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旭，不要做無畏的反抗和狡辯，我們從你的臥室里發現了口袋里沾有奧氮平藥的棒球服外套，和你丟棄在海濱大道121號附近的作案工，袁旭，抬起頭。”
這個聲音并不那麼狠厲，相反，他甚至有些溫，至不像那位楚隊長一樣咄咄人。袁旭在溫的引下緩緩的抬起頭，見逆走出一個人，那人提著一件外套拿著一雙手套走到他面前，站圈之外的地方，用年輕的嗓音問：“這是你的東西嗎”
袁旭忽然到一陣暈眩，那件黑棒球服外套在他眼簾中天旋地轉了片刻，然後那件外套像一個人一樣張開兩條臂膀在地上爬，逐漸到他腳前，野般忽從地上躍起向他撲了過去!
“啊!”
袁旭下意識的舉起胳膊擋住頭，往後重重的撞擊了一下椅背。
楊開泰把證給一旁的警員，回到桌子前，對傅亦低聲道：“傅隊，要不要醫生，他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問話,而且，按照規定……”
傅亦搖了搖頭，道：“你還不明白嗎，他現在的狀態才是他自己，他已經全部想起來了。”
楊開泰回頭看向袁旭，忽然發覺他方才眼中的茫然和混沌已經不見了，仿佛已經從一場夢中蘇醒，類似于初生的嬰兒第一次睜開眼睛看世界，不，是看地獄。
傅亦站起，從桌子後走出來，站在袁旭面前，舉起一張病例報告，依舊用他沒什麼威脅的語氣說：“運型癲癇不在神病范疇，你只是會在到強下暫時選擇失憶，依舊要為你自己的行為負法律責任，現在我問你，你想起來了嗎”
袁旭像個驚弓之鳥般鎖著肩膀怯怯的著他，聲音脆弱的風吹即斷：“想，想起什麼”
“想起你殺了薛旻豪，王明遠，和程勛，你在日記本上寫下了作案過程，筆跡專家已經鑒定過，雖然是左手和右手寫的，但是似度達到百分之九十五，我們還在你的柜里發現了沾有程勛DNA，和奧氮平藥的外套，所有證據都指明你就是兇手，你承認嗎”
袁旭像個沒聽懂老師講課的學生般出疑的表，在提問和默認之間猶豫了片刻，然後指了指自己，說：“我是，兇手”
傅亦其實在等著他反駁，狡兔有三窟，毒蛇垂死尚會咬人，任何不狡辯不反駁不垂死掙扎的嫌疑人都不算是一個‘完全’的犯罪嫌疑人。這樣的嫌疑人，他們要麼在藏更深一層的罪惡，要麼在等待救援。但是袁旭不屬于任何一種，他被帶進警局之前，他似乎是一個空心兒的木偶，從里到外一片空白，就像一個失憶的人，現在他逐漸變得充實且富，因為警察強行給他灌輸了回憶，但凡他有一丁點的懼怕法制和警察，就會接這些回憶，使它變自己的一部分，也使自己變一個完整的人。
人在極度無知，極度迷茫的時候迫切的尋找信仰，就像袁旭現在，只能聽從警察一樣。
在袁旭的房間找到關鍵的可以定罪的證據并沒有讓傅亦到如釋重負，反而讓他更加擔憂。就目前的況來看，袁旭是兇手無疑，他只是擔憂袁旭會在怎樣的自我說服中認罪，外界對他的影響是否大到完全可以控這個未經社會的孩子。現在看來，袁旭已經徹底的淪為被‘法制’所控的一枚棋子了。
他需要袁旭認罪，但絕不會為袁旭定罪。
審訊室的隔壁，一面單向玻璃把站在袁旭對面的三個人阻隔。楚行雲站在鏡面的正中間，正對袁旭的位置，右邊是劉佳敏，左邊是賀丞，此刻他們三個都像觀眾，在觀看一幕沉默和無助為主調的舞臺劇。年的表演并不能抓眼球，他太平凡，即使是被冠以犯罪嫌疑人的頭銜，他還是太平凡。他表現出的也沒有舞臺上應有的承轉啟合，大起大落，那些撒狗的劇本顯然不會出現在現實生活中，現實生活中的劇本總是以無助為主，很無助很無助。演的人很絕，看的人沒有希。
警察做了這麼多年，楚行雲早就鐵石心腸了，但他對袁旭從始至終都抱有幾分‘屋及烏’似的關心和心疼，看到袁旭此時的樣子，他總是想到，有一個人當年比他更無助，更絕，更悲傷，甚至，年紀比他更小。
他轉頭去看賀丞，見賀丞認認真真的看著對面，沒有毫的玩世不恭，而是特別嚴肅，渡著金的鏡片上淌著水紋似的冷。
賀丞忽然把眼鏡取下來，了眉心，余瞥到楚行雲在盯著他，于是戴上眼鏡轉頭看向他，眉輕輕一挑，用眼神問他：怎麼
楚行雲：“去給我泡杯茶。”
賀丞：……
楚行雲干張不出聲，笑著說：聽哥哥的話。
賀丞很嫌惡的擰了擰眉，甩了甩胳膊，像是甩下一地皮疙瘩，出去了。
賀丞一走，楚行雲就換了一張臉，對劉佳敏說：“劉老師，坐下說話。”
他和劉佳敏在墻邊擺著的兩張椅子上坐下，翻開一直拿在手里的一份文件，翹著，看了一眼鎮定如初的劉佳敏，笑道：“劉老師好像不怎麼驚訝，心理素質比我們干警察的都強。”
劉佳敏以不變應萬變，輕了發，笑說：“楚隊長真會說笑，我們當老師的也每天遇到一些突發事件，如果連這點心理素質都沒有，怎麼管教學生呢”
楚行雲：“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袁旭是兇手”
劉佳敏以一種很規范，很優雅的姿勢端坐在椅子上。說：“楚隊長不要再想從我口中套出什麼了，我已經把話都說清楚了，而且，你們已經抓到真兇了不是嗎為什麼還要在我上浪費時間。”
楚行雲著下定定看半晌，忽悠一笑：“那我們來說點您可能不知道的。”
劉佳敏把目的邊緣放在他上，像躲避瘟神一樣盡可能躲避和楚行雲正面接，問道：“什麼意思”
楚行雲把攤在上的文件翻開到中間：“袁旭十五歲那年夏天，初二上學期的時候請過一段時間的假，您知嗎”
“初二，我是他的班主任，怎麼會不知。”
“哦，那他請假的原因是什麼”
“好像是生病了，需要做手。”
楚行雲點點頭：“沒錯，的確是做手，這上面記載只是普通的闌尾手，但是……”
楚行雲語氣一轉，陡然變冷，抬眸看著說：“他卻請了兩個多月的假，甚至準備轉學，轉到縣城里。”
劉佳敏不耐的輕皺眉頭：“學生請病假，我們做老師的只能批，有問題嗎”
楚行雲笑了一下：“沒問題，當然沒問題”說著把文件重重扔到地上，再次盯了劉佳敏：“這種虛假的病例只能騙騙你們，像袁旭這種原生家庭的人，私人醫院的病例更加準確。”
劉佳敏：“您到底想說什麼”
楚行雲撐著額角，看著的臉，慢悠悠笑道：“我想說的是，袁旭做手割的本不是什麼闌尾，他割的是肝。不，應該是捐肝比較準確，他的哥哥袁凱，患有先天肝臟功能障礙，只能換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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