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聽見警員的話，陳景只覺得太突突直跳。
面前的年輕警員額頭上沁滿了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淌，在警服領口洇開一小片深水漬。
“陳隊，我們換班的時候認真檢查過病房。”
“那時候秦岳還昏迷著，心電監護儀的曲線都平穩得很。”
“就轉去走廊簽字的功夫，前後頂多五分鐘，再回頭……病房里就空了！”
“防盜網。”
警員咽了口唾沫，聲音低得像蚊子，“他病房靠窗的防盜網被人用工割開了，切口很整齊，肯定是早有準備……”
“該死！”
低罵聲砸在空氣里，陳景一拳狠狠砸在旁邊的墻壁上。
沉悶的撞擊聲震得墻面簌簌掉灰，他的指骨瞬間泛紅，尖銳的痛卻毫不住心底的焦躁。
葉振宏剛死，唯一的突破口就剩秦岳，現在人卻跑了！
二十年前的非法易案牽扯那麼多人，這讓他怎麼向害者代，怎麼向上級復命？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上有傷，應該跑不遠。”
“立刻調取醫院所有監控，重點查秦岳病房所在樓層、樓梯間、電梯口和醫院後門！”
“聯系通部門，封鎖醫院周邊三公里道路，排查所有可疑車輛，一定要找出他的逃跑路線！”
“另外，通知所有分局和派出所，全員戒備，發布秦岳的通緝令，一旦發現蹤跡，立即匯報，注意自安全，秦岳狡猾且可能攜帶武！”
警員不敢耽擱，連忙掏出對講機傳達。
陳景看了眼icu病房的方向，突然想到了什麼，低聲吩咐，“盯葉卿棠，秦岳說不定會和聯系。”
“是。”
警員離開去安排人手，與一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肩而過。
醫生徑直走進樓梯間旁的消防通道，反手關上厚重的鐵門。
直到隔絕了外面的喧囂，他才靠著冰冷的墻壁坐下來，大口大口地著氣，口劇烈起伏。
他抬手扯下口罩，出一張蒼白而鷙的臉，赫然正是從病房里憑空消失的秦岳。
他之前被紗布包裹的腹部傷口，此刻已經有暗紅的跡滲出來，暈開一大片，尖銳的疼痛順著神經蔓延開來，讓他忍不住皺了眉頭。
手臂上被防盜網劃破的口子更深，皮外翻著，疼得鉆心。
他從懷里掏出剛剛在走廊從路人那出來的手機，剛想撥通葉卿棠的電話，就聽到通道外傳來兩個護士的談聲。
“剛才ICU那邊傳來消息，那個葉振宏的嫌疑人，去世了。”
“真的假的？他不是已經搶救過來了嗎？怎麼突然就沒了？”
“沒撐過來唄，可惜了，聽說案子還沒審完呢。”
護士的聲音漸漸遠去，秦岳在消防通道中，站了半晌。
葉振宏……死了？
短暫的震驚過後，秦岳眼中閃過一難以掩飾的驚喜。
太好了！
之前他還擔心，葉振宏經不住審訊將所有事都代出來，那自己在海外的資產，以及海城三號碼頭那里可就暴無了。
秦岳捂著傷口，低低地笑了起來，
“老葉，沒想到你最後，還是幫了我一把。”
“既然你走了，那這世上的事，就該由我來收場了。”
他不再猶豫，立刻撥通了葉卿棠的電話。
電話鈴聲響了足足五聲，才被人接起。
聽筒里傳來葉卿棠帶著明顯不耐煩的聲音，還夾雜著些許疲憊：“誰啊？不知道我現在忙著嗎？”
“是我，秦岳。”
秦岳的聲音沙啞。
葉卿棠聽到這個名字，愣了一下，“秦先生？”
“你不是被警方抓了嗎？怎麼會給我打電話？”
昨晚警察在公寓外抓捕秦岳的靜不小，自然知道這事。
秦岳被抓後，幾乎一夜沒睡，擔心警方找上門，說窩藏罪犯。
等到天大亮，警察也沒上門，葉卿棠這才放下心來，睡了一會兒，沒想到秦岳竟然會打電話過來！
“我逃出來了。”
秦岳一邊打著電話，一邊順著消防通道，向樓下走去。
“有個消息告訴你，葉振宏死了。”
“你說什麼？”
葉卿棠尖出聲，“什麼的時候的事？”
“剛剛。”
秦岳被葉卿棠的聲音刺得皺了皺眉，將手機拿遠了些。
“昨晚警察抓捕了他，在審訊時，他犯了心臟病，送到醫院，沒搶救過來。”
聽筒那頭瞬間陷了沉默，接著，傳來抑的泣聲，一聲比一聲更傷心。
突然聽見葉振宏去世的消息，葉卿棠一，順著墻壁坐在地板上。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控制地從眼眶里滾落，砸在的地板上，暈開一片片深的水漬。
五歲前，葉振宏雖然很來和母親家，可每天都會打電話詢問的況。
後來，他到了上學的年齡，母親不想委屈，帶著去了葉家，將他們和葉振宏的關系鬧到了周慧面前。
再後來，和母親搬進了葉家，就算葉振宏對母親將事鬧開，得周慧和他離婚的事不滿，可也沒遷怒到上。
這些年更是對寵有加。
知道葉霜大學學的是ai編程專業，吵著也要學。
葉振宏便專門給請了老師來教，知道在這方面有天賦後，更是送出國深造。
質上更是從未短缺過，葉鴻兆有的，都有，葉鴻兆沒有的也有。
除了葉氏的份，葉振宏將一切能給的都給了。
可現在，那個一直護著、寵著的人，竟然就這麼沒了。
葉卿棠蹲在地上，肩膀劇烈地抖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地板上，暈開一片片水漬。
溫明秋還在羈押候審，葉振宏死了，葉鴻兆因為溫明秋害死了周慧的事，記恨上，已經很久沒和聯系過了。
這個世界上，忽然就了孤孤單單一個人，再也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葉卿棠的肩膀劇烈地抖著，抑的哭聲像破碎的玻璃，刺得人耳生疼。
直到哭了很久，哭聲漸漸小了下來，只剩下斷斷續續的噎聲，秦岳才緩緩開口，聲音里聽不出緒：“哭夠了嗎？”
“人死不能復生，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你得為自己打算。”
葉卿棠吸了吸鼻子，用手背了臉上的淚水，語氣帶著濃濃的鼻音，還有一絕。
“打算？還有什麼好打算的？”
雖然不知道葉振宏為什麼會被警方逮捕，但能讓警察如此興師眾，甚至鬧出人命，這事必然不小。
一旦事敗，葉氏集團肯定會一落千丈，甚至面臨破產的風險。
秦岳此時已經走到了消防通道的一樓出口，他警惕地聽了聽外面的靜，確認沒有異常後，才輕輕推開一條。
他看到不遠有一棟老舊居民樓，便快步走了過去，順手從一樓臺外的晾架上，扯下了一件和他材相仿的黑沖鋒。
“葉振宏死了，葉鴻兆一個人撐不起葉氏。”
“我查過，現在葉氏發展的重心是人工智能，你在國外學了那麼多年，這時候你回去，幫葉鴻兆穩住局面，他必然會對你言聽計從，激涕零，葉氏早晚都是你的。”
葉卿棠冷笑一聲，“葉鴻兆不會信我的。”
自從葉鴻兆知道溫明秋害死了周慧後，他一個電話都沒給打過。
溫明秋出事時是這樣，現在葉振宏死了，也是這樣。
他怕是早就忘了還有這麼個妹妹了。
“我與其回去趟那渾水，不如現在收拾東西出國，至能保證下半輩子食無憂。”
葉卿棠在心里盤算著。
這些年，葉振宏給買了不東西，還給留了信托基金，更是在國外給買了房產。
雖說肯定比不上在葉家，能讓隨意揮霍的日子，可與其陪著葉鴻兆等葉氏破產，將自己手上為數不多的資產搭進去，不如趁早離開。
“糊涂！”
聽見葉卿棠的話，秦岳換服的作頓了頓，氣結。
“我和你母親的事，本就牽扯不到你，你現在跑路，不就顯得你心虛了嗎？”
葉卿棠有先天心臟病，他當初之所以會做販賣，就是為了給找適配的心臟。
更何況，這些年，他讓溫明秋在葉氏做的那些手腳，隨著警方展開調查，肯定會漸漸暴出來。
到時候，葉卿棠必然保不住葉振宏給留的那點東西。
他隨時有可能會被警察抓住，沒了他的制，他手下那些人，本就不會為葉卿棠所用。
那個時候，怎麼辦？
當然，這些話，秦岳是不可能告訴葉卿棠的，他想了想道：“如果葉氏破產清算，你以為葉振宏給你留的那些東西你保得住？”
“到那時候，你說不定還會背上負債。”
“與其這樣，你不如賭一把，幫著葉鴻兆，讓葉氏邁過這道難關。”
秦岳的語氣緩和了一些，循循善，“卿棠，你是個有能力的人，不該就這麼放棄。”
“我可以幫你，幫你重振葉氏，讓你明正大地站在人前，為葉氏真正的掌權人。”
聽見這話，葉卿棠嗤笑出聲，“秦先生，你現在都自難保了，你還怎麼幫我？”
“我有我的辦法。”
秦岳理了理上，不算太合的外套，帶著口罩，從老舊居民樓走出。
“你幫我安排一輛車，送我去海城就行。”
海城三號碼頭的倉庫，他在二十年前，就用王坤的名義租了下來。
那里藏著不這些年他換出來的金條，以及這些年他收集到的最開始那批置換的富商和豪門族的把柄。
只要拿到那些東西，他就能東山再起。
“葉卿棠，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葉氏破產，甚至還有可能讓葉氏更上一層樓。”
葉卿棠猶豫了，不知道秦岳說的是不是真的，不過想秦岳那樣的人，確實不可能沒後手。
是相信秦岳，賭一把，繼續現在食無憂的生活。
還是等著葉氏破產，名下的那些資產被法院收走？
“好，我幫你。”
葉卿棠猶豫良久，終于下定了決心，“但你要是敢騙我，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好過。”
“放心，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我不會騙你。”
秦岳的角勾起一抹笑容，“車安排好後，把車牌號發給我，我在醫院後門的巷子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