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侯府所在的永興坊,從坊口到坊尾,熙熙攘攘,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天爺吶,這麼多聘禮!這都抬了快兩個時辰了吧,還沒抬完?”
“還早呢,你沒看到那禮大人手中的禮單才唱完一半麼。”
“嘖嘖,可不得了,這永平侯府嫁個兒,可賺大發了!”
“你這人就是眼皮子淺,張口閉口就是錢的,堂堂一侯爵府能缺錢麼?我可聽說這永平侯爺和侯夫人最近購置了不東西,想來這侯府姑娘出門的時候,嫁妝肯定也不菲。”
“那當然,誰不知道永平候和侯夫人最寶貝兒了。哎喲,你們快看那株珊瑚樹,那起碼有五尺高了吧?可真漂亮啊,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大的珊瑚!”
百姓門議論聲不斷,那足足一百八十八抬的聘禮,從早上送到了傍晚。是唱禮單的員都換了三個,嗓子喊得都冒火了,不換吃不消。
外頭熱鬧喧囂,侯府也是忙忙碌碌。
永平候和顧渠父子負責在正廳招待太子與裕王爺,趙氏與白氏則是張羅著酒宴,接待前來吃過定酒的賓客們,婆媳倆忙得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整個侯府上下,最清閑的莫過于未來太子妃本人了
溪蘭院,顧沅正與盧月坐在窗牖旁下棋,張韞素則是盤坐在一旁,捧著長長的禮單驚嘆不已。
“我的天爺吶!”
這句慨,張韞素說了不下五十次。
等好不容易將禮單看完後,圓臉上依舊掛著震驚之,瞠目咂舌道,“沅沅,太子這是把整個東宮都搬空了?這聘禮也太太太太多了吧?”
盧月抬起眼,看向對面一襲藕荷衫的顧沅,莞爾笑道,“我聽我父親說,按照禮部的規格,太子娶正妃原該是一百零八抬的聘禮的。可禮部那邊準備好了後,太子又另外拿出一筆銀錢來,愣是多加了八十抬聘禮。嘖,若不是看在他是娶你的面子上,我父親都想寫折子彈劾他奢靡鋪張了。”
史大夫的職責,便是監察百的言行。就算太子是儲君,行為有差,史照樣彈劾不誤。
顧沅抬起頭,啞然失笑道,“那月娘你回去替我謝過盧伯父。”
“好說好說。”盧月緩緩落下一枚棋子後,又道,“沅沅,我覺得你嫁給太子,應當會過得不錯。就看他今日送來的這些聘禮,足見他對你的心意。”
“就是就是!我還聽說裕王爺本來是去五臺山游玩的,車馬都出了長安城,愣是被太子截回來當人了。”張韞素搖著一柄牡丹薄紗菱扇,盈盈笑道。
“竟然還有這事。”顧沅烏黑的眸中閃過一抹詫異。
“是啊!可見太子對你真是上心了。”
張韞素一只手托著腮,耳邊約約還能聽到前院傳來的熱鬧禮樂聲。
或許是被這份喜慶給染了,滿眼期待的看向顧沅,“說實話,我都有些迫不及待看你婚的模樣了。你平日里就夠漂亮了,等穿上嫁,那得什麼樣子呀?太子會不會一揭蓋頭,就被你暈過去了?”
顧沅臉頰微微發燙,目流轉,嗔道,“你昨日還說舍不得我嫁呢,今日就不得我嫁了,你這個沒良心的。”
張韞素嘿嘿一笑,小貓似的往上膩,無賴道,“我哪里沒良心了,我和月娘不是天天都來找你玩嘛。”
盧月拿起淺繡帕,掩著輕笑,“沅沅說的是你沒良心,你可別拉上我。”
“月娘!還能不能當好姐妹了!”張韞素佯裝生氣,上前就要撓。
“哎喲,好素素,我錯了我錯了……”盧月躲著。
仨人在屋鬧一團,歡聲笑語不斷。
前院正廳里,青鶴瓷九轉頂爐燃著上好的沉香,清香裊裊,格外雅致。
裕王爺與太子居于上座,永平候和顧渠在左右陪坐。
裕王爺是隨風趣之人,有他在,屋的氛圍還算融洽和諧。
只是顧渠會時不時瞥向上首,面容嚴肅,深沉的目一點一點的,從頭到腳將一襲朱圓領斕袍的裴元徹打量了一遍。
裴元徹端坐在紫檀雕卷草紋圈椅上,素日冷淡的面容因著這大好日子,也溫和不。
他知道顧渠在打量他,也知道他這位大舅哥一直看他不順眼。
前世他強娶沅沅,下聘的那日,喝得酩酊爛醉的顧渠就狠狠地揍了他一拳。
文明晏死訊傳來,顧渠又記了他一筆。
等沅沅去世後,顧渠更是直接藏了把匕首進宮,想要了他的命。
其實,當那把匕首刺過來的時候,憑著他的手,是完全可以躲開的。
但那一刻,他沒躲。
他只想著,死就死了吧,沒準還能追上沅沅去黃泉的腳步,與做個伴。
他由著那把鋒利的匕首刺進他的口,溫熱的鮮立即濡了一片。
他倒也不覺得有多痛,只是想著,沅沅是服毒而死,毒藥蔓延到五臟六腑的時候,肯定更痛吧?
可惜顧渠那一刀每刺中要害,偏了一點,不等刺第二刀,就被反應過來的侍衛給拿下了。
那之後,他昏迷了七天七夜,求生意志基本為零。
他是不想活了的
直到他聽到小太子悲傷的哭聲,那是他與沅沅的孩子,才將將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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