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的瞬間,溫綿的耳先是被一片死寂占領。
接著,是抑到極致,仿佛從嚨深出來的嗚咽。
那哭聲斷斷續續,帶著濃重的鼻音。
“綿綿……”
林悠悠的聲音。
溫綿渾的似乎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悠悠?怎麼了?你在哭?”
的心猛地揪,聲音因為驚駭而變得尖利。
“你......你在哪?”
電話那頭,只有更加劇烈的噎。
“我還在京海,你別怕,慢慢說!出什麼事了?”
察覺到不對勁的傅聿寒長臂一,將攬進懷里。
他的手掌寬大而溫熱,隔著薄薄的料著的後背,沉穩的心跳通過膛傳遞過來,無聲地注力量。
“我……”
“我……想你了……”
電話那頭,林悠悠終于出這麼一句,聲音細得像蚊子,隨即又被更大的哭聲淹沒。
這個理由,溫綿一個字都不信。
林悠悠是那個天塌下來都能當被子蓋,囂張跋扈、明張揚,能一挑三的林悠悠。
什麼時候,在自己面前這麼脆弱過?
“到底出什麼事了?”
溫綿的聲音陡然轉厲,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抖。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沒有……就是想你了……”林悠悠的聲音越來越小,氣若游,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掉。
那聲音里出的委屈和無助,像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攥住了溫綿的心。
“我們現在就往回趕,最快也要幾個小時!你先告訴我到底怎麼了!悠悠!”
然而,回答的,只有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和最後那聲。
輕得幾乎聽不見,帶著濃濃哭腔的。
“我沒事,先掛了。”
“嘟——嘟——嘟——”
忙音響起。
電話被切斷了。
溫綿立刻重撥,聽筒里傳來的,卻是冰冷的系統聲:“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了。
“不對勁……”
“悠悠肯定出事了。”
溫綿的臉瞬間慘白如紙,握著手機的手抖得不樣子。
猛地抬頭看向傅聿寒,那雙總是水瀲滟的杏眼里,此刻只剩下滅頂的恐慌。
“從來不會這樣……”
傅聿寒的臉早已沉了下來。
他將驚慌失措的溫綿地圈在懷里,下抵著的額頭,另一只手已經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指尖在屏幕上飛速。
“別急。”
他的聲音低沉而穩定,像巨沉深海的錨。
“有我在。”
他先是撥了林景衍的號碼。
提示正在通話中。
傅聿寒劍眉微蹙。
他記起林景衍今天應該在德國參加一個全封閉的國醫學研討會,十二個小時的時差,加上會議的保,恐怕是指不上了。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頓了零點一秒。
沒有毫猶豫,直接到了一個名字上。
——陸行舟。
電話撥了出去。
……
同一時間,港城,恒瑞律師事務所頂層。
陸行舟一腳踹在價值六位數的真皮老板椅上,椅子帶著哀鳴出老遠。
他煩躁地扯開領帶,純黑的質領帶被他一團,隨手扔在堆積如山的卷宗上。
“!”
他抓了一把那頭心打理過的頭發,覺自己下一秒就要原地炸。
桌上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
他瞥了一眼來電顯示——傅閻王。
陸行舟挑了挑眉,向後一仰,重新坐回那張可憐的椅子里,劃開接聽,語調里是慣有的玩世不恭和散漫。
“傅總日理萬機,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
“要是談那幾百億的并購案,我勸你省省,小爺我最近看卷宗看得眼都快瞎了,正準備撂挑子去環游世界呢。”
電話那頭,傅聿寒沒有半句廢話,聲音冷得像冰。
“林悠悠可能出事了。”
一句話。
像一顆炸彈。
在陸行舟的耳邊,轟然炸開。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陸行舟臉上所有的懶散、氣、玩世不恭,在零點零一秒,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臉上的瞬間褪盡。
“……你說什麼?”
他猛地從老板椅上彈了起來,因為作太急,膝蓋狠狠撞在紅木辦公桌的桌角,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他卻像覺不到疼。
他的聲音在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里出來的。
“怎麼了?!”
“溫綿剛跟通過電話,狀態很不對,現在關機了。”傅聿寒的聲音冷靜得可怕,“你先過去看看。”
“!”
陸行舟低罵一聲,那聲音里帶著野般的暴戾。
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拔就往外沖。
什麼狗屁案子!
什麼億萬標的!
在這一刻,全都被他像垃圾一樣,拋到了九霄雲外!
“陸律!您去哪兒啊?下午兩點和風投的會有個……”
前臺書的話還沒說完,一個黑的殘影已經裹挾著風從面前刮過,帶起的勁風吹了桌上的文件。
回答的,只有電梯門“叮”的一聲,決絕關上的回響。
陸行舟沖進電梯,狠狠一拳砸在關門鍵上。
電梯壁的金屬表面,映出他此刻的臉。
那雙一向流轉著風流笑意的桃花眼,此刻翻涌著駭人的、幾乎要將人撕碎的戾氣。
顧星野。
最好不是你。
他腦海里只剩下這個名字。
如果你敢一頭發……
老子他媽讓你在港城徹底消失!
陸行舟的阿斯頓馬丁像一頭發了瘋的黑獵豹,在晚高峰擁堵的車流里發出暴躁的嘶吼。
紅燈。
他沒看。
油門踩到底,車子發出一聲咆哮,方向盤一甩,著一輛公車的車,生生從車流中了出去。
尖銳的喇叭聲、司機的罵聲、胎地面的刺耳聲響,響徹了整條街道。
他充耳不聞。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越來越急促的心跳,和那個該死的臉龐。
終于。
“吱——!!!”
一聲尖銳到極致的剎車聲後,跑車一個兇狠的甩尾,胎在地面上劃出兩道漆黑的印記,穩穩停在林悠悠住的那棟高級公寓樓下。
他甚至等不及那慢吞吞的電梯。
一腳踹開安全通道厚重的防火門,沖了進去。
二十八層。
他一口氣,沿著昏暗的樓梯,瘋狂地向上沖。
腔里像燃著一團火,燒得他肺管子都在痛,腥甜的腥味在嚨里彌漫開來。
終于,他沖到了那扇悉的、該死的門前。
陸行舟雙手撐著膝蓋,劇烈地息著,汗水順著額角下,滴落在地上。
心臟擂鼓般狂跳,一下一下,撞得他肋骨生疼。
他抬起手,正要砸門。
手,卻在半空中頓住了。
他在怕什麼?
深吸一口氣,他抖著手,按下了門鈴。
“叮咚——”
清脆的門鈴聲,在死寂的走廊里,顯得格外突兀。
里面,沒有回應。
“叮咚——叮咚——叮咚——”
陸行舟的耐心在飛速流逝,他眼中的越來越濃。
他抬起手,放棄了門鈴,開始用拳頭瘋狂地砸門。
“林悠悠!開門!”
“砰!砰!砰!”
他的拳頭一下下砸在厚重的門板上,發出沉悶的巨響。
“我知道你在里面!給老子開門!”
“林悠悠!”
“你再不開門我他媽就把門拆了!”
終于。
門,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很輕,很慢。
“咔噠。”
門鎖轉的聲音,在此刻,比任何天籟都聽。
門,從里面被拉開了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