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第八十九章 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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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沉的低雲中,閃電照亮天地的間隙,又一朵“蓮花”自雲中炸響。

散布在平冶周遭,封鎖了每一道口津渡,人數眾多的白蓮教徒們,都如同聞到了腥味兒的鬣狗,朝著“蓮花”升起的方向蜂涌匯聚。

……………………

雨勢愈演愈烈,雷霆與焰火眨眼就被暴雨吞沒,天地便重歸黑暗。

忽而。

“咻。”

破空聲里,一道流穿雨幕,停懸在一積滿泥水的洼地,輝散開了百十步,照出了空氣中條條雨痕。

仔細一看,那流原是只掌大,由細鐵件組的機關翠鳥,鏤空的鳥,一顆螢石亮起熾目的

這機關鳥名為“夜雀”,乃是朝廷將作監所出,專供鎮司夜間追緝所用。往日里,不知追得多綠林豪杰上天無路地無門,可風水流轉,這下到鎮司的人嘗嘗它的厲害了。

這鳥兒剛剛懸停,一陣集的馬蹄聲便銜尾而來。

“吁!”

幾聲唿哨,十來個騎士闖了這小小洼地,幾十只馬蹄將積水攪得愈加渾濁。為首的不是別人,正是賣友求榮而不得的梁。他驅馬在周遭觀察一陣,面便愈加沉。他又吹了聲口哨,把鳥兒喚到跟前,借著亮下馬,探手在泥水里索幾下,便從水中提起一

“又慢了一步!”

早在第一朵白蓮焰火升天,平冶的白蓮左使與老者便意識到,雖然在平冶城里撲了個空,但布下的閑棋卻起了奇效。

此番城來,他們只糾結了有名頭的高手,剩下召集而來的絕大多數教眾,只讓他們各自分小隊散開,或蹲守或游走在平冶周遭的大小道路,并嚴令下去只要一遇到燕行烈,便發出焰火示警,而只要亮起焰火,所有人都必須第一時間趕往焰火升起的地點。

因著組織渙散,就連在平冶城中的白蓮教高層也不曉得,被從各個地方召集而來的教眾究竟有多人。但清楚的是,城外教眾只是一盤散沙、烏合之眾,縱使有夾雜著幾個高手,也萬萬不是燕行烈與道士的對手,只能寄希于能暴出燕行烈的蹤跡,且稍稍阻礙他們的腳步,能讓白蓮教的高手們及時追上。

然而,雨夜縱馬疾馳,即困難又危險。

急于將功補過的梁便主請命,領著心腹手下并十來個擅長馬的白蓮教高手,作為先鋒部隊去追擊燕行烈。

誰料,才出了平冶,天上的蓮花就炸個不停。他帶著人馬也幾經周折,可還是次次都是撲空,等著他的總是一片片尸枕狼藉,這結果讓他愈加憤懣與焦灼。

若是走了燕行烈,不管是白蓮教還是鎮司,都再無他某人的立錐之地。

“咦,這人……”

說話的是梁手下的一名總旗,因著是本地人悉路徑,便被帶在了邊,此番學著梁從泥水里出了尸首,端詳了一陣卻是驚疑地發出聲來。

“這不是黑風寨的二當家‘百臂刀’向勝麼?”

這黑風寨是平冶周遭的一伙山賊,寨中十二個頭領是強橫人,仗著武藝高超、敢打敢沖,曾經數次打退了軍進剿。如此人,可算得上是一地豪強,沒想竟是白蓮教的暗線。

“嘶……“那總旗長吸一口涼氣,”這可當真厲害!”

這會兒功夫,手下人有學有樣,又從泥水里又撈出了十。小總旗一一辨認過去,黑風寨里十二個頭領,一個不拉全躺在了這兒。這平冶地界上兇名赫赫的黑風寨,一夜之間便了過去詞。

豈止……

梁皺眉打量著手上尸的死狀。

與總旗不同,他看到的更多。曉得厲害的不是殺了多人,而是殺人的方式。眼前的十二并先前幾次尋到的,渾上下并無其他多余傷口,都只一致命傷,便干凈利落地一擊斃命。

譬如,眼前這死人,只嚨被劍尖刺破,不深一分不淺一分,將將斃命只留下個細小的傷口。梁自忖,便是把人綁死了,要刺出這麼個結果,也是萬分困難的,更何況是在雨夜中的鬥。

他瞧著尸死前殘留的表,迷茫中帶著恐懼,一顆心便隨之往下沉。

那些個白蓮教徒真的能阻礙對方的腳步麼?我真的追得上麼?便是追上,又能是他們的對手麼?

恰在此時,不遠的夜空上又升起一道焰火。

梁一個激靈,抹了把臉上雨水,翻上馬。

“追!”

……………………

約麼半個時辰。

梁一伙才頂著風雨趕到目的地,一座位于緩坡之上雜木林。可惜,與先前幾次一樣,大胡子與道士早已而去,留下的只有一地殘尸。

可這一次,眾人瞧著場中景,神卻有些不自然。

縱目看去,被腰斬的上半掛在樹丫;頭顱被砸爛的無頭尸倒在路旁;肚皮被剖開的被雨水灌得發脹;首分離的混在一起辨不開彼此……

如果先前是屬于殺戮的藝展,此地便是活生生的屠宰場。

泛紅的雨水漫過馬蹄,短暫的沉默後。

梁驅馬場,靠近場中唯一的“活口”,一個被斷裂的矛桿穿而過,釘死在樹干上茍延殘的男子。

梁近了,神微微一

好不巧,這人他也是認識的,乃是平冶地界上一家豪強的管事,這家豪強兼田并地結寨自保,還組織有一眾團練,便是由此人統領。先前府討伐黑風寨,在各個大族征調鄉勇,其人率著手下團練亦有從軍。

呵,怪不得軍會敗。

他驅馬抵近了,拽著這人的發髻,喝問道:

“燕行烈呢?”

這人眼皮子,張了張吐出些細不可聞的字眼,梁皺著眉頭俯去聽。不料,那人咯出了口來,全灌進了梁的耳朵,便再無聲息。

“廢。”

梁大怒,將其從樹上扯下來,一把貫進泥水里,又縱馬來回踐踏了許多次,才抑平了心中洶涌的無名火。他沉著臉看著場中一七零八碎的尸……慢慢地,他臉上的神從憤怒轉為疑,又從疑便思索,最後竟是狂喜起來。

場中死狀如何?兇殘?也對,傷的野總是要更危險一些。

不過,這很意味著,他累了,手了,刀子也就偏了,沒法子維持那準而高效的殺戮了!

終于出了破綻。

“砰。”

天上又是一朵蓮花綻開。

這次,很近!

………………

燕行烈手中重劍橫掃,方將一個狂熱的白蓮教徒斬作兩截。便聽得雜的弦響,十幾步外的草叢中,忽然冒出幾個弓手,一陣將過來。

“風來。”

李長安并指作決,狂風夾著雨倒卷回去,將箭矢盡數掃開,燕行烈已趁機突人群,手中重劍轉,肢便伴著橫飛。

于是又一場廝殺宣告完結。

道士倚劍而立,由得雨水沖刷劍上污,自己則趁著機會狼狽息。

自打遭遇那七個白蓮教刀手,沒攔下蓮花狀焰火,便好似捅了馬蜂窩。在這黑漆漆的雨夜里,總有小白蓮教人馬突然冒出來,則幾人,多則數十,仿若蚊蟲一般殺之不盡、斬之不絕。

兩人一路且戰且退,黑暗里也辨不清方位,之能估著方向大致往東。到白蓮教人馬,有時避得開,有時不及防迎頭撞上,有時攔得下對方發焰火,有時攔不下就得一番辛苦廝殺。

一路下來,燕行烈扔掉了代表鎮份的鬥篷,因著那鬥篷早被雨水清,重得像塊鉛鐵,他已無力負擔;李長安取人頭顱時,手上愈發滯,也不知是手了,還是劍鈍了。

道士稍稍恢復了些氣力,便回從一旁的灌木籠里,牽出一只羊來。這羊呆呆傻傻,呆立著不喚也不彈,道士牽住繩子便乖乖跟著走。

這只羊自然就是白蓮教苦苦尋覓的圣,虧了這一羊皮掩護,一路撞上的白蓮教徒們不明就里,否則早被趁搶走。

兩人略作修整理,便要盡快

忽而。

一道雷炸響,勾勒出約麼兩百步開外一個披著鬥笠的人影。

燕行烈就地撿起一張短弓,李長安扶住了劍柄。

“二位且慢手,在下并無惡意。”

那人抬起雙手,示意手中沒有武,慢慢靠近了,才抬起了鬥笠,老天爺很給他面子賞了記雷,照清了面容。

“是你……”

燕行烈眉頭一蹙,移步擋在了羊前……此人正是先前在妖怪莊園中撞見,意圖刺殺白蓮圣的書生。

“你來做什麼?”

“特來襄助二位。不過現在看來,倒是在下多事了。以兩位的本事,這些個烏合之眾本阻攔二位的腳步……”

“這話說得可不對,貧道現在一雙膀子可是酸得很。”

這雨夜里,還不曉得潛藏著多白蓮教徒,哪兒有功夫與他扯這些客套話,道士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

“書生有話,不妨明言。”

“道長快言快語。”

那書生也不惱,只拱手一禮。

“既然如此,便容得在下唐突了。想必二位也清楚,雖然先前一路勢如破竹,但遇到的……”書生指著白蓮教徒的尸,面不屑。“……烏合之眾罷了。”

“白蓮教的好手雖被二位設計調向了平冶城,但自那焰火升起,兩位計謀便被穿,白蓮教的高手隨時都可能追上來,介時兩位怕是雙拳難敵四手……”

道士與大胡子沉默無言,雖不曉得這書生從哪里得來的報,但其所言著實不虛。

書生見兩人沒有反駁,鄭重說道:

“我有一計,不但可讓二位擺困境,還能將那些個窮追不舍的白蓮教銳一網打盡,如此東行之路便再無險阻……現在,就看兩位信不信得過我?”

燕行烈依舊無言,書生將目投向李長安。

“不信。”

道士坦然回應。

“但是,此此景也別無他法,不妨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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