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今晚下職之後,宋知鳶還從長公主給的侍衛得來了一個更讓高興的消息——北定王今早臨走之前,把涉嫌給他下藥的人都給置了。
“孫公子和宋二姑娘都被打斷了一雙,然後被送回了各自的府門。”侍衛說:“經此一事,這兩人日後都不會再出現在長安之中了。”
兩家府門的人也不是傻子,這兩人本來就沒什麼特別大的本事和價值,進不去場、不能給家里帶來回報不說,還闖禍得罪了北定王,再接回來養著,以後肯定還要出事。
這樣賠本的買賣,不可能再做了,還是趁早斷尾求生,把這兩人扔走吧。
宋知鳶心里一陣痛快,擺了擺手便侍衛下去,自己在公主府湖心亭的賞著夜景用了一壺果酒,帶著甜的酒香一起倒亭中矮榻中,裹著薄被睡去,等待第二日的到來。
接下來的長安的每一日,都是好的。
——
宋知鳶在湖心亭淺眠的時候,林元英連夜進宮。
是太後的心腹,可無召而進,隨時面見太後,但是這一次可不是白來的。
給太後準備了一件禮。
夜下的城墻巍峨聳立,如同一座巨大而寂靜的墳塋,守在宮殿門口的老太監面死白,如亡靈般飄在這後宮里,那老太監見了林元英便行禮,出來一個滲人的笑,道:“林大人好,太後娘娘奴才在這
兒等您呢。”
林元英見了他,也得行禮:“干爹寒磣兒子,兒子哪敢您的禮?”
這老太監李良潤,早些年就是太監總管,年時候家里出了事,頂替弟弟進了宮,就是落到這老太監手上。
這老太監該給去勢的,那時候,他就知道是個孩兒。
老太監跟爹有點,難得心一回,沒把的事兒挑上去,而是瞞下來了,就認了老太監做干爹,在宮里一待就是數十年,這一功夫,都是從老太監這學的。
再後來,份紕,太後保了,讓了左控鶴,漸漸起步,就開始孝敬干爹。
他們是一對沒有緣關系的親生父,李良潤是真把當親兒子看,也真在他這里自稱兒子。
稱兒子覺有點奇怪,但倆人都不在乎。
李良潤自己都沒把,也不要求兒子有把,他只要是李良潤一天,就不了一群兒子伺候——再說了,他其他兒子也沒把啊!
倒是林元英,有時候把自己當男人看,有時候把自己當太監看,有時候把自己當人看,反正是什麼都行,那樣活得好就是那樣,不在意。
兩人行過禮後,一前一後的走在宮廷里,像是過去很多年一樣,李良潤將林元英引到太後的慈寧宮里去。
彼時已近夜,整個皇城寂靜極了,廊檐下掛著一盞盞紅燈籠,人走過去,面便被映出紅,今夜月又清,兩邊爭輝,半邊月半邊紅。
老太監絮絮叨叨的與林元英講話,說“小皇帝近日火大,睡不安穩”,說“西邊的匪禍鬧得厲害”,說“北定王去的也突兀,莫名其妙就走了”,說“太後老人家近日也有些子不爽利”。
林元英豎著耳朵聽,兩人說了半晌,到了慈寧宮。
宮殿明燭千盞,燈火輝煌。
老太監不進去,只回過頭,深深地看了林元英一眼。
月之下,林元英瓣上帶著一點笑,眼眸清澈的看著老太監,問:“爹,怎麼了?”
老太監看了半晌,也笑:“你最近也沒閑著。”
林元英瓣上的笑意一抿,像是轉眼便要消散,但一轉頭又勾起來,道:“是啊,最近給太後忙呢。”
“給誰忙,你自己心里清楚。”老太監沒有穿,林元英在宮里的十幾年都是他親手養起來的,養那一天,他就知道這孩子遲早要搞出來事兒,但他不在乎。
他是個沒有的人,心里沒有,上沒有,腳下也沒有,活也活膩歪了,就林元英這麼一個故人之子,怎麼折騰就折騰吧。
“去吧。”他說:“你是聰明孩子,我老了,管不了。”
林元英沉默的低下頭,沒有說話,而是進了慈寧宮。
宮殿高而大,廣而闊,其書房中,太後正在看手中的奏折。
長案之後,太後穿正紅繡金的長袍,眉目平靜,染著仙花的手指輕輕地一翻,便翻過去了一頁。
林元英行其中、面見太後,躬行禮後,道:“啟稟太後,屬下近日在外尋到了左相府家的一些罪證——三年前,左相曾做過一件冤假錯案,與長安崔氏有關。”
長安崔氏,大陳的名門族。
大陳名門族不,但時常跟太後唱反調的、最主張擁護帝的,就是崔氏。
這長安明面上是皇帝的長安,但實際上,三分之一是太後的長安,剩下三分之二,是世家的長安。
流水的皇帝,鐵打的世家,皇帝可以死,太後可以死,世家不會死。
世家想控皇帝,做永遠的世家,皇帝以後長大了,會想借世家的力坐穩皇位,然後除掉干政的太後,而太後,想控皇帝,除掉世家。
三邊人糾纏在一起,互相牽制,互相幫助,互相打鬥,沒有一方人可以獨善其。
而對于太後來說,世家比帝更棘手。
最起碼帝現在只是個孩子,還是自己親生的,可以牢牢在手里,但世家,跟可沒任何關系。
聽見林元英的話後,案後的太後聞言挑起眉頭,尾音上揚的“哦”了一聲,道:“說說。”
太後跟左相兩人以前就有仇,眼下,左相又是帝黨,一直扶持帝,暗地里給太後找麻煩,太後幾次想要除掉他,但一直找不到機會。
眼下,林元英突然給送了個機會來。
林元英抬手,將籌備好的證據端送給太後。
這不是什麼新鮮案子,大概就是三年前,一個崔氏的世家子搶奪了個民婦,後又死其丈夫,將其收為妾室,其娘家人擊鼓鳴冤,但第二日娘家都死了,夫家連夜遁逃,只留下一座空宅,不知道是真的跑掉了,還是在外面被弄死了。
這件事在偌大的大陳中只是一個小小的水花,這樣大的城邦,這樣高的宮殿,看不見死者的眼淚,聽不見泣的悲鳴。
直到有一日,有人將這事翻出來,送到了高高的樓宇之中。
太後捧來細看,心底里開始謀算。
早就想削崔家,但是必定阻力重重,不能一棒子打死,可以一點點來,借著這件事,可以稍微打一下,然後趁著今年恩科,扶起來自娘家李氏來對抗其他世家。
出河東李家,早些年河東李家還沒這麼面呢,但後來太後起來了之後,多番提拔李家,將自己家親戚都安進了朝堂中,這些年,李家就也了一個後崛起的世家。
李家和太後利益捆綁,每次太後有什麼想法,他們都為太後沖鋒陷陣,所以別人家的世家該死,但是他們家的世家要昌。
這一次,有李家相助,可以將崔氏打下去。
思慮間,太後眉眼間一片滿意。
只要弄死左相、削掉崔氏,這朝堂便又向傾斜了一分!到時候,就可以開子科舉。
開了子科舉,日後登基的障礙就又了一分。
那些朝堂里的事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像是一道道線,彼此糾纏一張網,要掂量掂量那張網更些,能兜住的野心。
太後低頭細細看著那些證據的時候,跪在地上的林元英也抬眸看著太後。
坐在案後的人艷,聰慧,狠辣,是從宮鬥里殺出來的勝者,同時,也是朝堂的染指者,越了男之間的這條線,英姿的向另一方向進發。
太後,你的理想凌駕在無數人的腥之上,你確定要上去嗎?
林元英定定地著太後的臉,想從太後的眉眼中看到一點點遲疑,不安,或者抗拒。
但并沒有。
太後的臉上只有蓬的野心,/,與燃燒的殺意。
迫切的想要登上皇位,這是陳家欠的!所以對這些朝臣毫不留——帝越來越大了,他開始有自己的想法,不再是一個,太後也越來越著急,只要給一個機會,定然會對這些世家門閥下手,將這朝堂攪的腥風雨。
林元英就適時地,送上了這麼一個機會。
其實林元英有時候分不清太後和到底誰才是這個王朝的喪鐘,但轉念一想,誰都行,瞎幾把撞吧,反正不撞,太後也會要撞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太後看著這些證據,深吸一口氣後,道:“去做吧。”
將這件事翻出來,借此將崔家與左相都打下去,然後拔提李家,先把自己喂飽。
朝堂之上,沒有心與誼可言,兩個黨派之間,沒有既往不咎,只有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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