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稼軒居士這首《青玉案》寫盡了元宵燈會盛景,今晚的燈會雖不在元宵,更不在臨安,但熱鬧之,也有詞中三分意象。
雖然已月上中天。
但城中愈顯歡騰。
街道兩側花樹林立,彩燈千乘。
行人如,笑語連天,各式的攤販沿街相連。
俄而,鑼鼓喧天,街上開來一大隊人馬。
當頭的抬著個三四米的神塑像,神像上裝飾著彩帶與花燈,在神像後,跟著敲鑼打鼓的,踩高蹺的,噴火的,舞獅子的……熱熱鬧鬧,連一條長龍!
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響起。
“長龍”里鉆出個十一二歲、雕玉琢的孩兒。
“哎,慢點。”
隨即,又跟著出來一個氣質溫婉的年輕子。
這兩人氣質容貌乃至上飾都是這小小縣城難以見到的,但周圍的行人卻彷如看不到們,只在靠近們時,不由自主地繞開來。
“好香啊!”
忽的,那孩兒昂起小臉,鼻子在空中嗅了嗅,跟著味道跑到一個混沌攤前。
“老伯!老伯!”
連喚兩聲,那賣混沌的老漢卻毫沒有回應,只顧著招呼其他客人。
孩兒眼珠子一轉,轉頭對跟上來的子聲到:“姐姐!”
“誒。”
子應了一聲,手上掐了個指決。
那老漢卻仿若才看到兩人,雖然咋一下被兩人的氣質容貌驚得楞了片刻,但還是走了上來。
“兩位要點什麼?”
“老伯,你鍋里煮的什麼?”孩興沖沖拉著子坐下,指著鐵鍋問道,“看上去好好吃的樣子!”
“小姑娘有眼力。”老漢被夸得眉開眼笑,“我這碗餛飩,可是這城里的老字號,就是菩薩吃了也得說聲好味道!”
這話自夸得過分了,但小姑娘卻聽得臉上發。
“給我來一……兩碗!”
“得勒!”
片刻之後,兩晚熱騰騰的餛飩就端上桌來。
小姑娘抓起筷子,雙眼放,夾起一個,還沒進口,就了聲。
“好吃!”
這吃的哪里是味道,分明是吃了個新鮮。
子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只是看著小姑娘大快朵頤,自己卻
是連筷子都沒沾一下。
待小姑娘吃得差不多,便聲道:
“該回去了,師父等得急了。”
聽到這話,小姑娘臉上雀躍的神頓時萎靡下來,依依不舍看了眼熱鬧的街面,點點頭,卻忽然說道:
“娘親說,在凡人的地方拿了東西就要給錢……我們應該付錢麼?”
“付錢?”
子臉上全是驚訝,顯然的字典里就沒“付錢”兩字,臉有些尷尬,“可是,我沒帶錢啊。”
“這樣的話……”小姑娘眼珠子,忽的到。“老伯!”
老漢聞聲過來,小姑娘卻從兜里掏出一枚玉環。
“這個能抵混沌錢麼?”
老漢眼睛都直了!
這玉環別說抵兩碗混沌,就是連人帶攤子都給包下來,也是綽綽有余的。
老漢抖著雙手捧過去,可一旁突然出只手來,將那玉環輕巧地摘走。
“一碗混沌可不值這價錢,這混沌錢我幫們付了。”
一個帶著狐貍面的道士忽然從人群里冒出來,撒了幾個銅子在老漢手心。隨後,便泰然自若地將玉環揣進了懷里。
子見狀皺起眉頭。
孩兒卻驀然睜大眼睛,興說道:“道士哥哥,你這面哪兒買的?”
這稱呼讓這道士也愣了一下,但他還是指著街道對面。
“那兒買的。”
孩兒往道士指著的方向一看,對面一個小小的面攤兒上掛著奇奇怪怪各式面孔。
“姐姐,我想要!”
子警惕地看了道士一眼,轉過頭,滿臉無奈。
“我們沒錢。”
“如果不介意。”道士卻突然話,“我可以幫你們買。”
子一皺眉,正要拒絕,那小姑娘卻拍起手來。
“好呀。”
小姑娘強拉著子來到面攤前,先選了個和道士一模一樣的狐貍面,爾後又挑了個兔子面。一前一後,剛籠在腦袋上。
“賣糖葫蘆咧!又大又圓又甜的糖葫蘆咧!”
一個賣糖葫蘆在面前招搖而過。
小姑娘盯著那一串串糖葫蘆,眼睛都直了。趕扭頭,沖道士說道:
“道士哥哥,能幫我買一串糖葫蘆嗎?”
道士語帶笑意:“當然可以。”
不消片刻。
小姑娘頭戴兩個面,一手拿著糖葫蘆,一手拿著糖人,還有些七八糟的件,都讓哭笑不得的子抱著。
一口糖葫蘆,又一口糖人。
“道士哥哥你真是個好人!要不是我家要搬走了,我一定請你去我家玩兒!”
“搬家?”道士也拿著串糖葫蘆,話語在面下有些口齒不清,“這邊不好麼?”
小姑娘語氣低沉。
“我也覺得這邊很好啊,可是最近我家附近來了個惡鄰居……”說著,舉著零食張牙舞爪一陣,反倒顯得愈加憨可,“……兇得很!母親說會引來災禍,害怕殃及到我們,所以就要搬走。”
“惡鄰?哪兒的惡鄰?”
“就在……”
小孩兒抬手一指,正要說話,卻被那溫婉的子趕拉了一把。
小孩兒才意識到自己差點說了。
“不告訴你!”沖道士擺擺手,“再見了,道士哥哥。”
說完,便拉著溫婉子跑遠了。
道士也擺了擺手,卻是回頭看向之前小姑娘所指方向。
殘月銜在雲頭,一座山巒的廓在月中綽綽。
……………………
“慢點慢點。”
子聲招呼著。
那孩兒卻是不管不顧,牽著子,只管橫沖直撞。
忽的,卻又剎住腳步。
前方,一個宮裝的婦站在長巷的墻邊,笑地看過來。這婦姿態雍容,著首飾華貴,卻是與周遭都格格不,饒是如此醒目的人,周圍的行人卻沒有人停下來看上一眼,只是自發地繞行,在周遭留下一片開闊。
“娘親!”
孩兒笑著撲進婦懷中。
“這里好熱鬧,好好玩,我們不搬走行不行?!”
“不是娘親不愿意住在這里。”婦著孩兒的頭,語氣里滿是寵溺,“實在是不能繼續住下去!”
“可是好好的哪兒有什麼災禍嘛!”
婦笑著搖搖頭。
災禍?不是已經到了麼?
抬眼去,花樹下,狐貍面的道士沖點點頭,轉匯喧囂的人流中。
拍了拍孩兒的背心,牽住小手。
“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上路了。”
說吧,領著孩與溫婉子,轉邁墻角的影中。
在墻角下,放置著一行手指高的銅像,這些銅像鑄得惟妙惟肖,且式樣齊備,有策馬前驅的武士,有敲鑼打鼓的樂人,有駕車的馬夫,有隨行的婢,有挑擔的小廝,還有拉著行李的牛車……
奇異的是,這三人一步出,竟然急劇小,很快便與這銅人一般大小。他們走到馬車邊,拉開車廂,居然就鉆了進去。
然後,這些銅像就活了起來,武士策馬開路,樂人吹鑼打鼓,馬夫揮馬鞭,車便緩緩滾……
不多時,這行車馬便消失在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