怒道：“拿人錢不干人事兒，納稅人養了一群走狗王八蛋!”
掐了電話，邢朗又低下頭在手機通訊錄中翻找，瞥了一眼站在車外的魏恒，嗓音因著急上火而暗沉沙啞：“你下來干什麼連服都不穿。”
魏恒面無表的看著他，沒有說話。他在邢朗臉上看到前所未有的疲憊，他眼瞼下泛著青烏，下冒出一層不易察覺的稀疏的胡茬，憔悴的像一個披風沐雨的流浪漢。
不一會兒，邢朗又撥出去一通電話，笑道：“姜長，我邢朗，有點事兒想麻煩你，那我現在過去找……”
魏恒忽然拔掉了車鑰匙，抓住邢朗的手腕把他從車上拽了下來。
邢朗一時不防備，被他這麼一拽，差點摔倒，反應極快的用腳踹上車門，把手機拿遠了，低聲問魏恒：“干嘛”
魏恒不語，只用力抓著他的手腕，像是牽一頭牲口似的拽著他走向單元樓。
邢朗一時沒緩過神兒來，直到被他拉進電梯，才忽然明白了什麼似的，結束和姜長的通話，把手機揣進口袋，異常順從的又被魏恒拉出電梯。
“鑰匙呢”
魏恒問。
邢朗心念一，胡謅道：“落在辦公室了。”
魏恒想了想，推開507房門：“進去，我們聊聊。”
邢朗門路的在窗邊的餐廳里坐下，把上的墨鏡、手機、文件、七八糟的玩意兒卸下來全都扔到桌子上，如釋重負般長呼了一口氣。
魏恒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還沒來得及坐下，就聽他說，“不，有點，弄點吃的吧。”
魏恒抬眼看他，邢朗厚著臉皮沖他笑。
魏恒只得走進廚房，打開冰箱看了一圈：“只有泡面。”
“也行，加個蛋。”
看那廝一副上餐館消費的臉，魏恒頓時有點後悔把他領進家門。剛才那個疲憊不堪需要關懷的邢朗完全是他的錯覺，這廝的生命力頑頑強的很，像野草也像韭菜岔，就算被攔腰割斷了，也會迅速而野蠻的生長。
在燒水的期間，魏恒把頭發扎，從冰箱里拿出一板蛋，熱鍋煎蛋。
邢朗把背後的窗戶推開，點了一煙銜在里，逗著鳥籠里的鸚鵡，道：“佟野死了，你知道嗎”
“知道。”
魏恒回答的迅速，并且口吻平淡、冷漠，毫無波瀾。邢朗扭頭看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又問：“沒了”
魏恒往鍋里打了一個蛋，像一個沒有人味的冷似的淡淡道：“什麼沒了”
“你不再說點什麼”
“人都死了，還說什麼”
邢朗目復雜的看他半晌，氣餒似的低笑了一聲，回過頭推了一把鳥籠：“說的也對。”
沒有人說話，只有熱油的滋滋聲，煎蛋的香味很快飄散到客廳。
邢朗逗了一會兒鸚鵡，看似心不在焉似的，又說：“那天晚上你說會和他往，我還以為你喜歡他。”
魏恒不語，低著頭關注于鍋里的蛋。
鸚鵡再怎麼逗都像個死，對他搭不理的，把他也當了死。邢朗忽然間對它沒有了耐心，心中一時空的厲害。
“也是臨終關懷嗎”
他忽然看著魏恒問。
魏恒把煎好的蛋盛到盤子里，沉默著又往鍋里打了一顆，才道：“算是。”
“……你很清楚他沒有走出監獄的那一天，才答應跟他談”
邢朗的口吻一瞬間變的冷淡，又似乎包含著怒氣，還有些故意而為之的火藥味。
魏恒停止擺手里的鍋鏟，抬起頭看著他，冷冷的說：“吃完飯，你就回去。”
邢朗和他對視了一會兒，忽然起往門口走了過去。
魏恒霎時就慌了，看著他想說些什麼：“我……”
才說了一個字，魏恒就噤聲了，因為他看到邢朗走到客廳拿起茶幾上的煙灰缸，轉又回到了餐廳。
魏恒垂下眼睛，定了定神，繼續煎蛋，再不言語。
邢朗把煙灰缸擱在上，看著窗外正在西斜的靜沉沉的了一煙，正準備點第二的時候聽到魏恒說，“自己端。”
說完，魏恒走到衛生間洗手。
邢朗把一通泡面和一盤蛋端到餐廳，吃到一半的時候魏恒才從衛生間出來。
“手藝不錯啊，魏老師。”
刻意活躍氣氛似的，邢朗笑道。
魏恒給自己泡了一杯茶，端著茶杯在他對面坐下，看了一眼已經空，只剩下一層油脂的盛蛋的盤子。
他煎了五六個蛋，邢朗幾口全吃了，想必是真的了。
“你不是說想跟我聊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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