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很不厚道的笑了起來，此時吹來一陣風，把地面施工現場的土送了過來，雖然只有薄薄一層，但讓賀丞忍不住皺起眉，握著拳頭抵在鼻間低咳了兩聲。
楚行雲沉了沉氣，轉頭問肖樹：“他今天吃藥了嗎”
肖助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楚行雲不是在罵人，而是當真在問他有沒有按時吃藥。
肖助理如實道：“早上的藥吃了，中午還沒有。”
楚行雲兩步到賀丞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後拽了幾步，很不客氣道：“這里的花和灰塵這麼大，你是那筋搭錯了跑到這兒來。”
賀丞把胳膊一揚甩開他的手，後退幾步坐在木椅上，撕開一張紙巾放在鼻子下面，反相譏道：“公安干部的素質什麼時候差這樣了，熱心市民發揚納稅人神援助警方辦案，為人民公僕非但不激，還辱罵納稅人人格。我看楚隊長你需要重回警校再學一遍職業道德規范。”
說到了正題上，楚行雲照例容忍了他的刻薄，在他旁邊坐下，翹著笑問：“你說的證人呢，這位好心市民，賀先生。”
賀丞扭過頭，很古怪的看他一眼，還手在他面前揮了揮，被楚行雲不甚客氣的格開。
賀丞懶洋洋的冷笑一聲：“原來你還沒瞎，往對面看，公安干警楚先生，你能看到什麼。”
楚行雲聞言，認認真真的看向對面挖掘機大作的施工現場，對面原來是一片叢林，為了迎合這次的工程，早在去年就把樹林砍伐平原，如今出了禿禿的地表和雜草，毫不見茂的綠蔭。
楚行雲忽然眉一挑，指著臨近湖邊的一片空地，說：“那里原來是不是是一座建筑，比如，木屋之類的。”
沒錯，雖然地面荒蕪，雜草叢生，但是蓋過房子的地方因為打了地基，會在地表也留下規整的印記，就算房子被拆除，那些痕跡也依然會存在，臨近湖邊的一小片空地長的雜草和別相比，有幾道很不易察覺的直線。站在平視的角度很難看出來，但是居高臨下的角度看過去，仔細看就可以看出來了，曾經被樹林包圍著的有一座小木屋，而這座木屋離發現現場不足百米，如果他對于發現尸的現場不時第一現場的推論正確的話，那麼第一兇殺現場，就是這間木屋!
楚行雲站起來往前走到花田盡頭，皺著眉看著對面那片錯有致的雜草，沉聲問道：“那片地，原來的主人是誰”
他沒問錯人，賀丞作為山水新城項目的負責人之一，每一寸土地都是他談下來的，也正因為如此，賀丞才能先于警察發現第一現場。
賀丞靠在椅背上，拿著紙巾抵在鼻子上，依舊漫不經心道：“地被綠園老板租出去了，不是本市人，王康。這個王康是搞林場養的，搞養搞破產後就消失了，近期聽到青菱湖周邊土地被高價買斷的消息，不知道又從哪兒冒出來，拿著當年簽了五年的合同找綠園老板扯皮。說是合同五年期約未滿，到今年才是第三年，所以綠園老板應該給他百分之二十的土地購買費，兩人協商不通，請我出面調節”
第三年，那就是三年前租下的林子，而驗尸報告表明被害者應是三年前死亡。
楚行雲覺揪住了千萬縷中的一個線頭，問他：“綠園老板和王康在哪兒”
既然這個王康租下林子後就不見蹤影，那這兩尸骸從何而來綠園老板又為什麼對這起命案視而不見忽然之間，他覺這趟水，比他所預想的深的多。
賀丞說：“綠園老板出國度假，王康走了。”
楚行雲皺眉：“走了你是說他來過，又走了”
接下來賀丞的話險些把楚行雲氣死，賀丞說：“來過，我給他一筆錢，讓他走了。”
無論如何，關系到真相，楚行雲覺得自己十分有必要跟這不分青紅皂白把法制當兒戲的公子哥發一通脾氣，他既然已經察覺到王康是一個關鍵的證人，怎麼就‘給他一筆錢就讓他走了!’
賀丞這王八蛋，沒他做不出來的缺德事!
賀丞像是沒看到他即將轉暴風雪的臉，自顧自的皺了皺眉，一臉認真道：“一會兒你查一查這個王康，我懷疑他祖上有河馬統，長相實在獵奇，看他一眼我就渾不舒服。”
楚行雲：“就因為他長得丑，你就把這位關鍵人轟走了”
賀丞看著他，一臉的理所當然：“有什麼不對嗎”
楚行雲：……
趕在楚行雲手之前，肖助理十分有眼的上前把楚行雲從賀丞面前拉開，他太清楚自己老板是個什麼貨了，分分鐘讓人想揍。
“您別著急楚隊長。”
肖樹把他的胳膊按的死死的，以防他隨時手，吃力的笑道：“賀總在說笑，他已經把話問清楚了。”
楚行雲慢慢轉眼珠看向他：“問出什麼了”
肖樹說：“王康說當時他租下林子後，因為海場那邊缺人，他就回到了青海，林子就給了一對夫婦照料，他還留下了那對夫婦的份證復印件，是不是死者，您回去對比一下就知道。”
肖樹從公文包里拿出兩張泛黃的紙張給楚行雲，接著說：“但是，王康說，當時這對夫婦并不是兩個人。”
楚行雲從兩張A4紙里抬起頭：“不是兩個人”
賀丞從椅子上站起，撣了撣襯衫上不存在的灰塵，諾有所思的注視著湖面，把楚行雲的話接了過去：“他們不是兩個人，而是一行三人，丈夫，妻子，和妻子的弟弟。”
說著，他轉過頭正視楚行雲，嚴肅的像是瞬間換了一個人：“也就是說，有一個人從當年那場屠殺中，逃生了。”
第16章 年之【15】
楚行雲：“如果真有一個人死里逃生，他非但沒有報案，反而一直藏到現在。”
賀丞笑了一下，彎下腰拍了拍沾到子上的花：“在自己的生命面臨危險卻不向警察求救的人，無非有兩種，一種是自己的份不允許，一種是對方的份不允許，你覺得這個生還者是那種況”
說罷，他抬手看了看腕表，走上花叢間鋪砌的鵝卵石小路：“沒時間跟你耗了，我得回去開會。”
賀丞話里有話，明顯有所保留，而他所保留的是自己的立場，從某種‘階級層面’來說，他和楚行雲一直站在相對立的立場上。他就是自己口中‘對方份不允許’的那種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這句話真是天方夜譚，就和‘世界大同’一樣充滿了不合實際的浪漫主義彩，純碎是一句空泛而偉大的口號。人分三六九等，在三六九等的人面前，法律自然也會發揮三六九等的作用。
在最上等的人面前，任何律法都會變最下等的條文。
賀丞就屬于這種人，所以楚行雲一直覺得他混，他沒有普通百姓對法制的敬畏，法制對他而言也就形同虛設。就像他在施工現場拉起的警戒線一樣，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自由隨意的在警戒線外穿梭，并且不會到任何制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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