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審訊室。
葉振宏躺在地上，趕來的急救人員解開葉振宏的領和領帶，將他的頭偏向一側，又拿出吸氧面罩罩在他臉上。
律師站在一旁，手足無措地看著，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落。
“葉總……”
陳景盯著葉振宏急劇起伏的膛，心中暗不妙。
“心率持續下降！準備電擊！”
急救組長飛快地上電極片，目盯著監護儀。
“充電！360焦耳！離床！”
“砰”的一聲悶響，電流穿的瞬間，葉振宏的猛地弓起，像被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隨後重重砸回地面。
可監護儀上的綠線條依舊微弱得近乎平直，每一次波都細如發，昭示著生命正在快速流逝。
“再來一次！”
組長毫不猶豫地再次按下按鈕，電流二次沖擊讓葉振宏的四肢不控制地搐，渾濁的眼睛里翻起白，意識開始渙散。
“不好！”
警員不敢耽擱，抓起桌上的電話。
“喂！指揮中心！審訊室有嫌疑人突發心臟病，況危急！立刻派急救人員過來！”
“地址是城西警局審訊樓三樓302室！”
-
葉霜走出警局大門，深秋的風裹挾著寒意撲面而來，刮得臉頰生疼。
抬手裹領，一輛救護車從邊呼嘯而過紅藍替的燈晃得人眼睛發花。
那刺耳的鳴笛聲像是直接鉆進心臟，葉霜的心跳驟然加快，莫名的慌順著脊椎蔓延開來。
下意識回頭向警局大樓，只見救護車穩穩停在門前，幾名醫護人員拎著擔架和急救箱，腳步匆匆地沖了進去。
見站在門口，半晌沒有作，魏墨池從停在警局外的車上走了下來，來到邊，將手中的披肩替披上。
“怎麼了？”
“沒什麼。”
葉霜搖了搖頭，“就是突然有些心慌……”
的話還沒說完，電話響了起來，見到陳景打來的電話，葉霜眉心微蹙，心中的慌加重了幾分。
“葉小姐，你父親……”
想到葉振宏做的那些事，陳景的聲音頓了頓：““葉先生在審訊過程中突發心臟病，目前正在急搶救，您看是否需要來一趟。”
葉霜眼底掠過驚訝，手指下意識攥了手機，指節泛白。
轉過，看著停在院中的救護車，良久，才道：“不用了，我通知葉鴻兆過來。”
“……好。”
陳景沒多勸。
魏墨池見臉難看，不由擔憂地問：“出什麼事了？”
葉霜深吸一口氣，將眼底的波了下去，“葉振宏突發心臟病，正在搶救。”
“你幫我通知下葉鴻兆，讓他過來。”
魏墨池愣了一下，沒勸葉霜回去看看，點了點頭，拿出了手機。
葉霜就這麼站在警局門口，抬頭數著樓層，猜測著在這麼多窗戶中，哪一扇是審訊室的窗戶。
在將鐵盒里掃描出的東西給陳景的時候，就知道葉振宏完了。
今天接到陳景的電話，知道葉振宏要見後才肯坦白時，心中甚至有一抹不耐。
過來見葉振宏，不過是為了讓他說出真相，將事調查清楚，好告母親的在天之靈。
其實是知道的，這是和葉振宏的最後一面了。
等判決下來，就憑葉振宏所犯的事，就算不判死刑，他這輩子也只能待在牢里了。
可他活著待在牢里，和他突然心臟病發，命懸一線，還是有區別的。
抬眼向遠的天際，雲層厚重，像在心頭的沉疴，只覺得一陣疲憊。
沒過多久，一輛黑轎車疾馳而來，停在警局門口，葉鴻兆神慌張地推門下車，看到葉霜，快步走上前：“小霜，爸他……他怎麼樣了？”
葉霜淡淡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不清楚，還在搶救，救護車已經到了。”
的話音剛落，醫護人員抬著昏迷不醒的葉振宏走了出來。
葉振宏臉慘白如紙，發紫，雙目閉。
葉鴻兆看到這一幕，瞳孔驟，腳步踉蹌了一下，連忙上前：“爸！爸！”
他想要跟著擔架車走，卻被醫護人員攔住：“家屬請不要妨礙搶救，跟著救護車去醫院就好。”
葉鴻兆點點頭，快步爬上救護車，車門關上，鳴笛聲再次響起，朝著醫院的方向駛去。
“要跟上去嗎？”
魏墨池沒錯過眼中一閃而過的悵然。
“不用。”
葉霜搖了搖頭。
跟上去做什麼呢？
又不是醫生。
和葉振宏之間也只剩下那點子緣關系了。
“走吧，回醫院。”
鄭安楠還沒醒，魏墨池也是臨時請假出來的。
“葉小姐。”
葉霜停下腳步，轉過，看到陳景快步從警局里走出來，神嚴肅。
“陳警。”
葉霜收拾好有些負責的心，“有事？”
“嗯。”
陳景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遞到面前。
“這是周宏案的最新進展，我們已經正式提起公訴了。”
“多虧了你給我們的那些證據，他做空周氏一案，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
“另外，我們還查到他涉嫌挪用公款、合同詐騙、非法轉移資產等多項經濟類罪名。”
“證據已經全部固定，後續會依法審理。”
葉霜接過文件，隨意翻了翻，遞還給陳景，目平靜。
“麻煩陳警了。”
周宏一旦被定罪，周卿清和林若珩也完了。
“後續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隨時聯系。”
陳景看著沉靜的模樣，想起審訊室里葉振宏崩潰的樣子，一時間心中慨萬千。
“好，有消息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我還要趕去醫院，就不多聊了。”
“好。”
看著陳景坐上警車，追著救護車離開，葉霜轉和魏墨池一同上了車，黑的影很快消失在街道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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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搶救室外。
葉鴻兆坐在急救室外的等候椅上，雙手握，臉上寫滿了焦慮。
醫生已經下過病危通知書了，他知道葉振宏這次怕是兇多吉了。
搶救室的燈熄滅，醫生推開門走了出來。
“醫生，我爸怎麼樣了？”
葉鴻兆了臉，迎了上去。
醫生摘下口罩，臉上帶著一疲憊，語氣凝重：“搶救回來了，但況不太樂觀。”
“病人本就有嚴重的心臟基礎病，這次突發心梗，對心臟造了嚴重損傷，現在已經送到ICU監護了，能不能過去，還要看接下來七十二小時的況。”
葉鴻兆形晃了晃，“那我現在能進去看看他嗎？”
“暫時不行，ICU是無菌環境，只能在規定時間探視。”
醫生搖了搖頭，“我們會盡力的，你也做好心理準備。”
葉鴻兆頹然地靠在墻上，看著ICU閉的大門，心中五味雜陳。
他拿出手機，想給葉霜打個電話過去，將葉振宏的況地告訴，想讓過來見葉振宏最後一面。
翻出葉霜的號碼，他的手指停在撥通鍵上，苦笑了下。
打過去又能怎樣呢？
葉霜不會來的。
他從小被葉振宏帶在邊教養著長大，在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才是導致溫明秋制造車禍害死母親的罪魁禍首後，都難免對他心生怨懟。
更別說葉霜了。
六歲離開葉家後，和葉振宏的聯系就了不。
後來母親去世，他們父子被溫明秋誤導，將所有罪責推到葉霜上，更是斷了聯系。
甚至這段時間，他們父子為了拿到鋒刃項目對也只有利用，哪兒有半分關心。
他看了眼守在icu病房門口的警察，在走廊另一端的等候椅上坐下，將頭靠在墻上，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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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里，葉振宏躺在病床上，上滿了各種管子，呼吸機的聲音規律地響起，每一次呼吸都顯得格外艱難。
他緩緩睜開眼睛，視線模糊，只能約看到天花板上的燈。
渾的疼痛讓他難以忍，意識卻異常清醒，他知道自己這次恐怕是不過去了。
“鴻兆……”
他虛弱地開口，聲音細若蚊蚋。
守在床邊的護士立刻按下呼鈴，又俯問道：“葉先生，您有什麼需求？”
“讓……讓葉鴻兆進來……”
葉振宏艱難地說道，眼神中帶著一急切。
護士點了點頭，很快就將葉鴻兆帶了進來。
看到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葉振宏，葉鴻兆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爸，我在這兒。”
葉振宏轉眼球，看向他，了：“我……我時間不多了，有些事……要代你……”
“爸，您別說了，好好休息，醫生說您會好起來的。”
葉鴻兆哽咽著說道。
“沒用了……”
葉振宏搖了搖頭，氣息更加微弱，“我自己的，我清楚。”
他看著葉鴻兆，眼神中帶著深深的愧疚。
“這些年，委屈你了，公司的事……讓你了不心……”
葉鴻兆連忙搖頭：“爸，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我名下的份……”
葉振宏頓了頓，似乎在積攢力氣，“給葉霜六層……”
“這是我……補償的……媽走得早……我這個當爹的……沒盡到責任……”
“這些年……我對不好……甚至……利用……”
他的聲音帶著抖，眼中閃過一痛苦，“這六層份……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這是我的心意……也是我的贖罪……”
他看著葉鴻兆，眼神懇切：“鴻兆，答應我……別和葉霜計較……以後……好好幫……照顧好周氏……也照顧好葉氏……”
葉鴻兆點了點頭，淚眼婆娑：“我答應您。”
葉振宏似乎松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還有……鋒刃的事……別再去找葉霜了……”
“我通過陸知衍搭上線了，搭上了陸氏，你好好經營，葉氏會好起來的……”
葉鴻兆抬手了眼睛，“好，我知道了，您放心。”
他心里清楚，葉振宏涉嫌非法易，如今東窗事發，被警方全面調查，當年做的那些骯臟事本瞞不住。
葉氏集團的名聲，算是徹底毀了，想要重振葉氏，難如登天。
葉振宏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輕輕嘆了口氣：“葉氏……是我一輩子的心……可惜了……”
他接手葉氏的時候，葉氏不過是海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在海城本就排不上名號。
他通過和秦岳的合作，將葉氏壯大，做到了如今的地步。
可也正是二十年前和秦岳一起做的那些事，導致了如今葉氏的毀滅。
葉振宏的氣息越來越微弱，眼神也開始變得渙散。
“小霜……沒來嗎？”
他努力地想要睜大眼睛，似乎在尋找什麼，可最終還是沒有看到那個悉的影。
葉鴻兆垂著頭，沒說話。
葉振宏眼底的失越來越濃，最終化為一片空。
他知道，葉霜終究是不肯原諒他，不肯來看他最後一眼。
也好，這樣也好，他這樣的人，本就不配得到的原諒。
意識漸漸模糊，他仿佛看到了周慧。
周慧穿著白的連，站在一片溫暖的暈中，臉上帶著溫的笑容，和他記憶中一模一樣。
“小慧，你來接我了嗎……”
他出手，想要抓住，想要靠近。
可無論他怎麼跑，怎麼追，都始終追不上那個影，周慧的笑容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暈里。
“小慧……等等我……”
他喃喃自語，眼中流下兩行清淚。
隨後，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呼吸機的聲音驟然變得平緩，心電圖上的線條漸漸趨于直線。
“爸！爸！”
葉鴻兆察覺到不對，失聲痛哭起來。
“節哀順變。”
護士拍了拍葉鴻兆的肩，看了眼時間。
13點45分，葉振宏因心臟病發，去世。
葉鴻兆癱坐在地上，眼淚洶涌而出，哭聲撕心裂肺，積多年的緒在這一刻徹底發。
他恨過葉振宏，恨他當年為什麼要出軌，為什麼要去做犯法的事，為什麼將葉氏的利益看得那麼重。
可此時此刻，葉振宏死了，徹底離開了他，他才發現，心中更多的是不舍和悲哀。
ICU外，陳景隔著玻璃，聽著里面傳來的哭聲，看著葉鴻兆趴在床邊哭泣的模樣，眉頭鎖，神凝重。
葉振宏就這麼死了，秦岳傷，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當年非法易牽扯到那麼多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查清楚。
他心中滿是憾，卻也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一名警員快步跑了過來，臉慌張，語氣急促地對陳景說道。
“陳隊，不好了！秦岳……秦岳從病房里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