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禮 以為他什麽都不知道。
正是惠風和暢的好日子, 高遠的天是湛純的藍,與高聳的磚紅宮牆仿佛撞在一,卓為壯觀。
陸聿衡快步行在前, 儲瓔不不慢跟在後, 一前一後,二人的距離越來越大,最後陸聿衡的影已經快要看不清了。
儲瓔過蓋頭往前看,一片紅紗影籠罩之下,陸聿衡的背影影影綽綽, 相當遙遠,按照的速度,恐怕等陸聿衡到了, 還在半途。
著實有些惱意。
這陸聿衡,千方百計要守規矩,自己卻如此任。
像話嗎?
而且方才怎麽就不統了?還特意了他夫君以示尊重。
儲瓔百思不得其解,只覺得這個陸聿衡,表面上看起來凡事變不驚,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
實際上就像那脾氣不好的貓,突然出現的一黃瓜都能令他炸跳腳。
奇怪的是,看著如此不合規制的景,在場的衆人, 包括側的與侍從都極為平靜, 仿佛眼前的形再正常不過,甚至各個面笑意, 喜氣洋洋。
儲瓔忍不住,小心翼翼問側扶著自己的那位。
“太子殿下走這麽快,是不是不合規矩?”
卻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 笑容曖昧,又仿佛有些豔羨。
“太子妃殿下,您這話說的,若是在外,恐怕要被人說在福中不知福,故意炫耀呢。”
“啊?”
儲瓔差點沒站穩,頓時覺得們腦袋有些病。
“什麽意思?”
儲瓔問了,卻不再開口,只面神微笑,意味深長看向,仿佛就是那個故意炫耀的人似的。
儲瓔見如此,頓時渾刺撓起來。
怎麽宮中的每個人都喜歡說話說一半?能不能跟解釋清楚?
大殿前,旌旗獵獵,儀仗恢弘,陸聿衡終于在階前站定,單手背在後,松形鶴骨的氣勢,仿佛儲瓔才是那個慢慢吞吞故意不跟上他腳步的人。
儲瓔遠遠看到他佇立的修長影,輕輕哼了一聲。
走得快又如何,如今還不是要等。
儲瓔這下倒是真不急了,甚至故意放慢了些腳步,畢竟上這裝束確實重得苦不堪言,腳上也有些磨破了皮。
等來到陸聿衡側時,儲瓔卻從蓋頭的隙中看見陸聿衡恰逢其時朝出手。
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幹幹淨淨,在一片紅之間,白得紮眼,青藍的管清晰可見,如樹盤虬蜿蜒至手腕,沒至火紅的袖之中。
周嬤嬤同講過這個。
這是規矩——抵達前殿後,太子與太子妃二人需齊頭并進,攜手殿拜帝後。
儲瓔此時卻生出反骨……為何方才他可以不守規矩,自己卻非得遵守?
若是如此,那這手,不攜也罷。
儲瓔生生沒有將手放在他的掌心,而是無視了他的手掌,提起擺,徑直往臺階上走。
可的手才剛剛接到,甚至往上走的作才剛剛出苗頭,儲瓔便覺得自己的手被一張溫熱的手掌飛快抓在了手心。
滾燙的溫度和十足的力道就這麽突如其來的侵襲而來,竟是將的手完全的包裹住,毫無掙紮出去的可能。
——是陸聿衡。
他仿佛早就料到儲瓔的作,于是在作不對的一瞬,便強行捉住了的手。
儲瓔從沒想到他的手居然這麽大,比的手大這麽多。
也沒想到他的手這麽熱,把灼得心跳驀然有些加快,耳都有些發熱。
那幹燥又幹淨的手指上有些薄薄的繭子,將的手死死攥住,磨著手背的皮。
儲瓔被很多人牽過手,爹娘,哥哥,長寧村的豆腐,還有許多其他人……可是別人牽手的覺都沒有這麽奇怪。
也沒這麽痛!
儲瓔覺到了陸聿衡在用力,非常用力,只覺得自己的手像是被鉗子鉗住了,彈不得。
“痛……”儲瓔開始扭。
“別。”
陸聿衡低的聲音中充滿了警告,“你忘了之前答應我的話了?”
“是你先不遵守約定在先。”
儲瓔繼續拉扯,可手上的力道穩如老狗——陸聿衡毫沒有放手的意思。
“我何時不守約?”他反問。
“就剛才啊,你走那麽快不等我。”儲瓔直接委屈地說。
“關于此……我自有緣由,你無需多問。”陸聿衡遲疑片刻緩緩道。
“那我不牽手也自有緣由。”儲瓔小聲道。
“你沒有,按規制,此時必須攜手,不可違制。”
“……”
儲瓔真是沒脾氣了,堂堂太子居然跟耍賴。
可儲瓔罵又罵不過,打也打不過,這皇宮還是他的地盤,如今自己要嫁東宮,只能暫時咽下這口氣。
只好小聲道,“那打個商量,你輕點行不行,為什麽總是手那麽重呀,很疼的。”
陸聿衡頓了頓,提出條件,“你配合一些。”
“配合的,我不掙紮,你隨便牽行了吧。”儲瓔能屈能,立刻換了個語氣。
聲音本就天生清甜,如今語氣一變,就像撒似的,像糯米糍一般和。
陸聿衡倒是平靜,只是眼睫不自然地微微一,半晌,手上終于松快了些。
儲瓔終于松了口氣,手立刻在他掌心來去,松快松快自己的手指頭。
的手指一,便如在他的掌心撓似的,溫涼的又又,像是掙紮不息的小魚。
陸聿衡呼吸一滯,再次握的手,可這次他卻練掌握了力道,剛好既不把弄疼,又能困住那些個不停的手指頭。
儲瓔又試了幾次,見他的手指已經穩如磐石,再也不肯松一份勁,只得作罷。
二人便這樣攜手走上了漫長的階梯,抵達了前殿。
儲瓔站得筆直,視線過蓋頭的紅紗看向高,影影綽綽能看到帝後尊貴又莊嚴的影,周圍一片肅穆莊嚴,儲瓔每走一步,仿佛都能在大殿上聽到自己腳步的回聲,從四面八方回過來,充滿了驚人的迫。
儲瓔咽了口唾沫,與陸聿衡并肩站定,正當迷茫時,便聽陸聿衡忽然開口,他聲音平穩,口中說著從未聽過的詞兒,松開的手之後,并行拜禮謝恩。
儲瓔便也有樣學樣,跟著他一道行禮。
隨後,太監捧來一樣東西,儲瓔總算想起了這個流程,這可是周嬤嬤重點教的事項,便是領冊封詔書。
衆目睽睽之下,儲瓔不免張,一張,腦袋上的東西就越發沉重,往前一步,形稍稍有些晃悠。
陸聿衡見踉蹌的腳步,不由微微瞇了瞇眼。
好在儲瓔還是站穩了,仔細回憶著自己練習的步驟,不疾不徐,不不慢,總算是平穩接過了那冊封詔書,至此,的手心已經滿是汗水。
到此為止,已經快用盡了自己全部的力氣。
雖然中間有踉蹌幾次,不過總上來說還算順利。
帝後的目都聚焦在上,皇帝見作不卻盡力做得完時,終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開口道,“好,禮。”
儲瓔松了一大口氣。
皇帝開了口,總該算是穩了,如今拜禮謝恩冊封已,最困難的部分熬過去,後頭總會輕松些。
可剛有這個念頭,皇帝又問側皇後,“皇後可有話,規訓太子妃。”
周嬤嬤與儲瓔說過,一般況下,皇後明面上不會太為難太子妃,說是規訓,一般只說兩句,不會做什麽額外的要求。
可皇後一開口,儲瓔便覺得味兒不對。
只聽聲音幽幽,一字一句道。
“今日爾等大喜之日,為母親,本宮心中歡喜,為母後,本宮需得多說幾句。太子殿下龍章姿,承太祖風,威儀赫赫,德配天地。”
“為太子妃,你需仁德寬厚,燮理,全心伺候好太子,為天下子的表率。”
“太子妃以為如何?”
儲瓔聽得頭皮發麻,費勁拉只聽懂一小半,如今皇後問,也只能著頭皮道,“兒臣明白,謹遵皇後娘娘教誨。”
“那你說說看,《誡》之中所言,應當如何做好子的表率。”皇後開口道。
儲瓔猛地怔住了。
《誡》?
別說背出來了,連這本書的封面都沒見過,或者說,見過也不認識。
儲瓔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難道回應從未讀過書嗎?雖然子無才便是德,但這很明顯就被皇後抓到了把柄。
正在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卑弱第一。”
儲瓔一聽陸聿衡低的提示,便趕說,“被第一。”
皇後微微蹙眉,這怎麽還帶口音的。
陸聿衡再說,“夫婦第二,敬慎第三。”
儲瓔跟著說,“敷敷第二,進深第三。”
陸聿衡面有些微妙,“婦行第四,專心第五 。”
“複習第四,專心第五。”
儲瓔說完,覺得這誡真是不太正經,說來說去都還是那些事,還不如之前的房中大全,至配了圖,讓能看懂。
皇後聽全部說對,微微蹙眉,似有些不滿意。
明明聽說沒讀過書,怎麽居然能答出來,怕不是有人提醒。
皇後的目落在陸聿衡上,陸聿衡面無表,平靜無波。
“那你再說說看,以上幾點是何意。”皇後不依不饒。
皇上也不阻止,只幽幽看著。
儲瓔咽了口唾沫,還記得那幾點,還好記的,于是自信道,“回稟皇後娘娘,被的意思就是要給太子殿下……”
“父皇,母後,吉時已過,如今還需往太廟祭祖,若是違背了祖訓規制……”
陸聿衡說到此,稍稍一頓。
皇帝頗有幾分意外,他捋了捋胡子,盯著陸聿衡看了幾眼,緩緩一笑。
“既然太子都這麽說了,今日便罷了。”皇帝的話顯然說給皇後聽,皇後也不敢忤逆皇帝的意思,趕借坡下驢,“倒是如此,往後也有功夫。”
儲瓔頭皮一……不是吧?
不過好在,今日有皇帝發話,總算是到此為止。
儲瓔得以順利從大殿離開,繼續乘彩轎去往太廟,接下來一切便是按照規制進行,儲瓔拖著疲憊的子,一步步的將自己該做的做到位。
直到禮之時,天已經黑了。
彩轎抵達東宮時,儲瓔已經困得東倒西歪,可又偏偏不能東倒西歪,因為一旦歪斜,頭上的發飾便要將的腦袋扯掉。
“好累,我不行了。”儲瓔閉著眼,“太子殿下,我的手腳都快斷了。”
陸聿衡沉默半晌,緩緩道,“快了。”
他又何嘗不想快些結束,今日一天,不僅折磨,更是折磨他自己,比他批閱員文書更廢腦子,好在儲瓔今日比平日稍可靠些,并未犯什麽大錯。
即便如此,只是方才在大殿,也著實危險。
帝後也許沒聽出來儲瓔所說那誡幾項是何意,他離得近,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這儲瓔……腦子裏究竟裝的都是些什麽爛七八糟的東西,最後居然還能連上。
抵達東宮之後,儲瓔卻發現,裏頭相當熱鬧,文武百攜著家眷盡數出現在此,四都是喧鬧寒暄的聲音,陸聿衡一走進去,衆人全都安靜了下來。
儲瓔沒辦法,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神繼續“表演”端莊。
已拜過帝後與太廟,拜堂親乃額外之選,陸聿衡為了禮數齊全,依舊讓人準備了拜堂的儀制,儲瓔心中慘,面上也只能著頭皮上。
來都來了。
這回倒不似拜帝後與太廟那般嚴肅,周圍文武百環繞,大安靜,可還是止不住有人開口說話。
儲瓔叩首之時,便聽到有人在說。
“聽聞太子殿下今日往前走了一千步,真是令人驚嘆。”
“原以為太子殿下對這位儲姑娘不喜,沒想到居然給了這麽高的禮遇。”
“也許是裝的呢。”有人小聲怪氣,“太子爺如此要面子,即便娶了不喜歡的姑娘,也會維持面。”
儲瓔撇了撇,轉與陸聿衡面對面,準備對拜。
心想,這幫人真是膽子夠大的,說話這麽大聲你們真的禮貌嗎?
還有,那個一千步究竟是什麽意思,最高禮遇?怎麽不懂。
正想著,儲瓔與陸聿衡夫妻對拜,豈料一分心,加上那頭飾太重,儲瓔一個踉蹌,渾無力,居然直接撞進了陸聿衡的懷裏。
一直穩穩蓋在腦袋上的蓋頭,便順理章的了下來。
儲瓔忙不疊的去抓,卻在慌之時,對上了賓客人群中的兩雙眼睛。是的,兩雙眼睛。
那兩雙眼睛,不同的風格,不一樣的氣質,一文一武,一個清瘦一個高挑,一個面容清秀,一個材峻拔。
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探花郎田文羲與武狀元謝聆風。
儲瓔腦袋“嗡”一聲,一從腳底涼到了心髒。
這是什麽運氣?
在最糟糕的場合,以最糟糕的方式,遇到了最不該遇到的人。
田文羲與謝聆風雙雙面一變。
儲瓔實在是太好認了,那雙桃花眼,只要見一面,便不會有人忘記眼神中令人炫目心的流,雀躍又清澈,輕易便能刻在人的腦中,夜夜夢。
田文羲渾發,似乎有些失態,呼吸沉重看著儲瓔,心中天人戰,他甚至想要,卻發現之前甚至沒有告訴他的名字。
是嗎?真的是?
謝聆風已經有些僵木頭,他的眸子死死盯著儲瓔,仿佛只要一眨眼,便要再度從他的眼前消失。
如果是,那麽一切都得到了解釋。
皇帝賜婚,能有什麽辦法?說過,也是迫于無奈。
又有什麽錯?
儲瓔被盯得渾冒冷汗,手指都在抖,連蓋頭都差點蓋不上,最後還是陸聿衡迅速撈起那鸞和鳴繡紋的蓋頭,將儲瓔徹底遮住。
他一側,視線往方才儲瓔視線的方向掃了一眼,看到那文武二人,頓時明白了事的經過。
他冷笑一聲,在衆人的嘩然之下,一下抱起了正在的儲瓔。
儲瓔正在心虛,經他這麽一抱,嚇得差點出聲,順手便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襟。
一旁的太監頓時明白了陸聿衡的意思,嗓音尖細,“禮!送房!”
陸聿衡頭也不回,轉便抱著儲瓔離開了此地。
儲瓔如今的心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廢了這麽大的功夫,就是為了避免日後相見的尷尬時刻,或者是被穿時的恐怖狀況,沒想到在今天,全部都經歷了一次。
儲瓔無法騙自己那兩人沒認出來,那眼神,那狀態,恐怕是一眼就看出的份。
這下麻煩大了。
儲瓔被陸聿衡抱著,覺自己就像是那馬上要被送去屠宰的小豬崽,滿的死氣。
聽著陸聿衡沉重的呼吸聲,知道這家夥必然不可能是因為抱著自己累了才這麽,他察覺到什麽了?
方才自己雖然失態,但是好在那二人沒有當場與相認,不然今日真的是的死期。
儲瓔腦子裏天人戰,想了一路,最後覺得陸聿衡應該還是不知道此事的全貌的。
目前唯一暴的便是那三張帕子和一封信,三張帕子只代表送給男人的信一大把,可是送給誰,陸聿衡怎麽會知道呢?
陸聿衡也不知道那帕子是做什麽的,雖然也得了汪玨的那封信,可汪玨說了什麽也不清楚,萬一就是說與分道揚鑣呢?
他不會知道,沒事的。
儲瓔一路都在安自己,一面安,一面死死抓著陸聿衡的襟不放手。
等到了房門口,陸聿衡一腳踹開門,發出“砰”的一聲。
儲瓔嚇得渾一,下一秒就被放倒在床榻上,“哎喲”一聲,被床上的花生瓜子桂圓紅棗硌到了背脊,生疼。
儲瓔一下子掀開了蓋頭,看著陸聿衡說,“輕一點呀。”
陸聿衡手中抓著玉如意,居高臨下看著,瞇了瞇眼。
“蓋上。”他聲音冰冷地嚇人。
儲瓔一哆嗦,趕把扔到一邊的蓋頭重新蓋在了腦袋上。
“蓋好了。”
隨後,冰冷的玉如意,緩緩進的蓋頭,將這紅的輕紗,一點一點的緩緩挑起。
儲瓔雙手撐在後,坐在床榻上,看到這玉如意的侵,竟有些下意識的恐懼。
那玉如意侵極強,陸聿衡的作又極為緩慢,仿佛在刻意的告訴,如今正在跟誰婚,又在跟誰禮。
終于,輕紗被挑開,儲瓔呼吸一滯,眼睫微仰頭看著他。
陸聿衡看的眼神很奇怪,很複雜,就好像……什麽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又好像深埋了無數的話語,卻一點也不想挑明。
儲瓔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只覺得口幹舌燥,心虛至極。
“我錯了。”雖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但還是勇于主承認錯誤。
“哦?”陸聿衡緩緩將玉如意與其他事整齊地擺在桌案上,淡淡笑了笑,轉道,“沒想到太子妃被掀開蓋頭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道歉?”
“方才我沒站穩,你是不是生氣了?”儲瓔頗有幾分小心的問。
陸聿衡冷冷看了一眼,“你覺得孤生氣了?”
是啊,自稱孤的時候,他一般都在生氣,一猜一個準……儲瓔心想,于是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
可一點頭,腦袋上沉重的飾便得不過氣,趕把腦袋捋直了說話。
“殿下別生氣,我真的好累,撐不住了。”儲瓔聲音發,倒是沒有故意撒,是真的快累狗了,現在只想拆了頭發吃飯睡覺,而不是在這裏應付生氣炸的陸聿衡。
可在陸聿衡看來,卻并非如此。
聽著的聲音,陸聿衡的第一反應是,確實很會示弱,難怪……那些人會對一見鐘,對念念不忘。
陸聿衡居高臨下看著,冷笑不語。
以為他什麽都不知道,實在蠢笨。
可實際上,他知道的,又何止暗衛後來探查的那些。
一些事,他甚至是親眼所見。
陸聿衡永遠記得那個午後。
那是他第一次在郊外親手理叛徒,卻剛好上這個沒心沒肺的姑娘在小樹林子裏“踩點”。
陸聿衡當時心不錯,且不想因為這個突然出現的變量更換地方,便在馬車上喝茶,等著離開。
流泉和楓亭請示,“殿下,要將請走嗎?”
陸聿衡腳踩著那叛徒,手中著茶杯,緩緩闔眼,向車窗外,“不必,再等等。”
樹影飄搖,聲振林木,這姑娘又是捉蟲又是爬樹,丫鬟跟在後,“小心點,別摔了,小姐,一會兒回去,國公爺又要擔心。”
“別喊,你看這蛐蛐兒,多健壯。”
元寶頓時尖起來。
儲瓔著蛐蛐兒哈哈大笑,眼睛彎彎的如新月一般,晶晶亮,眼中滿是快樂。
陸聿衡眸一,細細看著。
京城中極有這樣肆意的姑娘,多的是被規訓好的乖巧子,如此奔放的,著實難尋。
他心中對這位姑娘的份,已大概有了猜測。
京城能稱得上國公府的本就寥寥三家,家裏有位肆意的嫡的,恐怕也只有那一家,儲懷謙之,那位從鄉野中尋回的,京中著名的奇子。
儲國公溺,并無多加規訓,陸聿衡早已聽聞,可沒想到,居然是這副模樣,看那笑容,確實令人不忍規訓。
他本看著儲瓔,心倒是放松,可沒想到不過一會兒,儲瓔便戴上了面紗遮著臉,翹著坐在了馬車上。
隨後一個婆模樣的人領著一個男子來到面前。
儲瓔笑嘻嘻的上下打量男子,雖然面紗遮面,可笑意盈盈在眸間,聲音極為甜,仿佛在什麽一般,問那男子,“你對我有興趣嗎?”
陸聿衡喝茶的手微微一頓。
“要不要跟我試試?你也不用做什麽,我只是想找個稱心如意的夫君,我們試試看,如果不合適,就不要來往。”
“這期間我們隨時可以見面呀。”
“那就這麽說定啦。”
語氣之輕松,態度之輕佻,對倫理道德之無知,令人咋舌。
楓亭和流泉都聽傻了,他們還從未見過有這樣的子,挑選夫君不經過父母之命,自己面對面出來挑選。
可是事到這裏還遠未結束。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陸聿衡足足聽了儲瓔與八個男子見面的全過程,說的話都幾乎一模一樣,只是據對方男子對興趣程度的不同做了些許微調。
確實很懂男人想聽什麽,一兩句話便把那些男人勾得神魂顛倒。
加上聲音甜氣,說話總是帶著笑,一雙彎彎的眸子看著對方的時候,那些男人骨頭都了,貪婪的眼神看著的子,幾乎已經在幻想如何與進一步“試試”。
畢竟男人在這些事上,不可能吃虧。
直到最後,與八個男人見過面之後,儲瓔與那婆結了賬,這才收拾東西走人。
此時,陸聿衡的茶已經涼了,流泉和楓亭很明顯的察覺到了陸聿衡心變差,立刻小心翼翼起來。
天驟變,忽然下起了大雨。
陸聿衡一腳將那叛徒踹下馬車,竟是第一次在雨中沒有撐傘。
流泉與楓亭面面相覷,兩個人都覺得今日的陸聿衡很可怕。
叛徒哭泣求饒,心驚膽戰了一下午,他還以為太子殿下要對他網開一面了,結果一轉眼太子仍舊對他拔了劍,伴隨著大雨,陸聿衡的面容宛若修羅。
“不統。”
陸聿衡一劍刺穿了那人的頭顱。