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道：“沒有，槍膛里是空的。”
楊開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怎麼會……傅隊!”
傅亦面復雜的把報告給蘇婉，回看著一臉慌張的楊開泰，緩緩抬起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當時雖然拿槍指著我，但是本沒有看到我，或許連圈外是否有人都看不到，你……有點著急，開槍之前怎麼不鳴槍示警”
楊開泰警齡三年，今天還是頭一次擊斃嫌疑人。他和傅亦有點像，他們都很善良，都有些悲天憫人的子，開槍後，他心里很難平靜，很不安，此時卻是萬分的疚。
“我，我慌了，我本來沒想開槍，但是我看到舉起槍對著你，我腦子一熱什麼都忘了，就……對不起!”
傅亦看著他陷沉思，這孩子跟了他三年，第一次出外勤第一次審訊，甚至第一次開槍都是他手把手教的。他一直以來就像一個好學生，循規蹈矩的好學生。他老實聽話，行為服帖，但是沒有特別出彩的地方。傅亦曾懷疑他不是做警察的料，至待在外勤沒有優勢。他暗示過他應該去技隊，這樣才是他的才能最大程度的利用，但是他卻堅持留在行隊。出外勤能夠直接接犯罪嫌人和犯罪現場，容易立功，容易晉升。換做任何一個人堅持留在行隊傅亦都會表示理解。但是楊開泰堅持留下讓他有些不能理解，他是市局局長的兒子，銀江市排的上號的公子哥。沒理由也沒必要蹲守在打擊犯罪第一線，假如他愿意，在任何政府機關謀職位，加上他的背景和學識，仕途一定坦，他是為了什麼夢想嗎
楊開泰自己都坦言他對‘夢想’這個詞很模糊，大學畢業後沒有經過任何深思慮就到市局報道。仿佛加警察陣營只是隨波逐流，順水推舟，并沒有什麼偉大的道德理想作為幕後推手。
簡而言之，他是一個出優渥，資源背景雄厚的驕子，但是他卻不運用這些優勢。
現在，他的好學生做出了他所始料未及的舉，他果決的開槍打死了犯罪嫌疑人……在生命到威脅的時候，他選擇把使命和責任放在一邊。
傅亦覺得自己應該安他，但不知道改如何安他，便輕輕的抱了他一下，然後對他說：“去找楚行雲，問他，你這次的行報告該怎麼寫。”
楚行雲在楊局的辦公室待了兩個多小時，在這兩個多小時里，他和楊局，還有法院刑院長，通了一個電話會議。會議主要討論袁旭的案子，法院和警察局不隸屬一個系統，但都向高書記負責。高書記魚躍龍門在即，麾下藍天科技是他的GDP政績主要來源，邢院長在電話里旁敲側擊的踩了楚行雲幾腳，言曰當初就應該讓程勛的父母撤案，也不會有今日的麻煩……
楚行雲乏得很，乏的一句話都不想說，像個章魚一樣七手八腳的攤在皮椅上，閉眼養神。
楊局也沉著臉倒在椅子里，他不比邢院弱勢，他直接向警察廳廳長、銀江市長負責，和政法委不一個班子也就不想費舌，留邢院一個人唱了一場獨角戲。
“趁現在沒有原告，趕聯系檢察院做工作，千萬不能讓這個孩子坐牢。自衛過度防衛他不是還有病嘛，可以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嘛，坐牢的影響太惡劣了，不僅是對共產黨員的一次抹黑……”
楚行雲從楊局的桌子上到一盒煙，磕出一點燃了，對著話機笑說：“領導，這事兒都這麼大了，怎麼化了 今天擊斃一嫌疑人你知道嗎如果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死的多沒必要啊您說。我和兄弟們費了這麼大勁，沒日沒夜的加班，二十四小時連軸轉，最後結案了，您讓我把事化了……您當我們演習吶。”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沒有理會楊局的眼，打開門走出辦公室。
等在門口的楊開泰見他出來，連忙了一聲：“隊長。”
楚行雲腳步不停的下樓梯：“怎麼了”
楊開泰背檢討書一樣把殺時小慧的心路歷程口述了一遍。
楚行雲聽完沒什麼表示，一路走出大門，站在深夜的路燈下，一眼看到了馬路對面的一輛暗藍保時捷，還有靠在車頭上的賀丞。
賀丞還穿著那套西裝，西裝外套敞著，出暗藍的襯衫，雙手在子口袋，靠在車頭上，雙腳呈十字型站著，臉上那副金眼鏡在路燈昏黃的芒下，竟流淌出一暖意。
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了，楚行雲遙遙看著他模糊不清的臉，目穿越一條馬路的距離和他對視。他們彼此并不能看清對方的眼睛，但他卻知道賀丞此時一定也在注視著他，遙遙黑夜中，有這樣一雙眼睛總能與他相對。他忽然覺得，或許他陪伴在賀丞邊的力量，并不比賀丞陪伴在他邊帶給他的力量要強。
簡而言之，此時看到賀丞，楚行雲寒了半天的心暖和多了。
他的沉默讓楊開泰很不安，楊開泰攥著拳頭忐忑不安的看著他，又說：“什麼分和批評我都能接。我不應該這麼沖，越是危急的況下越是該保持理智。這次的失誤我會吸取教訓，作為以後抓捕行的警鐘，我還要……”
楚行雲撣了撣煙灰，扭頭看他，笑的有點勉強：“這些話是誰教你的”
楊開泰忽然紅了臉，低下頭支支吾吾道：“是傅隊。”
“……說的好，但是我不想再聽第二遍了，下不為例。”
他用手指捻滅香煙扔進路邊的垃圾桶，邁步朝馬路對面的保時捷走了過去。
他從車頭前走過，帶走了賀丞上的香水味，留下一道煙味：“司機呢”
賀丞推了推眼鏡，道：“沒司機，我開。”
楚行雲猛打一激靈：“你你什麼時候會開車啊，還是我開吧。”
賀丞先他一步上了車，甩給他一個小黑本：“前天剛學的，有問題嗎”
楚行雲翻開駕駛本看了看，里跟吞了蒼蠅似的直發苦：“你學了幾天車管所也能給你辦”
賀丞臉不紅氣不道：“兩天。”
楚行雲：“……我還是打車吧”
賀丞不耐煩道：“你不坐我也是開回去，那再見。”
楚行雲連忙攔住他，趕坐在副駕駛系好了安全帶，深吸一口氣道：“走吧。”
接著，他就後悔了，他嚴重懷疑賀丞是胡說八道。他說學了兩天車屁話!他連油門和剎車都分不清，分明是一天都沒學!
藍保時捷跟喝大了一樣七扭八扭的在路上蛇形，楚行雲的聲音打他上車起就沒停過。
“松離合，離合!快松呀，一會兒又滅火了!……踩一腳，踩一腳，踩一腳!踩一腳啊大哥，你不踩油門車怎麼走啊……好了好了，握住方向盤保持走直線不要路基……前面紅燈怎麼不踩剎車臥槽你剎這麼猛干什麼!”
好在賀丞聰明，車程開了近一半就通了車輛的驅裝置，握著方向盤也是汗流浹背，開順手了就翻臉不認人，嫌楚行雲吵得慌讓他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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