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老袁,你徒弟終于出來了!”
畢秋神一振,不是因為方城上場而興,而是因為馬上就能讓袁青山喊他哥了。
兩個老家伙鬥了大半輩子,他輸的時候居多,要是能贏袁青山一回,讓袁青山以後都喊他哥,那就太爽了。
余盛華和張峰則平靜許多,他們經歷的大場面太多,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後輩還不至于讓他們激。
馮靜芳就更淡漠了,瞥了電視屏幕一眼,又無聊地轉頭看池塘里的荷花。
電視里,主持人于丹下臺,一個形筆,淡然自若的影走上舞臺。
余盛華笑道:“老袁,你徒弟賣相倒是可以,要是年輕點,我倒是能捧他做個偶像。”
袁青山呵呵一笑,“我徒弟是要當金牌詞曲人和歌王的。”
畢秋哈哈笑起來,“人家老余給你點面子,你還要上天了?”
袁青山一臉淡定,“你們就看著吧。”
畢秋只當他是最後的了,靠在椅背上,嗑著瓜子,悠閑地看著電視。
方城上臺,下方發出巨大的噓聲。
張峰皺眉,“都快表演了還噓?”
畢秋樂了,拿手機給幾人看。
“網上罵他的人更多,你們看,我手機都裝不下了。”
幾人一看,網絡播放平臺上罵方城的彈幕麻麻,仿佛都要溢出屏幕了。
袁青山哼了一聲,沒有出言反駁,就等著徒弟幫他打這家伙的臉了。
整個錄制大廳的燈暗下來,舞臺背後的大屏幕上出現了背景故事。
剛才上場的選手播放的大都是MV,唯獨方城是簡單的文字,畢秋呵呵一笑,正想說老袁的徒弟也太敷衍了。
忽然他的笑聲一頓,出口最終變了一聲驚訝的“咦?”。
只見大屏幕上現出幾行文字:
“87年前,一個安遠的小縣城。”
“有一個戲子,名裴晏之,他唱的昆曲《桃花扇》深老百姓喜歡。”
“戰爭來臨,侵略者占領了安遠,燒殺搶掠,還點名要裴晏之為他們唱戲,否則就殺全縣百姓......”
一行行文字由下往上滾出現,余盛華忍不住嚯了一聲:
“古義......這背景故事倒真是切!”
張峰有點小興,“不行了,看到這故事我突然有寫歌的靈了!”
“桃花扇......”
馮靜芳喃喃念了一句,稍微有了點興趣。
《桃花扇》是最著名的昆曲之一,只是現在知道的人已經越來越。
方城能把它寫在歌曲的背景故事上,足見他是真的對昆曲有所了解。
就憑這個理由,馮靜芳都愿意認真聽聽他的歌。
當然,如果只是拿昆曲當噱頭,唱得一團糟,那可不會給袁青山面子了。
畢秋呵呵一笑:“又是民族大義,又是昆曲傳承,小小年紀心這麼大,有這個能力嗎?”
下一刻,一段婉轉高昂的昆曲唱響起。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馮靜芳下意識地坐直了,畢秋臉上的笑容也停滯了一瞬。
“還真是昆曲?”
而且......好像唱得還不錯?
畢秋的專長不是昆曲,但聽還是會聽的,方城的這一段唱,還真有點那味了。
他正想轉頭問問馮靜芳這一段的水平如何,接著響起的古箏又把他吸引住了。
清亮又凄婉的古箏,配上剛剛落下又余音未消的昆曲唱腔,竟是別有一番悲壯凄。
不過幾秒鐘,便已攥住了聽者的心神,讓人仿佛回到了那段壯烈悲愴的歲月。
畢秋皺眉,不對啊,我是來看笑話的,我咋能被這小子唱進去了?
他正要開口挑刺,電視屏幕中的方城已然再次開口:
“戲一折水袖起落,唱悲歡唱離合無關我......”
畢秋再次被吸引,下意識地閉上了。
沒事,等老袁的徒弟唱完了我再慢慢點評,非得讓老袁低頭哥不可!
抱著這樣的念頭,畢秋開始認真聽歌,但聽著聽著,他就忘記了自己的初衷。
“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位卑未敢忘憂國,哪怕無人知我......”
當聽到這一句,畢秋的腦子嗡的一下,仿佛回到了三十多年前,他和袁青山、張峰、余盛華并肩作戰,抵抗日流韓流的景。
當時的華夏剛從低迷中走出來,人們的質生活慢慢變好,開始追求神生活。
只是那時華夏本土沒多優秀的藝家,只能任由日流和韓流趁虛而。
眼看年輕一代被日韓的文化影響,漸漸忘了華夏的文化傳承,許多文藝工作者站了出來,共同抗擊日韓文化的侵,喚醒人們對華夏文化的熱。
其中,流行音樂站在了抗擊侵的最前沿。
畢秋他們那一代音樂人正好遇到了第一屆亞洲巔峰歌會。
亞洲巔峰歌會,是亞洲各國最強歌手對決的舞臺。
各國歌手上臺競技,最終獲勝的那一國,他們的音樂自然就會風靡整個亞洲。
哪怕是敵對國家的歌迷,也會傳唱他們的歌曲,崇拜敵對國家的歌手。
而輸的那一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文化陣地被對手占領,自己國家的年輕人被別國歌曲和文化洗腦。
這是每一位華夏歌手都不能接的!
只是當時的華夏百廢待興,流行音樂起步晚,遠遠落後于日韓等國。
張峰和袁青山、余盛華等人作為當時華夏最好的音樂人,對比那些早已聞名世界的日韓歌手,差距巨大。
但他們依然義無反顧地站上了舞臺,在無數輕蔑、嘲諷的目中,用自己的歌聲捍衛華夏的文化陣地。
這和方城歌聲里的裴晏之何其相似?
裴晏之只是一介戲子,為了民族大義,甘愿與豺狼虎豹同歸于盡。
他們明知勝算渺茫,依然選擇站上舞臺,直面強大的日流韓流。
知其不可而為之,雖千萬人吾往矣!
一時間,畢秋心澎湃,夢回青春熱,壯懷激烈的年代。
“道無道有怎思量。”
“燕雲汴梁夢一晌......”
不知不覺,一曲終了。
畢秋依然怔怔地看著電視屏幕,耳邊響起張峰的驚呼聲。
“老畢,你怎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