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在他後緩緩合上。
厚重的紫檀木門板，像一道鍘刀，將外隔絕兩個世界。
包間。
圓桌旁，一群在京海跺跺腳都能引起震的大人們，此刻卻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一個個如坐針氈。
良久。
“呵。”
宋世錚，嚨深出一聲短促而冷的笑。
那小子。
狂妄。
也冷靜得可怕。
一個禿頂男人開口，“老爺子……這傅家的小子，比他那個笑面虎爹，狠太多了！”
“他這是想干什麼？他的人把京海翻了個底朝天，是真想把這京海的天，給換個姓？”
立刻有人跟著抱怨，語氣里是藏不住的恐懼。
另一個穿著高定西裝的男人，強作鎮定地端起酒杯，杯中昂貴的紅酒卻因手抖而晃出漣漪。
“慌什麼！這京海，只要老爺子您還在一天，就翻不了天！”他看向宋世錚，像在尋求主心骨，“他傅聿寒再厲害，不也得把項目遞上來？我們哥幾個不點頭，他一個都不了！都沒長齊的小子，了點！”
“行了。”
宋世錚終于開了口。
聲音不大，卻像一道無形的指令，讓整個桌子瞬間噤聲。
“之前卡著傅氏的那些項目。”
宋世錚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慢悠悠地宣布。
“都給他批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什麼？！”
“老爺子！這……這不是開門揖盜嗎！”
“這不明擺著讓他傅聿寒在京海扎嗎！”
宋世錚終于抬眼，渾濁的瞳孔里閃過一毫不掩飾的鄙夷和銳利。
“傅家那小子，是鯊魚，只吃他自己看上的獵。你們碗里那點小魚小蝦，他嫌塞牙。”
他端起自己那杯已經冷掉的茶，吹了吹浮沫。
“人家送了這麼一份‘見面禮’，我們宋家，不能小氣。”
他將“見面禮”三個字咬得極重，在場的人瞬間想起了傅聿寒離開時說的那幾句話。
那是警告。
見眾人臉煞白，若有所思，宋世錚才冷笑一聲，繼續道：
“一個個眼皮子別那麼淺，只盯著京海這一畝三分地。”
“港城那邊的水，可比京海深得多。”
“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強。尤其，是一個姓傅的敵人。”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看向宋世錚的眼神里多了幾分真正的敬畏。
姜，還是老的辣。
“不過……”
宋世錚的語氣陡然沉下，如同烏雲頂。
“都把自己的屁干凈點！”
“他這頭龍一來，要是引得上頭的人也跟著往下看……這兩年，咱們可經不起查！”
“散了吧。”
厚重的包廂門再次被拉開，又緩緩合上。
走廊盡頭的窗邊，一道頎長的影被月拉長。
傅聿寒沒有立刻離開。
他單手兜，指尖夾著一煙，卻并未點燃。
深邃的眸子俯瞰著樓下京海市浮華璀璨的夜景，那片繁華在他眼中，不過是一盤隨時可以推倒重來的棋局。
“傅總，他們散了。”
秦放低聲走近，語氣恭敬。
傅聿寒回神，將那支未點燃的煙在指間把玩了片刻，隨即煙，被他準地拋了不遠的垃圾桶。
也隨之離去。
黑轎車平穩地行駛在夜中。
秦放從後視鏡里，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後座的男人。
傅聿寒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那張俊得過分的臉上，褪去了方才的鋒芒畢，只余一淡淡的疲憊。
“傅總，宋世錚那只老狐貍，真會這麼輕易松口？”
“嗯。”
傅聿寒連眼睛都未睜開，薄輕啟，聲音帶著一不易察覺的嘲弄。
“大餐還沒吃到，又怎甘心只聞聞味兒。”
他拿出手機，練地點開那個置頂的視頻通話。
響了很久。
就在傅聿寒耐心告罄，眉頭微蹙，準備掛斷的前一秒。
電話接通了。
畫面先是劇烈地晃了一下，隨即，一張致又帶著朦朧水汽的小臉蛋出現在屏幕里。
溫綿的頭發還是漉漉的，上裹著一件寬大的質睡袍，V字領口下，約可見一小片白皙細膩的，鎖骨小巧又。
顯然是剛洗完澡。
“怎麼才給我打電話。”
糯糯的聲音里，帶著些濃重的鼻音。
秦放一聽到這聲音，立刻手，默默升起了前後座之間的隔板。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傅聿寒的目，第一時間就落在了漉漉的發梢上，還有鏡頭一晃而過時，那潔白、在深地毯上格外晃眼的腳丫。
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起來。
“冒了？”
溫綿點了點頭。
他的聲音沉了下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命令。
“溫綿，你就不能不折騰自己，又著腳跑？”
他聲線低沉，隔著屏幕，卻仿佛帶著電流，鉆進溫綿的耳朵里。
“忘了上次是誰半夜抱著我的腰哼哼唧唧，說腳冰得像冰塊，非要我給你焐著了？”
溫綿的小臉“唰”地一下就紅了，像是被中了什麼恥的事。
傅聿寒的視線又移到的頭發上，語氣更沉。
“還有頭發，立刻去吹干。”
他頓了頓，聲音得更低，帶著一危險的引。
“不然，我回去，親自給你吹？”
“哦……”溫綿像只被順了的小貓，乖乖地應了一聲。
傅聿寒看著屏幕里那個聽話又有點迷糊的小人兒，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弧度，眼底的冰霜早已融化一片溫的春水。
“怎麼？兩天不見，想我了？”他低聲開口。
“誰想你了！自！”
溫綿上不承認，但那雙亮晶晶的、像小鹿一樣的眼睛，卻誠實地出賣了。
確實想了，也擔心事沒解決，又不敢打擾他，只能一直等他主找自己。
抱著手機，小聲問：“事……都解決了嗎？”
“嗯。”
“真的？”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里面全是期待，“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呵，還說沒想我。”
傅聿寒低笑出聲，那笑聲又寵溺，讓整個車廂後座的氛圍都變得黏膩起來。
他的心，眼可見地好了起來。
“快了。”他看著，像是在安一只急切等待主人回家的小，“最多三天。”
“哦。”
聽到還要三天，對面的人兒明顯有些失落，連帶著聲音都蔫了下去，小也不自覺地微微撅了起來。
“藥喝了嗎？”傅聿寒換了個話題。
“嗯嗯！喝了！吳媽親眼看著我喝完的。”
“乖。”
他只用一個字，就讓覺得那藥似乎也沒那麼苦了。
“傅聿寒。”
“嗯，我在。”他永遠這樣，只要喊，他就在。
“今天……”溫綿咬了咬，似乎在組織語言，有些猶豫，又有些張，“我和宋棠……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